半敞式的茶館包廂裡。
陳牧親自沏上口感清爽的松針玉露茶,遞到諸葛鳳雛面前,歉意道:
“不好意思啊諸葛前輩,剛纔一時恍惚,以爲自己是在做夢。於是就想測試一下被打之後疼不疼,還請見諒。”
諸葛鳳雛手帕捂着鼻子,滿臉黑線:“那你怎麼不打自己?”
“我怕疼。”
陳牧攤手。“而且我又不是傻子,換成是你,你會無緣無故打自己?”
“那你爲啥打我。”
“我不是說了嘛,我以爲是在做夢,在夢裡我隨便打誰就打誰,誰管得着?”
“可特麼這不是在做夢!”諸葛鳳雛氣憤道。
“對呀,看到你喊疼我才知道不是夢,所以纔跟你道歉。”
“……”
諸葛鳳雛張口無言。
他忽然意識到,以自己的智商和臉皮很難跟這傢伙好好講道理,被對方無限套娃。
算了,君子不與小人爭執。
諸葛鳳雛捂着還在火辣辣疼痛的鼻子,悶聲說道:
“聽說你小子來京城發達了,不僅當上了六扇門總捕,還在鎮魔司混了個官差,可以啊。”
“都是小官而已,而且當官之後的麻煩事也多。”
陳牧擺手苦惱道。“親朋好友不說,就連一些好長時間沒聯繫的阿貓阿狗也主動湊上來了。”
諸葛鳳雛默默看着他,突然不想說話了。
阿貓阿狗說誰呢!
我是鳳雛!
鳳雛知道啥意思不?
注意到對方的神情不太對勁,陳牧連忙說道:“別誤會,我不是在說您諸葛前輩,你別對號入座。我說的是那種,明明不熟卻還要裝作很熟樣子的人”
諸葛鳳雛深吸一口氣,淡淡道:“最近京城發生的事情知道吧。”
“什麼事?”
“你小子就別裝——”
“請叫我陳大人,謝謝。”
“……”
諸葛鳳雛發現這天真的是沒法聊下去了,無語道:“我是不是哪兒得罪你了,不就是比你長得帥點嗎?”
“諸葛前輩這話說的。”
陳牧皺眉不滿道。“你是觀山院的弟子,而我是朝廷命官,相互尊稱罷了。再說,我叫你一聲小鳳雛,你敢答應嗎?”
“行,陳大人就陳大人。”
諸葛鳳雛也懶得計較了,開口說道。“之前妖嬰事件你也親自經歷過,所以觀山院派了一些弟子前來調查,包括我。”
“觀山院沒人了啊。”
陳牧莫名感慨了一句。
滿頭黑線的諸葛鳳雛恨不得把這傢伙爆錘一頓。
沒得罪他啊,怎麼就處處嘲諷我。
諸葛鳳雛目光緊緊盯着他:“我想知道,當時究竟是怎麼個情況,妖嬰是誰被殺死的。”
“是被我殺的。”
“你?”諸葛鳳雛瞪大了眼睛。
陳牧點了點頭,伸出手掌:“老子一招如來神掌,打的那妖嬰滿地吐血,跪下來叫我爹,當時你沒親眼見證,是你畢生的遺憾。”
諸葛鳳雛捂着腦袋。
臉呢?
這傢伙的臉究竟去哪兒了。
雖然吐槽,但聽到陳牧如此坦然,他反倒不認爲那妖嬰的死與陳牧是有關係的。
如果真是陳牧殺的,他當場吞糞三斤。
不過師尊交代的任務還是要完成的。
想到這裡,諸葛鳳雛說道:“陳大人,太后對此事也是頗爲震怒,而院長的意思呢,就是讓我跟你在身邊一起調查。”
“可以,沒問題。”
陳牧將骨瓷蓋杯擱回桌上,清了清喉嚨,笑着說道。“大人物的身邊都得有個鳳雛,這是標配。”
諸葛鳳雛皺眉:“你這是在誇我嗎?”
“當然。”
陳牧感慨萬分。“沒想到小小的觀山院竟有諸葛鳳雛這般人才,我等唯有佩服與仰慕。”
雖然感覺味兒不對,但諸葛鳳雛還是聽着有點小舒服。
諷刺就諷刺吧,就當是誇了。
他拿出那片晶瑩的綠葉,暗暗想着該怎麼把這東西給貼在對方身上去。
找個房間,偷偷貼在衣服內側?
這綠葉乃是從妖桑樹上採摘來的一片孕有靈力的法寶,數量極爲稀少。
只要貼在對方身上一刻鐘左右,便可深層次的挖掘出對方體內究竟有沒有蘊含妖氣或者其他異常氣息。
哪怕只有一絲絲,也能檢測出來。
“姐夫?”
清脆的嗓音突兀的從茶館一側飄來。
包廂外,一張圓圓的可愛嬌俏臉蛋探了過來,如水晶般的漂亮眸子染着驚喜之色。
正是小姨子青蘿。
“姐夫,我還以爲看錯了,沒想到真的是你。”
少女踩着一雙鹿皮小靴靈巧走來,腴潤結實的小腰上繫着一條粉色的裙帶隨風搖曳。
當真是如漫畫中走出來的二次元少女。
諸葛鳳雛看呆了眼,下意識正襟危坐,整理了一下衣領,俊朗的臉上帶起幾分溫和笑容。
今天運氣不錯,看來有豔遇了。
鳳雛暗暗想道。
“你怎麼在這兒?”陳牧詫異。
少女蹦蹦跳跳來到陳牧身邊,笑靨嫣然:“我打算去布店買些布料,姐姐要給雲姐姐做衣服。”
給芷月做衣服?
娘子這是什麼操作?
陳牧有點懵。
雖然是一件很高興的事情,但不知爲何後背涼颼颼的,完全猜不透這女人在想啥。
“姑娘,在下——”
“姐夫,你陪我去布店買料子好不好。”
諸葛鳳雛正要自我介紹,但少女壓根就好像沒看到他,湊到陳牧身邊撒嬌道。
與之前紅竹兒撒嬌時的嫵媚不同,青蘿每次撒嬌時透着一股子靈性,讓人能產生極大的保護欲。
諸葛鳳雛尷尬了摸了摸鼻子。
陳牧頭疼不已:“我忙着呢,我現在打兩份工要養家,我容易嘛我,你趕緊給我一邊去。”
“姐夫~~”
少女搖晃着男人手臂,撇了撇粉潤的兩片脣瓣,眼淚汪汪的。“你就從來沒陪過我。”
幽怨的神色盪漾在少女明媚的雙眸中。
本來那天白纖羽讓陳牧去她房間,是最好的機會。
結果脫了衣服纔想起她來大姨媽了,當時少女的心情無疑是崩潰絕望的,連着幾天都沒睡好覺。
陳牧擺手:“下次吧,下次我有機會在陪你。”
“姑娘,我可以——”
“你滾一邊去!”
青蘿不耐煩的瞪着鼻子紅腫的諸葛鳳雛。“有病吧你,沒看到我跟姐夫說話嗎?你誰啊,長得一張鞋拔子臉。”
“我……我……”諸葛鳳雛張了張嘴。
“丫頭,怎麼說話呢,這位是觀山院的諸葛鳳雛前輩。”
陳牧介紹道。
“諸葛鳳雛?”少女輕咬着纖指,仔細想了想,美眸陡然一亮。“我想起來了。”
她指着面帶微笑的男人說道:“我姐夫提起過你,說你喜歡脫衣服把自己綁起來,然後口裡還塞個木頭棍子,總喜歡嗷嗷亂叫,是不是你?好惡心啊,變態!”
諸葛鳳雛懵了。
我那是在施展法術,怎麼到這丫頭嘴裡就變味了。
況且我也不是嗷嗷的叫,我是啊啊的叫。
他咳嗽一聲,起身拱手道:“姑娘,容在下自我介紹一下,其實我是——”
“姐夫,你就陪我嘛。”
少女轉過身,黑白分明的大眼睛骨碌碌一轉。“要不我陪你去辦案?給你端茶倒水?”
“別,你在身邊我頭疼。”
陳牧一口拒絕。
青蘿狠狠跺了跺小腳,俏目滿是惱怒:“裝什麼正經人,以後我再也不理你了!”
被少女完全當成透明人的諸葛鳳雛終於忍不住了。
他擡手拍了下少女香肩,說道:“姑娘,在下可以陪——”
“你個死變態別碰我!”
青蘿一把打掉對方的手臂,氣呼呼的說道,“姐夫不理我就是因爲你!”
“幹我何事?”男人鬱悶無比。
“都是混蛋!”
被惹生氣的少女隨手將桌上的綠葉子抓過來,撕成了碎片,狠狠扔在陳牧身上。
然後氣呼呼的離開了,腳步聲還特意踩得很大。
諸葛鳳雛呆若木雞。
他望着地上被撕成碎片的綠葉,嘴巴張的足以塞下一顆梨子:“啊這……啊這……”
我擦,這丫頭真生氣了?
本來神情淡定的陳牧瞥見少女離開時眼角似乎含淚,面色頓然變了,連忙起身說道:
“諸葛前輩,明天來六扇門找我,我還有事先走了。”
話音撂下,匆匆追了過去。
“造孽啊……”
諸葛鳳雛擡手想要說什麼,看着地上殘葉,撲通一下跪了下去,悲催無淚。
……
離開茶樓,陳牧四處找尋,可惜都沒有發現青蘿的倩影。
“看來這丫頭的確是生氣了。”
陳牧苦笑着搖頭。
這幾天青蘿情緒確實沒以前那麼高漲,無非就是那天晚上來大姨媽錯過了兩人親密的機會。
估計這件事一直堵在心裡,慢慢憋出了鬱氣。
不放棄的陳牧又繼續在街道上尋找,終於在一家布店門口,看到了少女熟悉的身影從店裡出來。
少女手中拿着一卷布料,相貌甜美。
不過讓陳牧驚訝的是,對方換了一身衣服。從粉色系換成了黑色束腰長裙,將女孩纖窕的身形完全展露出來。
氣質從活潑可愛,多了幾分冷冽神秘。
陳牧隨手買了一個冰糖葫蘆,慢悠悠的站在少女前行的路線口,將糖葫蘆舉起來,臉上帶着笑意。
然而讓他尷尬的是,少女卻完全無視他,徑直擦肩而過。
完蛋。
這丫頭真的惱了。
“小娘子……”
陳牧腆着臉快步追上去,將冰糖葫蘆遞到少女面前,笑嘻嘻的玩笑道。“誰家小娘子這麼漂亮,今晚讓官爺我好好疼一疼,好不好?”
少女皺着未施黛青的淡淡彎眉,看了一眼,繞過他繼續前行。
“好了好了我錯了,我今天陪你逛一天街,怎麼樣?”
陳牧沒轍了,趕緊道歉。
見對方壓根就不理會,他伸手拽住對方的手臂,將糖葫蘆遞過去:“美女,給個面子?”
啪!
少女一把將糖葫蘆打在地上。
陳牧愣住了。
擡頭去看,少女卻徑直朝前走去,像極了發脾氣的大小姐,而且這還是陳牧第一次看到青蘿如此生氣。
陳牧俯身將糖葫蘆撿起來,皺眉道:“是不是發生什麼事情了。”
“大人!”
正想着,王發發的聲音忽然從街道一頭傳來。
只見他氣喘吁吁的跑過來,慘白的臉上完全是驚慌之色:“大人,可算找到你了,出事了,出大事了!”
“怎麼了,該不會阿偉又英雄救美被人打了吧。”
陳牧隨口問道,腦子裡還在思考青蘿生氣的真正原因。
難道今天是那丫頭的生日?
還是說女人來大姨媽的這幾天脾氣都很大?
王發發擦着額頭上密集的汗水,顫聲道:“大人,您猜對了,張阿偉的確是爲了救一個女孩與人起了衝突,只不過……這次張阿偉殺人了。”
“哦,殺就殺——你說什麼!!?”
陳牧猛地擡起頭。
一剎那,他以爲自己聽錯了耳,直勾勾的盯着對方:“你說張阿偉殺人了?你沒開玩笑吧。”
就張阿偉那點賊膽,他怎麼可能殺人。
被人殺還差不多。
王發發擠出比哭還難看的表情:“是真的,而且殺的還不是普通人,是禮部右侍郎的兒子許吳青。”
轟——
陳牧大腦當場宕機。
一瞬間,他都懷疑自己是不是真的在做夢,今天發生的事情都太過魔幻,感覺很不真實。
張阿偉殺人?
而且還殺了禮部右侍郎的兒子,這聽着也太扯了。
“走!快帶我去!給我說到底是怎麼回事。”
陳牧回過神來,急忙道。
離開之前,他回頭看了眼青蘿的身影,發現少女早已經離去,暗罵一聲,和王發發匆忙趕往現場。
路上,王發發簡單講了下事情經過。
事情的起因還是那位叫小儀的少女。
今天早上,張阿偉去少女家看望對方,結果發現家裡沒人。
通過鄰居才知道,原來田老根賭錢又輸了一大筆銀子,昨晚再次將自己的女兒賣給了許少爺當丫鬟,而他自己拿着賣女兒的錢跑路了。
張阿偉得知後氣瘋了,便要去許府贖人。
不過正巧有手下告訴他,許少爺在外面有個獨立小院,是專門用來玩女人的。
於是張阿偉便尋了過去。
闖進院內屋子後,便看到那許吳青正要強迫小儀姑娘,憤怒的張阿偉便與他起了爭執。
也不知道怎麼的,腦袋發熱的張阿偉一刀捅死了對方。
“媽的!”
聽完王發發的講述後,陳牧問道。“張阿偉在殺人之前,知道對方是禮部右侍郎的兒子嗎?”
“知道。”王發發點頭。
那就不應該啊。
張阿偉這小子做事膽小也比較謹慎,怎麼可能突然發火去殺一位大官的兒子。
即便對方真正戳到了他的痛點也不可能。
陳牧想了想,問道:“當時現場還有別人沒有?”
“有,小儀姑娘。”
“她親眼看到張阿偉殺了許吳青?”
“……是。”
王發發面露苦澀。
陳牧爆了聲粗口,忽然想到了一個關鍵人物:“那個跑路的田老根找到沒有。”
“沒有,弟兄們正在找。”
王發發說道。
陳牧揉了揉眉心,腳步加快,暗暗罵道:
“你個阿偉搞什麼,怎麼每次都是你在惹事,難不成這就是我泡你孃親的代價?照這麼下去,我還真要成你爹,給你擦屁股了。”
……
兩人疾奔而行,大概半個小時後來到了一座小院子裡。
院外早已站滿了官差,多是京都府衙的。
在進入小院之前,陳牧先大致觀察了一下週圍的地形,發現這院子地處比較偏僻,周圍多是一些空院子。
“這也就是一些公子哥金屋藏嬌的地方。”
王發發說道。
陳牧收回視線,一進門就看見張阿偉被幾個府衙差人摁在地上,鼻青臉腫的,身上的衣服也被扒扯撕開。
“京都府衙應該是許大人找來的,看來他可能知道了您和張阿偉的關係。”
王發發皺眉道。
陳牧一言不發,進入屋子。
那些府衙的捕快們看到陳牧六扇門總捕頭的公服,識趣的沒有阻攔。
濃郁的血腥味充斥在屋內。
屋子一邊,衣衫不整的小儀正在低頭哭泣,露出的些許白皙肩膀上帶着紅印,裙衫被撕毀。
而另一側牀榻邊上,躺着一具屍體,地上形成了一潭血泊。
死者頭部歪靠在矮凳上,雙目緊閉。
一位美貌婦人正伏在案桌上痛哭,被旁邊的丫鬟扶着。
死者屍體胸口染着血液,身上的衣服也脫了一半,不過看到死者面相後,陳牧愣了一下。
感覺有點熟悉,卻想不起來在哪兒見過。
桌旁還有一把沾血的兵器。
此時已經有一位來自京都府衙的仵作正在對屍體進行檢查記錄,旁邊站着一位面色鐵青的中年男子。
男子五官端正,穿着官服。
眉宇間透着一股子難以掩飾的威嚴之色。
從眼中深藏着的悲慼,可以猜測到對方應該就是禮部右侍郎許尤新,也就是許吳青的父親。
果然,旁邊王發發低聲道:“他就是許大人。”
陳牧硬着頭皮,抱拳道:“下官六扇門總捕陳牧見過許大人。”
許尤新轉過腦袋,目光幽幽盯着進入屋子的陳牧,聲音沙啞透着一絲不容拒絕的冷漠:“這案子由京都府衙來辦。”
“大人——”
“出去!”
聽着許尤新呵斥聲,陳牧衡量再三,便退出了屋子。
在退出屋門前,他將兇殺現場仔細烙印在腦海中,包括死者的傷口位置,屍體擺放等等。
來到院內,張阿偉還被府衙幾個捕快壓着。
神情恍惚一片。
看到陳牧後也是那副呆呆的表情,眼神空洞的沒有一絲生氣,畢竟是第一次殺人。
陳牧並未理會他,而是在院內慢慢轉悠着,觀察四周。
過了一會兒,聽到院外傳來青蘿叫喊的聲音,陳牧走出去一看,發現小丫頭擠到人羣前朝他招手。
“你怎麼又跑到這裡來了?”
陳牧詫異道。
青蘿探頭望着院內被官差壓着的張阿偉,美眸一片擔憂:“阿偉怎麼了?我聽說殺人了?”
“你先回去吧,具體情況還不知道。”
陳牧皺了皺眉,也沒多說什麼,便轉身進入院門。
踏過門檻後,他忽然回頭看着少女粉色的可愛衣裙,無語道:“你怎麼又把衣服換了。”
換衣服?
青蘿撓了撓頭,一臉的莫名其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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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什麼時候換過衣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