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許舵主房間出來,陳牧心頭依舊被疑惑所佔據。
之前嵇大春所透露的信息中,並沒有說天地會總舵有龍盤山的故人,怎麼現在就突然冒了出來了一個。
這故人會是誰?
既然是故人,爲何以前不跟嵇大春相認。
陳牧擡頭望着湛藍的天空,內心升起了一絲濃重的危機感。
如果是熟人,那可就要露餡了。尤其現在形勢處於關鍵時刻,可千萬不能再出什麼幺蛾子。
“陳壇主?”
剛轉過走廊,迎面又遇到了石堂主。
對方穿着一件褐色衫袍,隆起的肌肉將衣服繃緊,臉上的神情看起來有些凝重。
看到陳牧後,石堂主擠出一絲笑容:“陳壇主是剛從許舵主那裡出來嗎?”
陳牧點了點頭,語氣沉重:“本來是打算讓我回京城的,誰知道又出了這檔子事。”
石堂主微微一笑:“慕容舵主修煉巫摩神功的事情確實讓很多人意外,不過對於我而言也在意料之中,畢竟當年他搶奪那部功法,就擺明是要修煉的。”
聽到這話,陳牧內心一動。
之前兩人在茶館內聊天時,石堂主確實對他說起過兩年前慕容舵主被總舵派去無塵村,尋找一種‘斷頭重生’的功法。
但最終慕容舵主爲了私吞功法。而殘殺了自己的同伴。
這件事也只有石堂主一人知曉。
後來在茶館說給了他。
陳牧暗暗想道:“兩年前慕容舵主爲了修煉巫摩神功製造出了幾起無頭慘案,最終利用自己‘杜大人’的身份讓馬烸子代替定罪。由此看來,他修煉這部功法,完全是揹着所有人,包括幕後勢力。”
慕容舵主爲什麼一定就確信那功法可以斷頭重生呢?
他是不是見過別人成功過?
陳牧看着眼眸裡似有落寞之色的石堂主,問道:“現在密室被發現,你覺得總舵那邊會作何反應。”
石堂主冷哼:“慕容舵主都已經死了,還能作什麼反應,他的屍體就擺在那裡,難不成一頓鞭屍?”
“所以石堂主真以爲慕容舵主死了?”
陳牧微眯眼睛。
石堂主沒有說話,而是轉移了話題:“陳壇主覺得,這天地會還能堅持幾年?”
不等陳牧迴應,他便笑了笑朝着許舵主的房間走去。
望着男人魁梧的背影,陳牧輕皺着眉頭,喃喃道:“這傢伙到底是哪一方勢力的。”
——
關於東州城的情報已經發向了京城,白纖羽制定着接下來發生變故後的計劃。
昨晚南風舵發生火災的事情她已經通過靈鳶知曉了。
於是按照與夫君商議後的計劃,白纖羽暗中將一些流言傳了出去,此刻也已經派人盯緊知府,等待杜大人那邊得知情況後的反應。
“姐,你說姐夫這計劃會管用嗎?”
青蘿一邊吃着甘蔗,望着白纖羽手中寫好的一份計劃方案書,抿着嘴脣說道。
白纖羽伏案蹙眉。
玲瓏誘人的曲線在白裙之下如海波般盪漾,說不出的美麗。
她敲了敲炭筆,淡淡道:“從大局和利益出發,這是最好的解決方式,無論是朝廷還是天地會,都不會允許慕容舵主的存在。”
以前習慣了狼毫,發現夫君總是喜歡用特製的炭筆寫字,白纖羽索性也學了起來。
除了剛開始的不適應,習慣後發現用炭筆寫字還挺方便。
青蘿嘟起小嘴:“估計後天孟姐姐和曼迦葉她們就回來了,到時候又是一團糟。”
白纖羽歪了歪腦袋,絕美動人的臉上滿是憂慮:“目前最擔心的也就是小萱兒了,但願一切都會好起來。”
“主上!”
門外護衛長黑檬匆匆而來。
她神色凝重道:“昨晚雲徵王府又遭遇了刺客,王爺也受傷了。”
“什麼?”
白纖羽面色大變,起身問道。“不是讓你們保護嗎?怎麼還出了這種事,刺客抓住了沒!”
“沒有,刺客實力很高,冥衛沒察覺到是如何進入的。”
黑檬苦笑。
身爲冥衛朱雀堂精銳,卻連基礎的保護都沒能做好,確實夠丟人的。
“王爺的傷嚴重不嚴重?”
黑檬搖了搖頭:“不嚴重,一些小傷而已。只不過王爺受到了極大的驚嚇,現在吵着鬧着要把九鳳棺給送出去,而且已經派王府內的護衛去擡棺了。”
“該死!”
白纖羽暗罵一聲,抓起朱雀面具衝出了屋子。
以雲徵王爺那膽小的性子,估計現在已經把魂兒都給嚇飛了,認慫倒也理解。
當白纖羽帶人來到王府後,便看到幾名護衛擡着一副棺材。
棺材比尋常棺木大了一倍,由藍海冰玉進行製造。
上面雕刻着九隻綵鳳,栩栩如生。
每一隻綵鳳都由蘸有皇室龍氣的金色紋線勾勒而出,其下用冰蠶描繪仙境雲層,襯以法寶。
棺木兩側還鑲嵌有極上等的靈石,透着柔和氣息。
而頭髮花白的雲徵王爺則在後面催促道:“快,快,把九鳳棺趕快送到月心湖……”
白纖羽很是無語。
她走過去攔住擡棺的護衛們,對雲徵王爺說道:
“王爺,沒能保護好是本官的失職,但你也不能這般輕易跟敵人妥協,這樣會惹來全城百姓笑話的。”
“朱雀使大人你來的正好,勞煩您也幫着護送一下。”
雲徵王爺連忙說道。
白纖羽一掌將棺木摁在地上:“不許走!”
看到這一幕,雲徵王爺都要哭了,上前抱拳哀求道:“朱雀大人啊,本王不怪你們,是那刺客太厲害了。依本王看啊,要不就用我最開始想的計劃。先把東西給他們送過去,穩住他們,到時候再慢慢調查。”
白纖羽怒級而笑,也不知道該說什麼好,冷冷道:“王爺,你要考慮清楚,這有關您身爲皇親國戚的威嚴。”
“哎呦,命都沒了,還管那麼多做什麼。”
雲徵王爺擺了擺手,不耐煩的示意護衛們繼續強行。
這時,王府內跑出了一人。
“爹,你瘋了不成!”
來人正是之前在白纖羽院內大鬧着要娶青蘿的世子季赫明。
只見他急匆匆的攔在衆人面前,然後對雲徵王怒吼道:“爹,你知道你在做什麼嗎?堂堂一個王爺,怎麼能隨便就屈服於敵人。”
“你個混小子懂個屁,你爹的命都快要沒了。”
雲徵王爺很是生氣。
他推了兩下世子沒推動,哀求道:“兒啊,你爹我就這一條命,那些人必然是兇殘之輩,如果死了,什麼都沒有了。就先穩一穩,再想對策也不遲。”
世子季赫明仰起下巴:“本世子就不信那些人敢動我們雲徵王府,給他們十個膽子也不行。”
“你這小子是誠心邀害死你爹不成?”
雲徵王爺怒了。
季赫明語氣堅決:“我堂堂雲徵王府怎可受這等欺辱,你若執意如此,我季赫明便不認你這個父親。”
“不認就不認吧,總比死了強。”
“你——”
看到父親如此慫樣,季赫明也是氣的不輕。
他瞥見旁邊的白纖羽,冷聲道:“朱雀大人,這九鳳棺乃是當年天啓帝賜予之物,千萬不可落入賊手。今日若被擡走,到時候你也逃脫不了責任!”
白纖羽很不爽對方的語氣,淡淡道:“責任最大的還是你們王府。”
“可是——”
“哎呀,什麼責任不責任的。”雲徵王拍着大腿,壓低聲音解釋道。“本王不是真的要送,而是要引賊人上鉤。有了這九鳳棺,他們必然會出現。”
對於雲徵王這冠冕堂皇的解釋,白纖羽輕扯了下嘴角。
見兩人都不讓開,雲徵王急了,大吼道:“今天不讓開,我就……我就撞死在這棺材上!”
說着,便真要衝上去,被護衛們攔住。
白纖羽嘆了口氣,哭笑不得。
世子臉色發黑。
有這麼一個慫包爹也是丟人。
雲徵王氣呼呼的指着世子罵道:“本王死了,那就是你這個不肖子孫惹的禍,到時候你還有何面目面對列祖列宗,你是誠心盼着你爹死……”
世子被罵的狗血淋頭。
望着周圍看戲的衆人,氣呼呼的扭頭扎進院內:“隨你了。”
看着世子離去,雲徵王這才罵聲作罷。
隨即又擠出笑臉扭頭對白纖羽說道:“朱雀大人,本王的計劃絕對管用,這麼大的棺材他們必然是要來取,到時候一網打盡豈不美哉?”
白纖羽一時也不知該如何去勸了。
看着王爺又要有下跪的趨勢,連忙說道:“行,那就依你的計劃。”
白纖羽知道此刻的王爺已經是被嚇破膽了,哪怕強行阻攔也無任何用處,只能任由對方折騰。
況且此次刺殺,她們冥衛也未能盡到保護職責。
不過她心裡倒是想的一樣。
這麼大的棺木,賊人如何來拿?總不可能真的直接當着他們的面擡走吧。
“謝謝,謝謝……”
雲徵王這才如釋重負的舒了口氣,抱拳感謝。
然後急不可待的衝着擡棺護衛們喊道:“還愣着做什麼,快走啊!”
於是,衆人又浩浩蕩蕩的前行。
……
一路順暢。
當衆人擡着棺木來到月心湖畔時,已經是下午時分,天氣異常的悶熱。
月心湖並不大。
整個湖面宛若鏡子一般,映照出天空與雲彩。
湖岸邊,垂柳依依。
白纖羽先讓冥衛四周查探了一圈,望着明淨的湖水,面具的下的秀眉不時皺着。
奇怪,究竟爲什麼要把棺木放在這裡。
女人很不解。
“他們說把九鳳棺沉到月心湖底,這湖倒也不是很深。”
王爺注視着湖面,低聲說道。“我們先把棺材放下去,藏在暗處等着他們,到時候便一網打盡,再把九鳳棺撈上來。”
白纖羽也懶得跟他商量。
面對女人冷漠的態度,王爺尷尬笑了笑,然後示意護衛們將九鳳棺推下湖水。
噗通——
水花濺起,被纏封起來的沉重棺木緩緩進入了湖中。
很快便徹底沉下湖中,消失不見。
王爺擦了擦額頭上的細汗,嘴裡不停唸叨着:“這樣刺客應該不會再有了吧,希望今晚能睡個安穩覺。”
白纖羽望着逐漸平靜的湖面,心裡隱隱感覺到有什麼不對勁,卻又說不上來。
這麼大的棺材沉入水底,這周圍也沒有船隻或者暗繩,敵人到底如何搬走?
她努力凝視着湖面,雙目如銳利的刀。
漸漸的,她隱約看到湖中似乎有四根石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