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肉穿腸,氣氛鬧騰,道士完全把自己當成了自家人,無一絲拘謹約束。
他一邊吃着酒,一邊給衆人講路上遇到的離奇故事。
什麼三條腿的蛤蟆吃了一頭牛,什麼老鼠精幻化成人娶了一位貓妖妻子,總之皆是荒誕故事。
除了五彩蘿聽得津津有味,其他人依舊懷着警惕心理。
陳牧則暗自琢磨對方的身份。
無緣無故出現在船上,絕非巧合可以解釋。
可若是敵人,看着又不像。
對方應該是個修爲極深之人,在大炎王朝的超級高手就那麼幾個,很難找出一個符合條件的人。
除非,這老頭是其他國家的超級高手。
是雙魚國的?
陳牧不斷的旁敲側擊用言語試探對方。
然而這道士雖然一直很誠實的回答他的問題,但沒一個信息是有用的。
吃飽肚子後,道士很不雅觀的用指甲剔了剔牙,隨即拱手感謝道:“多謝小兄弟款待,你我相逢一場便是有緣,貧道便送你一場造化吧。”
說罷,道士提起酒壺在一個空酒杯裡添上酒水,推到陳牧面前。
一杯酒?
陳牧盯着面前平淡的酒水,微微皺眉。
按照電視裡的劇情,送造化不應該是一件法寶或者一部功法嗎?酒又是什麼玩意。
“夫君別喝。”
白纖羽生怕這神秘老道士搞鬼,提醒自家丈夫。
老道士倒是依舊一副悠然的模樣。
既也不說明這酒水蘊含着什麼造化,也不爲自己辯解,只是笑盈盈的望着陳牧。
同時,悄悄的把剩下的烤魚打包塞進自己懷裡。
看到這一幕的五彩蘿捏緊了粉拳,兇狠狠的瞪着老道士,齜牙咧嘴,露出可愛的小虎牙。
道士乾咳一聲,選擇無視。
陳牧猶豫再三,端起酒杯一飲而盡。
反正有‘天外之物’護體,說不定真有什麼造化呢,畢竟世上性情古怪的人很多。
清酒入喉,滋味與平常無任何區別。
等了一會兒陳牧也沒感覺出身體有什麼異常,看着老道士問道:“你這造化到底是什麼?”
“一杯酒。”
“然後呢?”
“就一杯酒。”
“?”
陳牧意識到自己被這老頭給耍了,倒也沒生氣,笑着說道:
“老頭,說出你的目的吧,我這人雖然脾氣好,但都是相對於美女的。你若今天只是來消遣我們,那就別怪我不尊老愛幼了,打老人我可一點都不含糊。”
“一杯酒,就權當交個朋友了,這還不夠嗎?”
道士爽朗笑道。
見陳牧眼眸微微眯起一道危險的訊息,老道士擺手:“罷了,罷了,貧道便送你孩子一場造化吧。”
說着,他又拿起酒杯。
而這一次他並沒有盛上酒水,隨手將酒杯扔向了船艙外,大喝一聲:“上酒!”
酒杯不停旋轉飛向空中。
數秒過後,酒杯又回到了道士手中。
原本空空如也的杯中竟然漂浮一抹五彩霞光,看起來就像是彩虹,令衆人驚奇不已。
道士將酒杯遞到五彩蘿面前,笑道:“這場造化便送於令子吧。”
五彩蘿撲撲眨着濃密如排扇的彎睫,望着眼前酒杯,猶豫了一下將其接過。
陳牧這次可不敢讓妻兒冒險,冷冷盯着道士,語氣也不復之前的親和:“我不管你在打什麼主意,裝瘋賣傻也好,最好別對我女人下手,否則我會讓你後悔。”
“哈哈哈……”
哪知道士卻大笑起來,拂袖起身說道。“這造化要不要在於你,貧道不會強求,告辭。”
隨着衣袍翻飛,道士掠出了船艙。
衆人原以爲他要跳上空中飛翔的大鵝,卻不料對方直接跳進大海。
衆人上前才發現海中漂浮着一龜。
“昔來南柯一夢……”
而道士便挺直站立在龜背上,仙風道骨,吟唱着歌句。
通體雪白的大鵝於上方盤旋,就好像真的是仙鶴,與道士海龜組合成其妙的畫卷,漸行漸遠。
“這是神仙?”
青蘿微張着紅脣有些傻眼。
雲芷月撇嘴:“世上裝神弄鬼的人多了去,指不定從哪兒來的野遊修士,想要在別人面前充當神仙。”
“喂,你怎麼喝了!”
一愣神的工夫,待回過頭時陳牧卻看到五彩蘿已經把酒杯裡的神秘之物給喝了,不禁變了臉色。
他連忙上前抓住對方手腕探查情況。
探查半響,確定少女體內無異常男人才微微放下心來,望着道士遠去的方向喃喃道:
“這傢伙究竟是什麼人?”
轉過天水大峽谷,又經過兩天一夜的奔程,衆人終於來到了雙魚國境內。
相比於大炎,雙魚國的國土面積確實很小,算下來也不過是大炎的八分之一左右,大型城池也僅僅只有四座,所處的地理環境倒是很不錯。
既有靠近南邊界的浩瀚沙漠,也有溼潤的綠洲雨林,高地平原,及各類礦資源也極其豐富。
大部分雙魚國的國民,面部輪廓則深一些。
興許是與大炎通婚的百姓居多,因爲混血的緣故,一路所見到的很多年輕女子皆頗有魅力。
在蘇老大的帶領下,陳牧一行人秘密前往他以前的藏身之地。
陳牧原以爲對方會找個極偏僻之地躲藏,不曾想對方直接帶他們來到了王都,而且還是在皇城旁邊。
藏身之地更是令人咋舌,是一家青樓。
“蘇前輩,你這膽子確實厲害,跟敵人玩心理戰啊,潛伏在這種地方。”
陳牧不由伸出了大拇指。
岳父大人玩的溜。
衆人跟隨蘇老大進入青樓後居的一座僻靜宅院內,這裡少有丫鬟奴僕出沒,環境優雅。
蘇老大淡淡說道:“這是洪知凡曾經帶我來的,這家青樓幕後的老闆跟他是朋友,可以幫我們更好的隱藏身份。
而且青樓這種地方魚龍混雜,各國來往商客很多,每天出入的陌生面孔更有利於掩飾。雖然皇城巡邏兵也偶爾前來盤查,但基本不會出問題。
畢竟這家青樓幕後老闆暗中買通了官府之人,共同利益下,有些事情也就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了。”
“有道理。”
陳牧點了點頭,表示贊同。
能在皇城附近進行勾欄生意,背後的老闆必然是個大人物,人脈極廣。
不過他更在意的是,洪知凡是怎麼勾搭上這個大人物的。
看來這岳父有兩把刷子。
蘇老大找到了一個看起來像是管家的中年男子,交談了幾句後,對方便給了他一把鑰匙。 www ✿тt kan ✿c o
穿過廊園,衆人來到了另一座小院。
“去大炎之前就已經與老闆打過招呼了,她會盡量幫忙。”
蘇老大用鑰匙打開了關閉的院門,對陳牧說道:“你們就先住在這裡吧,雖然比不上京城的豪宅,但至少無人打擾。裡面已經清掃過了,還算乾淨。”
“洪知凡呢?”陳牧問道。
蘇老大道:“我剛纔問了柯管家,他外出辦事去了,也不知道何時回來,不過最多也就三兩天。”
陳牧聞言有些失望。
“孃親!”
這時,蘇巧兒瞥見從旁邊院門聞聲出來的蛇妖蘇夫人。
少女漂亮小臉頓時揚起歡喜的神色,衝過去扎進婦人的懷裡,帶着哭腔的撒嬌聲音:
“孃親,我想死你了。”
蘇夫人的氣色比陳牧之前見到的紅潤多了。
看到女兒後,女人同樣高興,寵溺得撫摸着女兒的秀髮,柔聲道:“先前我還埋怨你爹把你獨自留在京城,看到你這丫頭沒事,孃親也就放心了。”
“有陳牧哥哥照顧我,我不會有事的。”
蘇巧兒脆聲道。
蘇夫人擡頭看向走來的陳牧,露出淺淺的笑容:“陳大人,我們又見面了。”
“嶽……蘇夫人好。”
陳牧打着招呼,笑道。“就別叫我陳大人了,太見外了,叫我小陳吧。”
蘇夫人目光頗有深意的在蘇巧兒和陳牧身上巡視一轉。
注意到女兒眼角時而流露出的少女春情,再看看不遠處那幾個陳牧的紅顏,不由暗歎一聲,莞爾道:
“在青玉縣時,委託陳大人調查洪家滅門一案,沒曾想陳大人竟然那麼快就調查出了結果,而且還找到了我妹夫洪知凡,這番恩情妾身永記在心,以後必會報答。”
報答什麼啊,把你女兒給我就行了。
陳牧暗暗說了句,嘴上卻謙虛道:“伯母過獎了,這件案子也是運氣好才破的。而且這案子跟我娘子的貼身丫鬟有關係,於情於理是我的責任。”
“你娘子的貼身丫鬟?”
還不瞭解內情的蘇夫人聽到這話,面露疑惑。
蘇老大淡淡道:“進屋說吧。”
衆人進了小院,白纖羽幾女特意清洗了一下身子,換過衣服後,齊聚在寬敞的大廳內。
而這期間,蘇老大將青蘿一事原原本本告知了妻子。
當得知自己苦苦尋找的外甥女竟然就在陳牧身邊,蘇夫人完全陷入了震驚,不可置信。
驚訝與喜悅的情緒涌滿了心間。
可看着青蘿與五彩蘿這對‘雙胞胎’時,腦瓜子懵懵的,隨後才得知了青蘿被雙魚玉佩複製一事。
“難怪當年我外甥女能祛除妖性活下來,原來是用了雙魚玉佩,那神秘人真是聰明啊。”
蘇夫人恍然大悟。
“目前爲什麼小蘿還活着,是個謎題,只能以後慢慢調查了。”
蘇老大說道。“怕就怕雙魚玉佩的規則還存在,總有一天必須死去一人。不過現在小蘿懷了孕,或許能發生奇蹟幫她躲過一劫。”
望着面前性格迥異卻一模一樣的兩個少女,蘇夫人愛憐的將她們摟在懷中,柔聲道:
“奇蹟總會有的,當年巧兒生下後要遭遇天譴,可還是奇蹟般的活到了現在,我相信妹妹在天之靈會護佑你們的。也相信,你們的相公會保護你們。”
“伯母放心吧,我一定會保護好她們。”
陳牧沉聲承諾,又補了一句。“我也會保護好巧兒。”
依偎在母親身邊的小巧兒聽到這話,臉蛋兒驀地刷上紅彤彤的霞色,眸裡春情愈濃。
蘇夫人和丈夫對視了一眼,看出了彼此的無奈,沒有吭聲。
簡單聊了一會兒,衆人便休息。
畢竟奔波了這麼多天,雖然身有修爲,但精神上的疲憊還是不容易驅散的。
蘇夫人帶着女兒回到了自己院內。
走出大廳時看了眼陳牧,附在女兒耳畔說了句什麼,蘇巧兒連忙搖着小腦袋,臉蛋紅的厲害。
隨後蘇夫人又說了幾句,蘇巧兒神色漸漸黯淡下來。
這一幕收入眼底的陳牧嘆了口氣:“原以爲岳母大人最容易搞定,看來比岳父大人還難。早知道當初就不該猶豫,儘早拿下這丫頭纔是。”
……
亭旁綠樹掩映,小橋流水潺潺。
剛和蘇老大交談並給予對方鑰匙的那名柯管家,此刻恭敬的立在亭外一角。
廳內一位紫衣女子正在撫琴彈曲。
彈奏出的曲子並不算很精通,但配合周邊如詩如畫的風景,倒別有一番情調。
隨着最後一道音弦落下,女人清冷幽靜的美麗眸子纔看向柯管家,聲音空漠帶着疏遠:
“蘇老大回來了?”
“是,還帶了一些從大炎來的同伴,身份都不低。”
柯管家語氣敬畏。“屬下已經安排了一座別院給他們,只是來的人太多,屬下怕引起……”
“無需擔心,只要他們別公然鬧事就行。”
女人將古琴隨意推搡到一旁,接過侍女端來的冰鎮蓮子湯,隨口問道。“來的都是些什麼人?”
柯管家道:“蘇老大也未隱瞞,除了他女兒和葫蘆七妖外,還有大炎陰陽宗的大司命與少司命,大炎冥衛朱雀使與她的兩個侍女,以及她的丈夫,是大炎六扇門總捕,還是個侯爺。”
“聽着都是些大人物啊。”
紫衣女子秀眉一挑,素手輕輕捏着瓷制湯匙攪拌着。“如此大的陣勢,看來這皇城要不太平了。”
柯管家小聲提議:“要不讓他們去別處。”
“算了,怎麼說洪知凡都是乾孃當年的老情人,這點面子還是要給的。”
紫衣女子語氣無奈,遂又好奇道。“那個侯爺叫什麼名字?”
“好像叫什麼陳牧。”
“叫什麼?”
女人擡起湯匙的動作忽然一頓,擡眼盯着對方,瞳孔中莫名涌現出冷意。
“陳牧。”
柯管家不明白爲何主人情緒波動,連忙低聲道。
啪嗒!
瓷碗被隨手扔在了桌子上,湯汁灑了一桌,不少濺在名貴的鳳尾古琴上。
“主人,這是怎麼了?”
柯管家嚇了一跳。
紫衣女子胸脯起伏不定,過了良久才冷冷道:“沒什麼,這湯一點也不好喝。”
“要不卑職讓人再去做一份?”
“不用了,已經沒胃口了。”
紫衣女人擦了擦紅脣,低聲嘟囔道。“叫什麼不好,非得起這麼垃圾的名字,真是壞了老孃興致。”
她起身走到廳前,看着柯管家想要說什麼,但猶豫良久,還是揮手道:“算了,先不趕了,你下去吧。”
“是。”
柯管家帶着滿腹疑惑離開了。
女人擡眼看着天邊緩緩鋪來的烏雲,心情更是煩躁,低聲罵道:“叫陳牧的都是噁心渣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