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言詞對於相親這種事,還是大姑娘上轎頭一回。
上輩子整日跟神經病打交道,要麼就是精神病院的護士醫生,你說說這還怎麼風花雪月?
她少有的幾次出院,醫院都破天荒的派了三兩個護士一路跟隨,生怕她又帶回來什麼麻煩。
身爲一個精神病人,能混到如此待遇也是牛的了。
“你不準走我前面,你得走我後面。”那黑傻子一邊流着哈喇子,一邊眼神不眨的望着周言詞。
“俺娘說了,我沒吃飯媳婦兒不準吃飯,我沒說話媳婦兒不準說話,我走在前面媳婦兒只能走後面。你是我買的就只能是俺程家的,生十個八個的娃,以後你好好生娃就行了。”說着說着一串晶瑩的口水直直滴上了手背。
王氏面色一怔,趕緊道:“程公子這是心疼你,怕你走快走累了呢。程公子啊,這什麼買的,這可是明媒正娶的。”買多難聽,雖然這換來的確實不值錢,但這面上太難看難免楊氏後悔。
王氏不禁又有些埋怨程大嫂,這傻子面前能亂說話呢,這白白淨淨的閨女還沒進你家門呢。
“我兒就是聰明。”程大嫂趁大家沒注意的功夫,拉了拉自己兒子。
往常教他什麼都學不會,現在能記住這麼長一串話呢。
“言言走前頭來,當心腳下。”董氏心裡帶了一股子火,便是泥人兒心裡都有些火氣了。
楊氏沒說話,只是一路上神遊太虛似乎在想些什麼。週二郎走在她跟前,她一擡頭就能瞧見自己兒子。
一羣人心思各異就進了大殿,大殿上頭金晃晃的三個大字,全福殿。
殿內人來人往香火鼎盛,旁邊還有哐當哐當的抽籤聲,旁邊坐了個師傅解籤文。
殿內擺放着三個蒲團,周圍還有四方菩薩,都放了許多蒲團在腳下。
“走,該輪到咱們了。”王氏點了香拿過來,遞給了楊氏,程大嫂和傻兒子。後來想了想,似乎太明顯,又幹脆每人都給了。
周言詞抓着香,見前邊楊氏三人已經跪下了,身後幾個沒蒲團的就跪地上,都是鄉下人也沒那麼多講究。
“今日周王兩家相看,求菩薩保佑,保佑兩家結爲姻親之好。”王氏笑着低聲念道,恰好讓幾人能聽見。
楊氏聽了也只垂了垂眸,看了眼女兒,看了眼兒子。終究什麼都沒說。
跪下,作揖,起身,插香。
幾人正打算祭拜下一位菩薩之際,哐當!
身後一小姑娘嚇得掉了手中籤筒,指着那插滿香燭的大銅器,眼睛瞪得老大:“哎呀娘耶,這一兜香燭全都滅了。”
還未逃離犯罪現場的楊氏幾人猛地回頭,便見方纔還差點燒起來的香燭,竟是片刻間盡數熄滅。
微風一卷,還帶起陣陣香灰。
程大嫂那臉色,瞬間就黑了。
“就是她們,就是她們,我親眼瞧見她們把香插上去,還沒走呢,這一大缸香燭就熄了。”那小姑娘可驚奇了,雙手指着第一個插香的程大嫂。
一羣人面面相覷。
聞訊而來的小沙彌瞄了一眼,眼珠子一瞪,趕緊解圍。
“阿彌陀佛,各位施主受驚了。想來是這批香燭摻雜了別的東西,與各位施主無關。施主安心上香便是……”出家人不打誑語……
說好的不打誑語呢。
小沙彌也很無奈啊。我還沒見過這種陣仗呢。
楊氏幾人這才面色好轉了一些,但瞧着周圍人似乎很是驚奇,竟一步步跟着她們,心中也惱怒不已。
這殿中還有好幾尊菩薩,幾人乾脆也不磨蹭,直接拿了香祭拜。
哪知……
剛把香燭插上,“哎哎哎,又滅了。”
“是吧是吧,我說是吧?你們還不信,我就說了,就是她們拜完插香就滅了。”那小姑娘都快跳起來,指着楊氏一羣人全都轟然議論起來。
楊氏吞了吞口水,傻眼的看着燃燒極旺的大香瞬間熄滅,心中拔涼拔涼的。
“這,這,這是巧合吧?”週二郎聲音都在打顫兒。
程家那黑矮個腿都哆嗦了,一個勁往她娘懷裡躲,喊着怕怕。看得衆人鬨堂大笑。
“這全福寺該整頓了啊,回頭便稟報方丈,一定好好整頓。保證不讓各位施主買到假香。”小沙彌一本正經的替她們找藉口。
好絕望啊。
周圍上香的百姓:呵呵噠……
“不如,你們再上一炷香?”小沙彌苦着臉,試探着道。
周圍人全都起鬨:“上一炷,上一炷。再上一炷看看。”
喊得楊氏一羣人臉都白了。
“不對啊,怎麼會這樣。莫不是真有什麼不對勁兒……”這下連那王氏都白了臉,總覺得自己拉了一對了不得的紅線。總感覺自己好像幹了啥錯事。
程大嫂沉着臉,捏緊了一把香,乾脆也不拘有幾根。拉了楊氏一人分了一半,兩人老規矩……
在衆人眼皮子底下,跪拜,作揖,上香……
噗嗤!
又熄一大片兒……
身後圍滿了人,譁然一片。見楊氏幾人轉過身,登時嚇得圍觀人羣連退好幾步。彷彿躲避瘟疫一般……
“你們這是求啥大不了的事兒了,連菩薩都看不過眼?”有老太太一臉驚奇問道。
這太尼瑪邪門了,跪一跪,拜一拜,就倒一片。
要不是親眼所見,說出去都沒人相信。
楊氏一聽這話立馬變了臉,眼神猛地朝周言詞看去。
“說起來你們不信,我我我……”我真的就是求個平安,求兩家結爲親家求個吉利!!
王氏內心咆哮,整個人都絕望了。
“娘,娘,娘我怕……娘我真的好怕,我不要我不要……”突的,程家那一直哆哆嗦嗦的傻兒子驚叫一聲,眼白一番,整個人都嚇昏死過去。
我!不!要!娶!她!
來自一個傻子的直覺,娶了她一定會雞犬不寧的!
兄弟,你造麼?滿天神佛解救了你下半輩子啊。
程大嫂連哭帶叫的摟着兒子,幾個小沙彌忙幫着把人擡進後室去了。
“這這,妹妹啊,方纔咱們談的那事兒啊。就當姐姐啥都沒說過啊,你權當姐姐沒來過。菩薩保佑保佑……”王氏面色蒼白,見着楊氏一家眼神中帶着驚懼。
甚至繞過周言詞一家,連滾帶爬的下了山。
從業二十年,從未遇見這等老天爺都不待見的親家。真要成了,簡直作孽啊。
轉眼間,徒留下週家人一臉懵逼。
“哈,我還是第一次遇見有人能與我謝家的倒黴相媲美的。”後室內方纔那小姑娘站在玄衫男子跟前笑道。
男子沒吭聲。倒是覺得,嗯,咱們都是受上天格外‘關照’之人。
倒是方丈阿彌陀佛一聲,不不不,施主你想太多了,你們完全是兩個待遇好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