芊默好半天后才反應過來,“師傅,你說...什麼?”
陳萌又說了一遍。
她的姥姥是一位老中醫,說是國醫聖手也不爲過。
專治各種疑難雜症,尤其是芊默說的這種,老太太手裡還握着秘方,有藥廠出天價都沒賣。
“老太太固執,拒絕批量生產縮減藥效,說會砸了祖宗的招牌,咱家沒有學醫的,她始終找不到合適的傳人,這方子就沒有被製成中成藥...”
芊默恍然如夢,思索片刻,苦笑。
衆裡尋它千百度,驀然回首。
以前是不相信輪迴的,現在她有點信了,前世她若不是太拘泥身份差距,不肯跟他的家人見面,又怎會錯失跟太姥姥見面的機會?
如果她能早點見到他的家人,或許身體就能治好,後面就不會因爲思慮過度得了心疾。
前世芊默也是找尋各種藥方想要治自己,她聽說過有一位老中醫很厲害,可是當她找過去的時候,那老中醫已經不見了。
據說是被子女接走頤養天年,芊默尋遍不得見,終究是痛失第一個孩子。
這些看似不想幹的碎片拼接到一起,巧合裡透着必然。
陳萌看芊默受刺激的樣子,心疼地拍拍她的手,“寒假時我帶着你親自過去,不是多大的事兒,不要給自己太大壓力,勇敢一點。”
勇敢!
芊默徹悟。若她能勇敢一點...前世好多事都不會發展到那麼惡劣。
好多時候人們都是把事情想得很糟糕,因爲怕失去,纔會小心翼翼,可越是小心仔細,失去的越多,不止她,好多人都是如此。
陳萌帶着芊默看老錢,陳萌跟老錢聊天,芊默自己在那天馬行空地想前世今生反省自己。
她這心不在焉的樣子引起了老錢的注意,老錢問陳萌。
“陳局啊,你這愛徒怎麼了?”
“她啊,受了一點小刺激,在這鑽牛角尖呢,沒事兒,我回去揍一頓就好了。”陳萌在育兒方面極有經驗。
孩子想不開怎麼辦?多數是欠的,揍一頓就好了。
“哈哈,年輕人麼,總得有個發展過程,就把每一天都當成最後一天過,你看我現在,每天都開心,什麼都不怕,多活算賺到的,今年年初化驗,醫生說我癌細胞一點沒擴散,再活個五年都有可能。”
老錢的好心態讓芊默的心撥雲見日。
跟老錢比,她沒有什麼理由不直面自己的恐懼。
出了警局,芊默對陳萌主動道。
“師傅,太姥姥有什麼喜歡的嗎?我提前準備禮物。”
陳萌嘴角綻放一抹笑意。
她就知道,芊默一定能克服恐懼,戰勝她的心魔勇於面對。
“老太太喜歡吃紅燒肉,讓小黑犬跟過去,他做得好吃。”
芊默點頭,無論能不能治好,她這次都不會輕易退縮,前世血淋淋的經驗告訴她,現實再殘酷也比不過自己的想象,勇敢面對,無論結局怎樣,逃避永遠不是解決問題的最好辦法。
跟陳萌分手後,芊默並沒有直接回學校,她打電話給諾諾。
“姐,你忙嗎?”
“忙。”
“我能不能請你幫個忙?”
“說。”
三十分鐘後,芊默出現在殯儀館門口。
芊默求諾諾的事兒,就是想跟着諾諾見識下解剖現場。
她想要治療自己的暈血症。
暈血症也是恐懼症的一種,芊默在這個案子之前不知道自己的暈血症已經這麼嚴重了,可能跟她前世見血的機會少有關。
如果不當警察,暈血症對普通人也不算是多要命的病,血在日常生活中並不是很常見,一點的出血量不會對芊默造成太大影響,但警察這個職業不一樣。
那些鮮血淋漓的案發現場會給芊默帶來極大的麻煩。
既然是恐懼症,那治療方法跟給小黑治療手段應該異曲同工——芊默是這麼理解的。
她打算用行爲治療裡的暴露療法,簡單點理解,就是直面恐懼,怕血就到血最多的地方,用極端的方式強迫自己面對。
她治療小黑就是類似這種方面,給小黑推倒了,強行這樣那樣,進進出出上上下下的。
小黑幾乎是一次就治好了,第一次還有點不適應,第二次欲迎還拒嘴上抗拒身體很誠實,到了第三次人家輕車熟路沒事兒了...
於一諾的助手領着芊默進去,把規矩講給芊默聽。
“首席工作時不喜歡說話,進去了什麼都不要說,進到解剖室無論如何都不要脫防護服,手套和口罩也不許摘,更不允許拍照。”
助手吐槽,“現在的電視劇啊,太能瞎寫了,你看那些法醫題材的,穿西裝打領帶泡小閨女,那哪裡是法醫?在我們這,首席能噴死這些不敬業的貨。”
解剖屍體時,防護服和手套是絕對絕對不能動的,留下dna豈不是破壞現場了?
怕芊默記不住,助手再次強調進裡面的規矩。芊默一一記下,跟着助手穿梭在殯儀館裡。
殯儀館建立在城郊,遠離都市喧囂,作爲人生的終點,是遺體與親人告別的最後一站,透着肅穆,芊默也是今天才知道,殯儀館不止有火化功能,法醫解剖竟然是在這地方進行的。
“我一直以爲你們解剖室在警局。”電視裡好像也是那麼演的。
“檢驗室在局裡,解剖在醫院和殯儀館有的法醫學校也有,看各地方的情況了,大多地方的殯儀館解剖室都是局裡撥款建造的,畢竟在保存屍體這塊殯儀館更方便些。”
公安局裡根本沒有太平間,沒、有!
解剖室在殯儀館的最裡面,有一個單獨的小院子,需要穿過半個殯儀館,殯儀館下午不接火化業務,這一片安靜的嚇人。
芊默之前陪着父親給爺爺奶奶辦白事時也來過殯儀館,上午來人多察覺不到恐懼,下午過來這麼安靜,芊默的手心有些涼。
助手帶着芊默換了防護服,帶上口罩和手套,根據屍體腐敗程度防護服也有不同的選擇,今天的這具屍體腐敗的不嚴重,芊默穿了平常的手術衣,就一層,藍色的,手套帶了三層,最裡面的那層是平時吃麻辣鴨頭的那種一次性手套,外面還有兩層。
全副武裝後,芊默跟着助手進了解剖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