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弟!”曲江有點惱了,這不是卸磨殺驢嗎?
“掌門師侄。”吾浮尊者也突然開口道,“現在陣法已解,必定會遭多方覬覦。祝師妹又只是金丹,若還在天齊峰更是不妥。”
曲江一愣到口的反駁又咽了下去,的確,陣法已解。那之前只有師叔一人可以進殿的藉口就沒用了。這消息一傳出去,必定會被各門各派眼紅,到時會不會出什麼事,誰也說不清。縱使他有心,也不能讓祝遙繼續擔着天齊峰之主的名了。
轉頭看了仍是一臉淡定的祝遙一眼,他頓時升起滿心的愧疚。一開始認下她師叔的身份,其實多半隻是權宜之計,派中之人,包括他自己心底都是不承認的。
可是這麼些年來,他是真心喜歡這個小師叔了。這麼些年,無論是門內也好,對外也好,她都實實在在做到了一個師叔的本分,而且做得更好,從未向他提過一個要求,但對他所提之事,就是照單全收。甚至他都有種,她天生就適合這個身份的感覺。
曲江一時糾結得要死,到是其它人滿心興奮討論起天齊峰的事情來,並要求祝遙帶他們前去一看。
祝遙趁着他們討論的時候,已經幫小霸王緩解了一下傷勢,聽到這樣的要求,也沒有拒絕,帶着一羣人,浩浩蕩蕩的就回去了。
所有人臉上都是掩不住的興奮,腳步都快飛起來了。祝遙突然有種過年時,領着小區的熊孩子出門放鞭炮的錯覺。
可是剛到門口,衆人卻又傻了。
“祝師叔,這陣法……”陣法明明就在門上,哪解開了?
“呃……”
靠,怎麼把師父佈下的陣法忘了。
祝遙嘴角抽抽了一下,立馬傳音懷裡的豆豆,“師父,這陣法怎麼解啊?”
“五行玄雷陣法。”師父清冷的聲音在心底響起,頓時有什麼影像直接出現在了腦海裡。包括解陣的法咒。推演後的陣形,還有具體的佈陣方法等。
祝遙細細看了一遍,立馬就看懂了。這樣教學方式,簡直棒棒達。
“這是後來新加上的陣法。”祝遙上前一步。按照師父教的方法。輕鬆就把陣法解開了。回頭看向曲江,“好了,現在天齊峰正式交給你們了。”
在場的人頓時雙眼放光。迫不及待的往裡走去,只剩下一臉愁容的曲江。
“小師叔……”
“你便秘啊?”臉都扭成一團了。
曲江嘴角一抽,嘆了口氣道,“請師叔見諒,這天齊峰……”
“沒事。”祝遙揮了揮手,一臉不在意的道,“本來就是妄上留給你們的,我也只是暫時幫你們看了幾年而已。放心吧,裡面的東西都在,我沒動一磚……呃,好吧,我就只摳了一塊磚。”而且還送人了,“那個我沒法還回去了,就算我這五年來的工資吧。”
“……”滿屋子的珍寶她沒動,卻只摳了地板磚?“唉!師叔解開了這陣法,若是真想收致遠爲徒,到時我……”
“不用了,我打算帶他走。”
曲江頓時急了,“師叔當真要離開旭堯派?”
“離開更好。”祝遙拍了拍他的肩,語重心長的道,“唉,今天這事,小白也是受害者。就算最後你不追究,盡全力保住了他。但隱藏靈根這頂帽子,勢必要壓在他的頭上。今後他在派中的日子,估計比那些本來就是五靈根的弟子,更加難過。你我雖然可以照看點,但不可能時時刻刻盯着。”輿論是一件非常可怕的東西,“我不希望他因此走上歪路。”
她本來就想找個五靈根的徒弟,培養成比夜擎蒼更勵志的榜樣,知道小霸王是五靈根後,簡直就是天上掉下的餡餅嘛。無論如何,她都要把他打造成全民偶象。
她只是在偶象成長之前,給他轉個學而已。
曲江沉默,師叔說得對,從雙靈根天才,到五靈根的廢材,致遠算是毀了。與其在派中受人排擠過一輩子,不如出去尋找一下機緣,沒準老天爺就眼瞎了呢?
於是,曲江也沒再勸,跟着衆人一塊進了殿內。回頭看了還站在外面揮手向他告別的祝遙一眼,心底頓時有種怪異的感覺。
一路進了殿內,看了各個房間老祖留下的奇珍異寶,高興是高興,但總覺得沒有預想中的興奮。來到正殿,一地用靈石鋪就的地面,就只有最中央的位置,缺了一個正方形的坑洞,特別顯眼。他又想起了祝師叔說,裡面的東西什麼都沒動,只摳了塊磚。現在看來是真的。可爲什麼,他有種撿了芝麻丟了西瓜的心塞感呢?
這種心塞在他出來,已經看不到祝遙和白致遠時達到了極點,可是立馬又被接下一堆的雜事奪去了心神。
旭堯派真正意義上得到了天齊峰,這麼多好東西,當然是要用的,但是給誰用,怎麼用?又成了難題,無論怎麼分,都有人有意見,曲江這個大家長一個頭兩個大。內部矛盾就算了,偏偏還有外因。這麼多東西分下去,總會讓人看出點眉目,衆派的眼睛又不是瞎的。一時間天齊峰覬覦的人,空前的多起來了。
這樣一來,他們更不敢把祝遙已經離開的消息放出去。對小白的事也沒有過多追究,再加上曲江有意放水,除了當天的幾個人高層領導之事,小白靈根的事,並沒有傳出去。只是派中少了一個弟子,一個名義上的師叔,日子與以往沒有多大的區別。
但世上沒有不透風的牆,一開始還好。久了,總會有破綻,山門外時時有各種前來打探的閒人,也有其它門派。打着各種名義來拜訪,旭堯派防不勝防。
這樣一來還不如沒得到天齊峰的時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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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然這些已經下山的祝遙是完全不知道的,她正麻利的踩在飛劍上,左手一隻豆,右邊一隻鳥,背後還跟着一隻胖娃……啊呸,少年!
原本是想回靜幽谷的,但看看重傷的小霸王,她只好找個集鎮安頓下來,就當出來旅遊觀光了。
還沒等到最近的修仙市集。她新鮮上線的跟班小霸王同學。就華麗的吐血了。她不得不停下來,打算給他療傷。
他的傷雖然好治,但體內封住的靈根,卻是個難題。那似乎是個特殊的陣法。讓人無法察覺。如果解除不及時。輕則被反噬,重則直接毀了他的靈根。祝遙雖然對自己的陣法之術很自信,但現在不免也有猶豫起來。所以她決定求助場外觀衆。呃……豆裡的師父。
玉言出是出來了,沒說幫忙也沒說不幫忙,只是冷冰冰的看着坐在地上哇哇吐血的小霸王,身上的寒氣都快結冰了。臉上大刺刺的寫着兩個字,不爽!
每次給半死不活的徒弟療傷就算了,這小子誰啊?憑什麼要他動手?果然徒弟的徒弟什麼的,也很討厭啊!
小霸王被他看得一抖,瞬間就覺得四周的溫度都低了不少,涼嗖嗖的冷風吹得他都結冰了,這個人是誰,好可怕!
“姥姥……”他忍不住叫了祝遙一聲,嚇得連吐血都忘了,“這……這位前輩是……”
祝遙這纔想起他沒見過自家師父,想想以後都帶他混了,也就沒有隱瞞,“這是我師父。”
“師……難怪是妄上……”他自然就想到了天齊峰。
“當然不是!”祝遙搖頭,“這是我沒去旭堯派之前就有的師父,唯一的師父。”
小霸王還是一臉的莫名,姥姥不是蒲公英精嗎?她有師父,難道是——更老的蒲公英?
“好了,小霸王。”祝遙拍了拍他的肩,“以後我們就是一條船上的人了,順便給你介紹一下,這是我弟弟。”她把還趴上自己頭上裝頭飾的笨鳥拔了下來。
小白:“……”師父就算了?弟弟又是怎麼回來?這明明是隻鳥啊!蒲公英跟鳥有血源關係嗎?精怪的世界好難懂。
“它叫鳳八,你叫它小八就行了。”祝遙繼續介紹道,“至於我師父,你可以叫他……姥爺!”。
“啊啊?!”不應該叫師祖嗎?姥爺是什麼鬼?精怪的輩份都這麼混亂嗎?
小霸王還一臉莫名,玉言卻瞬間被那句姥爺治癒了,姥姥姥爺,一聽就是一對“師徒”,嗯,他喜歡!
頓時對於解封也不是那麼排斥了,臉色也好了些,單手結印唸了一句術法,揚手一揮,只見一道白光就沒入了小霸王的額心。
“好了。”
“啊?!”小白趕緊感覺了一下,發現體內受阻的靈力,果然順通了,也多了三處陌生的靈氣源,而且裡面空蕩蕩的。果然解開了,這也太快了吧?連元嬰修士都不敢輕易解開的,他這麼一揮手就……老蒲公英都這麼厲害嗎?
小白正想表示一下自己的崇拜之情,那位新上任的姥爺,卻擡頭看了看天色,“晚了,睡覺!”
的確,此時天空已經暗下來了,一片月朗星稀,只是此處離市集還有一段距離,看來今天得露宿……
咦咦咦!
只見玉言一揮手,前面的空地上一陣響動,不到一會就開始自動的蓋起了一棟茅屋。小白猛的睜大了眼睛,居然頃刻之刻就可以用土系和木系法術蓋出一棟屋子,這姥爺的實力深不可測啊。看來今天不用睡在野外了。
小白一陣激動,卻看到那個強大的姥爺,轉身拉着姥姥進屋,然後……嘭的一聲關上了門。
傷員小白,“……”這和想象中不一樣啊!
突然門吱呀一聲打開,一團火紅的東西迎面扔了出來,他雙手一接,手裡多了一隻火紅的小鳥,正是小八。
一人一鳥,大眼瞪小眼!
小白:說好的師徒呢?
小八:說好的姐弟呢?
祝遙瞅了瞅進屋就把她摁在牀上,卻完全沒有亂來,就連回到了豆裡之前,還不忘給她蓋上被子的師父。
祝遙:說好的一對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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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涼如水。
白致遠調整了一下內息,從來沒有一刻體內的靈氣會匱乏至此,心底頓時劃過一絲刺痛。他從小就在旭堯派長大,一直努力想做個可以讓師父驕傲的好弟子。小時候他不懂什麼叫閉生死關,以爲師父是不喜歡他,所以纔不出來見他。所以他就比其它的師兄弟更加努力的想要提升修爲,比誰都想盡快築基。
誰知道短短几天,他沒了師父,沒了修爲,還被逐出了門派。還連累了姥姥……
“喂,我警告你,別碰我的羽毛。”身側突然傳來一聲幼嫩的聲音,“你敢拔一根試試,我烤了你哦!”
小白一愣,吃驚的看着旁邊火紅的小鳥,“你……你會說話?”
“會說話怎麼呢?”小八翻了個白眼,“我還精通妖獸,精怪,神族各種語言呢?”
小白上下打量了它一眼,原本以爲它只是一隻顏色鮮豔點的鳥,雖然長得肥一點,但身上靈氣不濃,頂多算是一級的靈獸。沒想到它居然會說話,而且好像還開了靈智。
他好奇的想摸摸它,卻被小八一爪子拍開,“你想幹嘛?別碰我高貴的羽毛,要是碰得跟我七姐一樣醜怎麼辦?”鳳族的羽毛,神聖不可侵犯,“要不是我七姐求我看着你,我纔不跟你這凡人廢話呢!”
“……”明明自己也是被扔出來的。
“你傷好了沒有?好了我要睡覺了。”小鳳凰是需要睡眠的。
原來它一直待在這裡,是姥姥不放心他的傷。他點了點頭,“我已經沒事了,只是修爲……”
“修爲沒有了?”小八接口,一臉不在意的道,“放心吧,我姐雖然醜,但她懂的還是挺多的,就你們人修這點修爲,有她在,你分分鐘就練回來了。”
小白苦澀的笑了笑,有那麼簡單就好了,“我現在……是五靈根。”
“那不是很好嗎?”小八點頭道,“我姐也是啊。”
“那不一樣。”
“那裡不一樣?”
小白愣住,一時也不知道怎麼回答。的確,姥姥也是五靈根,甚至夜擎蒼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