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剛剛放亮，西樓客棧熄了亮了一整晚的蠟燭，收拾一通，張掌櫃的撿了一個小小的包裹，帶着一人從南門離開出城去了。
待老張回到客棧，已是大亮，路上來來往往的人多了起來。
奶奶和何媽打完了幾趟拳，就坐下來吃早飯。
何爸一宿沒睡，卻還是精神十足，簡直不像是五十多歲的人，就跟何炳鴻上大學那會兒一樣精力旺盛。
何爸喝了滿滿兩海碗白粥，就開始準備做木匠活。
木匠活何爸是學過的，以前跟何媽結婚時的整套的衣櫃、桌子、櫥子，都是自家兄弟們一塊兒打的，現在何爸找人買來木料，準備弄幾個書櫥。
實在是太無聊了，所以前面將何媽收起來的書本雜誌都翻出來看了看，這不看不知道，一看唉呀媽呀～
八個大紙箱子，滿滿的都是課本雜誌。
何爸打開簡單的看了一下，課本不多，一個半箱子多一點，都是何媽的教學教材和何炳鴻的大學課本。
何媽留下的都是捨不得扔的，都是何媽的筆記等精品，而何炳鴻的也是剛從大學裡運回來的所有上學的書本材料，還沒來得及賣……
除此之外都是各種雜誌名著等書本，足足有六個箱子！文學的、科學的、宗教的，社會的、時政的、軍旅的……
這些都是何媽用購書卡買的，市新華書店總派遣處，那裡買東西就是便宜，最低都能一折買書！
在何家建造新房子時，何爸何媽隨意將所有的書都打包了起來，就再沒拆開過，直到現在被何爸發掘。
不過這又讓人難受了，何爸何媽都是很調理的人，甚至有些微微的強迫症，所有東西都得擺放的井井有條纔看的舒服。
雖然不至於亂放就能發瘋，但總會力所能及的乾淨整潔。
是以，何爸忍不了了，憑着一手木匠活，怎麼着不得給這些書一個舒適的家呀～三樓的閣樓好幾間，打掃出來了還都空着呢，正好放這些書。
院子裡的雪早已經被店小二等人都打掃出來了，木料就放在院子中，何爸將工具從儲藏室裡找出來就準備動手。
也沒想找人幫忙，好不容易有點兒事兒做，還想找人來跟自己搶活兒幹？沒門兒！
量好了幾間閣樓的尺寸，何爸開始比劃着原木準備切割。
別看叫做閣樓，其實並不算很矮，最高處能容人直立行走綽綽有餘；最低處也能讓人彎腰而過。而且兩側都有可推拉的玻璃窗戶，能進一些光，雖然還是有些昏暗，但也能看清裡面的一切。
何爸要做的就是那種直角梯形一樣的書架，兩側都能放書，每側有四到五層左右，一小間閣樓能放下五個這種書架，還挺寬敞。
還能再放幾個蒲團，一張矮桌。那樣在裡面看書也肯定很舒服……
何爸想想就幹勁十足，本來不願意讀書的人，生生被逼成這樣：想到能好好看書，竟然什麼苦都願意吃……
別說誰家孩子不願意讀書，把他送古代來吧，讓他待上半年，就給他一本《五三》或者《世紀金榜》，他絕對會成爲學霸的！
何爸這邊下了手，正比量着木板長度，何媽慢悠悠的轉過來。
看何爸做的起勁，問道，“怎麼樣，拳王，要多久能做好書架？”
“你還來笑話我，別人亂起名你就亂叫。”何爸得了個外號，顯然很不好意思。
“聽說這是那個童百熊給你傳的呢，據說他親口在大庭廣衆下說贏不下你，估計有不少人想找你打擂吧～”
何爸手中活一聽，奇怪的看着何媽，“我怎麼聽着你的語氣不大對啊，有種躍躍欲試的感覺？”
“怎麼，我男人厲害我是備感榮幸，你管我！”
何爸搖搖頭，不跟何媽計較。
何媽卻轉了話頭，低聲問道，“聽說昨晚墩子回來了？”
“嗯，老張告訴你了？”
“啊，你說他還回來做啥，咱前面放了他，他不好好珍惜，竟然還回來……萬一被官府再見到，那可就得坐牢了！”
雖然還是生氣墩子弄傷了自己的兒子，差點沒嚇死，不過後來這事兒過去了也就揭過去了，而且何炳鴻養好了傷後，何媽也就沒那麼大火氣了。
畢竟墩子可是束手就擒，讓何家隨意處置了。何媽終究是心善了半輩子了，做不出什麼傷人性命的手段。
“這事兒回頭我告訴你，別在這兒說了，人多眼雜的。你只知道，這次人家是回來報恩的就行！”何爸難得這麼堅定，何媽點頭應下。
不料何爸又道，“還想着前幾日，太原府的滅門案嗎？”
“記得，怎麼了？”
“那是墩子做的，他的仇人！”
“啊？！你是說……墩子做的？他怎麼這麼……”
何爸點頭，便也不再多說什麼。何媽吃驚過後，一臉古怪的走開了。
書架要做好幾個呢，得抓緊時間，剛下過雪的天雖然很冷，但不知道是不是幹着活的原因，何爸一點兒也沒感覺到寒冷。木屑紛飛中，何爸幹勁兒十足。
整個華陰縣已經被埋在雪裡了，昨夜的風雪來得急去得也快，但終究是下了一夜。有些人家的門口都被埋住了一半，出都出不來。
張掌櫃的早上出了一趟城，本來半個時辰就能打個來回的路，生生用了平時兩倍還多的時間。
現在正跟坐在客棧門口的奶奶閒聊天、嘮叨着。
“這雪真大，華陰縣每年都這樣嗎？”奶奶閒問。
“哪能啊老太君，”張掌櫃的道，“今年這老天爺有些……發脾氣，這麼大的雪我還從來沒見過，都連着下了好幾場了！”
“這麼大的雪，大傢伙家裡都備好糧食柴火了吧？”
“咱店裡的夥計都託了您老的福了，家裡過冬的東西啊，都準備的足足的！”張掌櫃的滿口感激，不過轉言又道，
“就是有些人家裡不太好過，大牛家鄰居是個老嫗，家中獨子去年糟了山賊死了，家中就剩她自己，平日裡吃飯都不見葷腥，再遇上這麼冷的冬天……也不知道能不能熬過去。”
老人的苦，自是老人才明白。到了年齡，每過一個冬天，都跟渡劫一樣危險。
奶奶閉眼，實際是在查看倉庫裡的東西，很快說道，“張掌櫃啊，一會兒給官府捐五車糧食，就說這是幫助咱縣裡那些鰥寡孤獨者的……”
“是，老太君，我這就去安排。”
“等一等，”奶奶突然有些疑問，“咱縣裡不是設了濟慈堂嗎，怎麼還有鰥寡沒住進去？”
“老太君您有所不知，有些人性子太要強，不願意住進去，不過也有專門的人給定期送糧食。不過，這濟慈堂裡的人太多了，開銷也大，不得已，送的糧食也僅僅勉強餬口而已。”
奶奶聽了點點頭，又吩咐道，“那送糧食的時候注意些言辭，態度好一些，嗯那就再加上兩頭豬……”
奶奶敲定了捐獻，何爸這邊也是初具規模了。
一身怪力沒的說理，自己一個人就能輕鬆擺弄着一根千斤梁木。
墨斗線、下鋸子、抗木板、啓隼卯、拼書架，一氣呵成，直讓何爸懷疑自己之前是不是將自己開啓的天賦用錯了地方。
一個書架完成，還需要上漆。
不過何爸沒急着做，而是將書架提到了閣樓上，試着放了一下書，估計了一下，大約三個書架就足夠把所有的書裝下。
心裡有了數，何爸便開始做剩下的兩個。
到午飯的點兒，何爸正好全部完工，三個書架拼接完成，只等着刷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