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羣熙攘,她們僅因冰汐突起的一句話,便將那股尚未褪去的恐懼和憤慨,在度喚醒於腦中,涌現在心裡。
說着說着,那些人便開始尋找起那名身材矮小,又不怎麼起眼的魔使。
其實,很多人類進入這場靈獸召喚會場大多是抱着一種看熱鬧,或是找個不那麼無聊的地方稍事休息。所以幾乎沒有人記得那名召喚出瞭如此危險靈獸的傢伙叫什麼名字,或來自那個組。
冰汐看着已經開始有些騷動起來的人羣,白皙的手指附上脣角,輕然的掩住了那妖嬈欲滴的笑意。“看樣子,是時候了呢……”
她心想着,隨後緩步走進了這騷動的人羣之中。
……
吵鬧聲開始越來越大,冰汐微側過深,見學生會的人正忙於處理傷員和會場整理的魔使們,無暇來處理人類這邊的善後問題。便衝他們投去了一個‘放心,交給我處理就好’的目光。
衆人見冰汐已經進入人羣中去做安撫工作,便完全的放下了心來。畢竟現在身爲會長的逸還處在傷重期間,而他們這種級別的魔使,就算是出身A組,也無權去處理人與魔使只見的問題糾葛。
況且,就現在的情況來說,光是處理在這場事故中受傷的魔使,就已經夠他們忙上好一陣了。
“大家這是要去做什麼?”
站於人羣中冰汐故作一臉茫然的神色,畢竟此時還沒有人發現她並不是人類這一異常。
“當然是去找那傢伙,怎麼能讓那種危險的魔使繼續留在這裡做一顆定時炸彈!”
“沒錯!”
隨即,起鬨並朝此處聚攏的人開始越來越多。人終究是世界天秤上的弱者,可他們心知肚明,正是因爲有這一‘弱’才能夠得到神使特殊的庇護,而對魔使和妖靈一族做出一些略顯得胡攪蠻纏的事情。
“是呢,那麼危險的魔使……還有,剛剛所發生的那些的事情……還是忘記好了。永遠,都不要再被記起來呢……”
冰汐勾起嘴角,聲音輕曼如一根根纖細的絲綢所縱橫交織而出的薄紗,帶着一絲細癢,夾着一份柔膩的玩味,徐饒在衆人的耳邊……
而這一番話過後,幾乎所有人類都不約而同的將目光投注在冰汐身上。而她那雙泛着一陣暗淡微光的藍色眼眸,則夾着一種十分滿意的笑顏,一點點,掠過眼前所有人呆滯的雙目。
……
似乎是做了一個漫長而又真實的夢,夢中彷彿出現過一個模糊不清的身影,人人尖聲叫嚷,猩紅色的血液橫飛與天際,夾雜着一股惡令人不悅的腥臭味,殘存於鼻息之間……
人們猛的搖晃了一下身體,然後緩過神來。目光中透着些迷茫與渙散,大腦彷彿被人硬生生的挖走了一塊什麼東西似得。但心裡卻有一個女孩兒輕細的聲音告訴自己,‘那並不重要。’
呆滯站於會場外的一羣人仰頭望了望天空,隨即搖晃了一下有些渾濁的大腦。一陣伴着潮溼氣息的風吹過臉頰,驟然清醒了神智。
櫻粉色的長髮搭附在少女白皙的皮膚上,回眸看了看人羣之中,滿意一笑。
-
“都已經辦好了,不會有人在記得那隻短腳。”冰汐來到樹下,故意扭過頭不去看逸,聲音中透着興許冰冷。
逸並沒有做出什麼反應,因爲他知道,即使自己剛剛什麼都沒說,冰汐也能清楚明白他想要做的事情。哪怕是剛剛負着氣的猛踹了自己一腳,嘴上仍說着強硬的話。可最瞭解他的人,卻也僅有冰汐這一人。
幾分鐘後,各組的魔導師紛紛趕到這裡。見到會場內外一片狼藉,而坐在場外的行道樹下休息的受傷魔使也比想象中的要多上許多,心裡驟然咯噔一下。
本以爲事情會有些難辦,畢竟人類與魔使只見一直存有難以消除的隔閡,且這次有是在這麼近距離的情況下發生了傷亡。在場來勸和的幾名魔導師們幾乎是做好了事情將會鬧到神使那裡去的心理準備。
可讓人意外的是,這羣人不僅對今天發生的事情置若罔聞,幾名分別受了不同程度創傷的人,也並沒有做出想想中那樣強烈而又極端的事,或是仗着有神使撐腰,而提出什麼無理的要求。
這樣的局面,讓來協調此事的魔導師們都爲之送了一口氣。隨後,他們便帶着幾名受傷的人去了醫務室,而其他人則被保護着送出了學院。
而此時,小百合竟趁人不備,悄悄的從人羣中走出,把安撫人類的工作全都推給了其他魔使,自己則圍繞着會場周圍勘察起來。
雖然那隻發狂的靈獸已經被處理掉,而所有人也都異口同聲的說是逸將那隻靈獸消滅。而會場內外確實也都被夏洛斯·逸個人的魔力所覆蓋。但這種掩人耳目的小把戲若是騙騙那些資歷尚淺的魔使還可以,想要蒙她,根本不可能。
小百合先是避開逸正歇息着的地方,簡單環顧了一下週圍殘留下的打鬥痕跡。忽然,她眉心本能的向中間皺了皺,只覺得這件事情並沒有學生會來報人員所說的那麼簡單。
會場內外雖早已被逸大片的魔力所覆蓋,掩藏掉了很多關於臨楓,甚至冰汐的魔力痕跡。但唯有一點卻是他做不到的,那便是同爲遠古魔力一族繼承人的熾汐,所釋放出的魔力之源。
小百合彎下腰,滲出食指在地面那片焦灼的黑色痕跡上輕輕的一劃,細膩而又殘存着一絲溫熱的觸感瞬間從指間起擴散至身體內。
她的身體猛的一激靈,只覺得有什麼奇怪的東西混入了自己的魔力之源中。隨即她便火速的將自己體內的魔力凝聚而起,將那奇怪的東西驅趕出體內。
瞬間,一滴黑色的血順着她的手指緩緩落下。
“靈,靈獸之源……”
小百合瞪大了雙眼,一時間有些不敢相信,這種本不應該出現在學院裡的危險東西,究竟是由什麼人,通過什麼方式召喚出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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隨着傷員的處理基本告一段落,留在此處的魔使們也開始悉數離開。
冰汐陪同着逸準備去往學院醫務室的時候,逸忽然皺了下眉,目光輕妙的掃了一下會場。
隨即冰汐便心領神會的點了下頭,悄悄離開。
此時小百合還留在會場中,四下尋找着,試圖更多發現些有利於她掌握這場靈獸召喚中,究竟發生過什麼不爲人知的內幕。
“魔導師,我們該走了。人類的善後處理,以及學院祭的其他活動項目都還有些人手都不足呢。”冰汐站在會場門口,望着小百合的背影不露痕跡的輕聲叫道。
“知道了。”
小百合隨口應了一聲,眼角好像忽然瞟到了什麼東西,然後在起身之際伸出手飛快的將其拾起,並塞進了自己的衣服口袋中。隨後,才面無表情的同冰汐以及離開了會場。
因其他人都已經先行離開,一路上,兩人便一直都保持着沉默無語的狀態。
“惹出這場騷動的人是誰,現在都在哪裡?”
忽然,小百合淡淡的開口問道,且還將整句話的重力全部放在了‘都’那個字上。顯然她很清楚,今天所發生的這些事情,僅憑她司徒熾汐一個人,是絕對做不到的。
“和這場靈獸召喚有關的,以及有親眼目睹過全程的魔使都已經妥善安置好了。無傷的現在應該都在魔導師辦公室等候問詢,而受傷的魔使已經根據傷勢的輕重程度被送往了不同的地方。”
“這個我知道,我是問你,最後一個召喚靈獸的人是誰。”
小百合語氣平平,完全不是平時那副老神經病的狀態。話語間看不出是生氣,還是想要做出相應的責罰。
可正因如此,她此刻的反應才更讓人感覺到有些不妙。
“是C組的司徒熾汐。”冰汐坦然告知,無論是語氣還是態度上,都沒有露出半點包庇或者隱藏事實的痕跡。
小百合沉寂了片刻,雖然從會場內殘留下的魔力中她早已察覺是誰所爲,但有些事情,終還是要自己親耳聽到才覺得更加真實的。
她正想着,將手伸緩緩進了自己的衣服口袋裡,碰觸着那剛剛從會場內悄悄拾起的東西。
突然,她好像想到了什麼,腳尖輕輕着地,一絲淡薄的塵土輕輕揚起,成一個灰濛濛的光圈狀,圍繞在腳尖周圍。
隨後只見她腳尖輕然的點了下地面,整個人便猛的躥出去老遠……
而此時再看腳下,直到小百合的身影完全脫出了冰汐的視線後,腳下的塵土才悄然落地。
由此可見,小百合的閃瞬速度根本不是一般魔使能夠追趕的上的。而她作爲學院裡一名向來都默默無聞的魔導師,背後究竟隱藏了多少真正的實力,想必早已成了無人可知的秘密。
冰汐看向她早已消逝的身影,擡起手將鬢角被風吹亂的髮絲攏入耳後。“短腳貓,接下來恐怕我們都只能是聽天由命了……”
一聲輕緩的嘆息隨話而出,可裡面附帶而出的感覺,卻又是那樣的淡然,與無所顧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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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時,小百合已迅速來到魔導師的辦公樓,只見一樓的走廊站上正着數名等待中的魔使。見此情景還由不得她鬆下一口氣,她的目光便開始急促的掃過眼前站立着的衆人。
“司徒熾汐呢!”突然,她大聲詢問。
被她這麼一問,在場的魔使們忽然愣了一下,隨即相互對望了數秒後,才恍然想起。這次靈獸召喚的罪魁禍首司徒熾汐,早就不知從什麼時候起便消失了個無影無蹤。
“嗤,司徒熾汐,我還真是小瞧你了……”
小百合憤憤的白了一眼那些魔使,轉過身再次迅速的離開了這裡。同時嘴裡還輕聲嘟囔着,朝着學院長的辦公室疾步而去。
而就在她進入辦公室不足幾分鐘後,忽然學院上方的「凌空傳音」驟然響起。
“因學院內部突發事故,空島學院祭典將於此時全面關閉,還望諸位諒解……”
聲音循序從空中傳出,而還在忙於各個攤位活動的魔使和魔導師們在聽到這突然傳來的指令後,便開始了手忙腳亂的關閉學院和護送外來觀摩人羣離開的工作。
與此同時,還在四下尋找着熾汐蹤影的臨楓,在路過學院泳池附近的一片綠樹林林蔭道中,忽見一個身影迅速略過。
而當他追過去想要一探究竟時,眼前所見的,竟是倒在地上昏睡着的——熾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