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咯咯。”
川猿開始獨自於迷霧之中靈活穿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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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不是它第一次進入宮殿,但是先前的只能算是踩點。
今天才是動真格的。
至於靠近宮殿內層,靠近那處神社之後要做什麼,川猿並不清楚。
它只是在按照倭建命的指示做事,而且沒辦法拒絕。
如果川猿想要和倭建命唱反調,又或者是想要丟棄天之尾羽張碎片,那麼倭建命是真的會殺了它的。
在撿到羽張碎片之後,它能做的就只有認命,最起碼聽從倭建命還可以獲得一些好處。
朝着之前就確認過的方向又跑了一陣子,川猿忽然停下了腳步。
在前方的濃稠霧氣裡面,開始出現一些聳動的身影。
可以確定的是,那些身影並不屬於鬼族的亡魂,因爲川猿看見了搖晃的青色鷺火!
是陰摩羅!
該死,那隻怪鳥察覺到了。
“大猴子,你急匆匆地要去做什麼?”
陰摩羅的講話聲從前方傳來。
這怪鳥的聲音本來就蒼老而尖細,含混在霧氣裡面,更顯的怪異和陰惻。
“咯咯。”
川猿發黃的獠牙磨動,那雙巨大的紅色眼瞳裡面狡黠而殘忍的神情變得更甚。
它的決心下的很快,既然已經暴露,那索性就一不做二不休!
“咯咯!”
川猿重新發力,朝着前方綽綽的鬼影發起衝鋒,如同炮彈一般砸了進去,周遭的霧氣盪漾成一片漣漪。
如同棍棒的長尾掃出,逼退了周圍圍過來的怪談。川猿粗轉的手臂一揮,扯起邊上一條來不及避開太遠的身影,根本不在乎抓住的到底是陰摩羅部下的那一個怪談。
鋼鐵般堅硬的爪子用力一扯!
那條有些扭曲的身影瞬間被撕裂開來,溫熱的鮮血和碎肉飛濺到川猿寬長的臉上,反而更加激發了它的兇性。
它是有着C級的實力的,並且在倭建命的幫助之下,對自己的真實水平進行了隱藏。
遠比陰摩羅的那些普通部下要強。
“咕——咕——”
淒厲的鳥鳴聲響起。
伴隨着這一聲鳴叫,車輪大小的青色火球迎着川猿的面門滾來。
來了,鬼將陰摩羅。
客觀點來講,川猿畢竟纔剛晉升C級不久,而且還要應對周圍怪談的圍攻,不可能會是陰摩羅的對手。
而就在這時巨大猿猴的身邊,一道灰色的光弧一閃而過!
那顆滾動着的青色火球行動驟然一滯。
灰色的霧氣裡面,傳出了兩聲悶響,似乎是有什麼東西砸在了地上,一聲輕,一聲重,隨後其中的一件物什滾到了陰摩羅一員部下的腳邊。
那部下的怪談低頭看去,等勉強看清腳下東西的輪廓,頓時混身汗毛倒豎。
只看見一顆老邁到有些乾癟的腦袋正在地上滾動着,那顆腦袋有着蓬亂的白髮,一雙渾濁的眼睛難以置信圓睜着。
陰摩羅大人……那位實力不弱的鬼將,就這麼不明不白地死了。
失去將領的羣妖們慌亂起來,方寸大亂,濃重的霧氣裡面猿猴令人膽寒的咆哮聲震耳欲聾……
倭建命之前對川猿的威脅並不是說着玩玩的。
祂雖然附着在天之尾羽張上,自身的狀態也不佳,但依舊可以快速斬殺一個C級的怪談。
此外倭建命還說過,說只要做完宮殿裡的最後任務,就不需要繼續在大江山裡潛伏。
這使得暴露出嗜殺本性的川猿信心大盛。
殺光這些不自量力的怪談,它們根本就攔不住自己!
然後,只要能到達那個地方,只要能到達那座被屏障籠罩的神社,這裡的一切就都結束了。
……
於此同時。
大江山城裡的犬次郎宅邸之中。
神谷川正在臥室的石牀之上閉目休息。
他現在很無奈,蒺藜姬已經糾纏了他一整天,像是狗皮膏藥一樣粘在身上,甩都甩不走。
因爲蒺藜姬的存在,他這一整天都沒有回去過現世。
而且這一身鐐銬的雌鬼,似乎對“奴隸”的身份非常適應。
不管以“主人”的身份如何刁難她,她都會溫順地逆來順受,甚至有點樂在其中。
神谷已經有點懷疑她是不是個抖M了。
玩主僕play有癮是吧?
“放任蒺藜姬待在身邊,我遲早要暴露的,但又趕不走她……是要對她提出更過分的要求好,還是隨便找個理由直接對她出手比較好?如果蒺藜姬真是茨木童子,那我對她出手,她肯定會顯露出真身來吧?”
“可事實上,蒺藜姬對自己很可能是茨木童子的事情根本就不加掩飾。其實也不用再假設她是不是茨木了,她肯定就是。一旦對她發起攻擊,那和主動暴露我自己也沒什麼區別。我的在大江山裡臥底打工的工作,似乎是走到頭了啊。”
“要是這邊只有金熊和星熊兩個荒神倒也不足爲懼。可偏偏宮殿裡有個癲狂狀態的酒吞,還有實力尚且不明的茨木……有點難辦啊。但既然暴露和撕破臉是不可避免的,是不是應該抓住現在的機會,搶先將茨木拿下?”
正當神谷思索着接下來該怎麼做的時候,臥室的門忽然被推開來。
蒺藜姬邁動細碎的小步子走了進來,腰間的鈴鐺,還有一身鐐銬枷鎖響個不停。
“犬次郎大人。”
她開口了,聲音軟軟糯糯,盡顯媚態。
神谷只是冷眼看她:“誰允許你進來的?”
“大人……”蒺藜姬似乎有點委屈,音調低下來一些,“奴家只是看大人再臥室裡許久沒有出來了,擔心大人寂寞。”
“我不寂寞,我自娛自樂很開心——出去!”
這一次,蒺藜姬沒有聽從神谷的話,反而腳步輕移,朝着石牀走近:“大人~奴家是您的所有物,不管你對我做什麼,都是可以的。當然也包括侍寢。”
她的眼神柔媚,但似乎有閃爍着其他的冰冷的色彩。
神谷川有所察覺,這傢伙玩主僕遊戲似乎有點玩膩了。
“呵呵,是嗎?那你到牀上來吧。”
神谷不動神色將手按在了腰間的一文字上。
“好。”
蒺藜姬嬌聲應答着,撩開頭頂的潔白兜帽,露出柔長的白色長髮,額頂一對勻稱的鬼角,色澤潤紅。
她拖着腳鏈,款款移動步子,走到牀邊在神谷的邊上坐下。
嬌美的鬼姬將頭輕輕依靠上神谷川的肩膀。
她的身上有茸茸的脂粉味,以及溫和的皁感麝香氣味,混成細膩朦朧的煙霧感。這股帶着魅惑感覺的甜感香味,浸透在她的肌膚和髮絲上,光是聞到都會有一種旖旎的氛圍。可兩人如此曖昧柔軟的氣氛裡,卻又帶着一股不和諧的突兀堅硬感。
“犬次郎大人。”蒺藜姬的白髮順着神谷的肩頭滑落,柔軟的手指輕輕摩挲過蒼白的皮衣,“奴家很好奇,您在這石牀的地下藏了什麼東西呢?”
來了。
這傢伙察覺到了。
“想看看嗎?”
“如果能讓我長長見識,那就太好了。”
神谷將蒺藜姬從身上推開,起身走到房間角落那塊機關怪石處。
石板隆隆滑動開來,顯露出延伸向地下幽暗階梯。
“走吧,讓你開開眼,我保證會是一個大大的驚喜。”
神谷指了指地下的通道。
請君入甕。
蒺藜姬坐在滑到一邊的石牀上,晃動戴着沉重腳鐐的雙腳。這一次她的動作並不笨拙,而是異常靈巧,踩腳襪前端裸露出來的腳趾輕盈點住地板。
卻是半點遲疑都沒有,直接背身朝向地下室,作勢要向下走。
很顯然,這傢伙對自己的實力很有信心。
沒辦法了。
趁着對方還沒完全看清自己的能耐,先嚐試拿下茨木童子!
……
宅邸的地下。
山男的收藏品,還有堆積着的魂晶都已經被神谷川轉移。
這裡只剩下神櫝,還有式神們的神社。
在這裡開戰,神谷倒是不擔心會毀壞這些東西,畢竟神櫝連接着高天原,算是神居的一部分延伸,遠沒有看起來那麼脆弱。而式神們的神社,本質上都立在花鈴詭校那邊,其他地圖裡跟隨神櫝一起出現的,可以理解爲投影。
“犬次郎大人,這是什麼呢?”蒺藜姬好奇地打量着神櫝建築羣系。
她的語氣依舊嬌柔,但是已經有了些許的殺意了。
就像是一副畫軸緩緩展開,展到底部,有陰冷的匕首光芒顯現。
神谷沒有回話,只是擡手拉住了鬼之皮衣的衣襟。
蒺藜姬:“真是的,怎麼這樣呢?我的犬次郎大人,我已經可以想象到一會星熊她會有多沮喪了。您在大江山裡的所作所爲,可真是會傷透她的心,她本來還挺信任你的,把你當成朋友。”
“是嗎?”神谷終於開口了,“比起星熊,我覺得我傷你的心會比較多一些,我的茨木童子大人。”
“您在說什麼呢?”蒺藜姬掩嘴咯咯嬌笑,可下一秒,那份笑意就突然凝固在她的臉上。
因爲她看見,那樣貌模糊的犬妖一把扯下了自己的白色外皮,居然裸露出身着黑色陣羽織的人類少年樣貌來。
“認得這個嗎?”
剎那之間,鬼手從神谷川的身側驟然向外延展,一片片被黑光和紅暈包裹的幽暗鬼鱗嘩嘩響動,緊密排列而出。細長且黑亮如墨的鬼切被神谷遞出,又被鬼手牢牢握住。
鬼切如同漆黑的閃電,其上繚繞的絳紫色鬼氣鼓動着跳動的鬼火,閃爍着幽幽冷光。
“你該死!!!”
鬼手同鬼切一起亮相,蒺藜姬的態度立馬就變了。
她甚至直接忽略了“犬次郎”爲什麼會突然變成人類,尖銳的咆哮聲響徹在空曠的地下室裡。
蒺藜姬不再從容,神態裡的那股魅惑和從容感也完全消失,轉變爲凶神惡煞的暴戾,獠牙從她的紅脣之中探出,瞳孔瞬間擴大,佔據了整個眼眶。頭頂原本帶些粉紅色澤的鬼角,轉變爲鮮血般的豔紅,又像兩團火焰熊熊燃燒。
像是要把神谷川生吞活剝。
咔的一聲。
蒺藜姬手上的枷鎖分開兩半,右手的繃帶完全崩解開來。
她的右手並非實體,而是由半透明的白色虛幻能量構築而成,那白色的鬼手同神谷川身上幽黑的鬼手倒是有幾分相似。
枷鎖崩斷開來以後,蒺藜姬身上壓抑的氣息狂卷而出,強大的鬼氣鼓動她的白色大氅獵獵搖響。
這下子,神谷能大致分辨她的實力了,A級鬼神的氣息。
蒺藜姬就是茨木童子沒錯了。
果然,只要她是茨木,不管她本來有多冷靜從容,都不可能受的了眼前這一幕。神谷川光是站在這裡,就已經嘲諷拉滿。這是對茨木童子特攻的造型,攻心效果百分百,沒準都會對她造成一定的心理陰影——
你斷掉的右手在我這裡。
砍下你右手的鬼切,也在我這裡。
我甚至還把它們組合利用了。
“還真別說,你的右手很好用。鬼手配合鬼切,當真是威風凜凜。”神谷川還不忘再補一刀。
茨木童子已經說不出話來,牙關咔咔咬響,就算化成惡鬼相也依舊白皙的臉此時漲成了紅色。
她不知道爲什麼自己的手臂,還有那柄該死的鬼切會出現在“犬次郎”的身上。
更不知道爲什麼自己的手臂會爲他所用。
難道說,他是源賴光的後人?
茨木的大腦像是捱了一擊重錘,鈍擊之下,羞恥和屈辱感迴盪,不是那種僞裝成對方“奴隸”帶來的屈辱,那根本不算什麼,茨木甚至還能從那種“玩樂”之中感受到樂趣。
這是茨木童子有生以來,從未感受到過的切實的羞辱,哪怕源賴光攻打大江山的時候,她都沒有這種感覺。
這個犬妖,不……這個男人,簡直就是魔鬼。
不管怎麼說,殺了他!殺了他!
“我還是喜歡你溫順時候柔柔弱弱的樣子。”
面對暴怒的茨木童子,神谷川沒有太多的懼色。
地下室裡本來算得上空曠,但是爆發戰鬥,那就顯得有些逼仄了。
茨木嘶吼着朝神谷衝了過來,可下一秒她就發現,自己和“犬次郎”之間的距離並未縮短,反而是被拉長了。
昏暗的地下室裡,不知爲何閃爍起奇怪的冷光,還伴隨有頻率固定,如同耳鳴一般的嗡嗡噪響。
酒紅色的奇怪牆壁,潮溼的地毯伴隨光芒閃爍出現,又忽遠忽近的傾壓,隨即崩斷成一根根潦草的黑色線條,狂躁延伸,正常的空間感在這裡不復存在。
活魚旅館降臨。
藉助旅館和宅邸地下室的空間交疊,戰場被無限擴大。這樣的地形,哪怕是空戰的召喚師化鯨都可以正常戰鬥。
此外,旅館複雜、違反直覺的地形只交織在地下,大江山城裡的援兵肯定是無法短時間突破進來的。
最起碼旅館存在的這十分鐘之內,被困在其中的茨木童子將孤立無援。
要怪就怪她對自己的實力,以及所謂的大江山主場太過自信。
佔據如此的場地優勢,再加上茨木已經被激怒,衝昏了頭腦,A級的鬼神也不是不能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