蒙鈞帶着曹丕一路疾馳,一時竟是沒有分辨方向,胡亂地跑着,過了良久纔是拉了拉繮繩,讓棗紅馬停了下來。
“公子,下來吧。”
蒙鈞說着,只是那聲音聽上去有些虛弱。
此時的曹丕似乎還沒有從剛纔的驚嚇中回過神來,雖是聽見蒙鈞對自己說話,可那雙手還是死死地抓着蒙鈞的腰間。
“公子,下來吧,這裡應該沒人了。”蒙鈞又是說道。
“啊?”
“好。”在蒙鈞一再地催促之下,曹丕纔是回過神來,鬆開了雙手,翻身從馬背上跳了下來。待曹丕下馬之後,蒙鈞也是下了馬,伸手摸了摸馬兒頸上的鬃毛,似是在感謝它救了自己一命似的。
馬兒自顧自地吃草去了,蒙鈞也是找了個地方坐了下來,只見他咬了咬牙,從身上的衣服上撕下一些布條,小心地纏在傷口之上。
此時,曹丕也是從一旁走了過來,藉着月光,曹丕看見蒙鈞那已是被鮮血浸透的後背,還有那張因爲失血過多而顯得有些蒼白的臉,臉上不覺有些歉意。
蒙鈞此時正自顧自地包紮着,傷口上傳來的陣陣疼痛讓的他沒有多餘的精力去注意四周的情況。
“噗通!”
就在蒙鈞面前,在他驚詫的注視下,這曹操的二公子,曹丕,直接就是跪了下來。只見曹丕單膝跪地,雙手在胸前抱拳緊握,衝着蒙鈞頗爲恭敬而又是面帶感激地說道:“先生今日之恩,吾不敢相忘,還請先生受我一拜。”
孩子之間本是沒有多少心機,即使是現在的曹丕也不會有着太多的花花腸子。現在他的心中只是知道若不是面前這個少年的出現,恐怕自己現在也跟其他的士兵一樣,馬革裹屍,似一灘爛泥一般,躺在那冰冷的地面上。
“公子快快起來!”
蒙鈞見狀,趕忙是從地上站起身來,伸手就要去將曹丕扶起來,可奈何這一用力,直接就是牽動了背後的傷口,一股劇痛傳進來腦袋,讓得他的表情都是有些猙獰,扭曲。無奈,只得是眼睜睜地看着曹丕朝着自己重重地磕了三個頭。
“公子快起來吧,此處恐怕並不安全,還是快與明公會合吧。”
蒙鈞說着,又要去扶曹丕。這次曹丕倒是沒有拒絕,站起身來,一把將蒙鈞扶住,又是將馬兒牽了過來,說道:“還是先生先上馬吧。”
蒙鈞沒有拒絕,只是頗爲欣慰地看了曹丕一眼,這纔是在曹丕的幫助下上了馬。
兩人一路東進,直至天亮時分,纔是出了林子,極目遠眺,隱約看見在不遠處的淯水邊似是站着些許人影。
“主公!主公!”
一道高喝聲傳了過來,正站在江水邊的曹操轉頭,循着聲音傳來的方向望去,只見一人騎着高頭大馬,虎目濃眉,絡腮鬍子正朝着曹操行去,行至近處,一勒繮繩,只聽得坐下馬匹一聲嘶鳴,那人便是翻身下馬,也不曾跪下,只是朝着曹操拱了拱手,滿臉悲切地說道:“令郎曹昂,令侄曹安民,他們的屍體找到了……”
曹操此時的神情並沒有多大變化,只見那人頓了頓,又是說道:“可是典韋將軍的……唉!”這說着,卻是怎麼也說不下去了,重重地嘆了口去,語氣之中竟是有些哽咽。
“典韋將軍呢……”曹操聞言,自言自語地說道。隨即又是一聲暴喝,又似是在質問:“典韋將軍何在!”
“唉……”
那人沒有回答曹操,只是又重重地嘆了口氣,這纔是牽着馬朝着遠處走去。
“主公!”
此人剛剛離開,不遠處就又是有人喊着曹操,曹操看去,卻是見到幾個穿着青州兵服飾的兵卒正朝着自己跑過來。
“快!快!”只見領頭那人手持長矛拼命跑着,還不斷往後面招呼着,直至走到曹操面前,纔是噗通一聲跪了下來,聲淚俱下地說道:“主公,于禁將軍他……”
“嗯?”
曹操此時因爲痛失愛將典韋,心中頗爲的煩躁,此時見此人過來,一眼瞪去,竟是嚇得那人一時說不出話來。
“于禁怎樣了?”曹操又是問道。
只見那人衝着曹操恭敬地說道:“于禁將軍造反,趕殺夏侯惇將軍的青州兵馬,已殺死多人……”
“嗯?竟是有這等事?”
曹操聞言,心中怒火頓時是生了起來,一時竟是沒有細細辨別其中的真僞。只見曹操滿臉寒霜,冷着聲音說道:“于禁見我兵敗不來相救,反而趁亂造反,落井下石,與我整兵擊之!”
曹操這話是對身後趕來救駕的許褚說的。許褚聞言,當即就要點兵,曹操也是在兩個士兵的幫助下就要披掛上陣。
“父親!父親!”
正在此時,又是一陣呼喚聲從遠處傳了過來,讓得曹操放下了手中的動作,循着聲音的方向放了過去。
“父親!”
那人又是喊着,曹操微眯着眼睛朝遠處看去,卻只是看見一道赤色的光影朝着自己這邊飛速移動着。只見許褚上前,在曹操身後停了下來,說道:“主公,恐怕是丕公子殺出來了。”
許褚話音剛落,那團赤色光影也是在曹操眼中急速放大。
棗紅馬在離曹操約莫二十步的地方停了下來,這剛是停住,曹丕便是急不可耐地從馬上跳了下來,三步並作兩步朝着曹操跑了過去。
“丕兒!”
曹操嘴中也是喊着,說不激動那都是騙人的,這次曹操不僅失了愛將典韋,更是失了長子曹昂,愛侄曹安民,此時若是這曹丕也是魂歸九泉,那打擊,恐怕就算是這當世奸雄也承受不了。
只見曹丕一個箭步便是衝進了曹操懷裡,曹操伸出那雙粗糙的手掌,撫摸着他的腦袋,只是那目光卻是沒有落在曹丕身上,反而是一直盯着那個正艱難下馬的少年。
“明公。”
蒙鈞緩步朝着曹操所在的位置走了過來,過了良久纔是到了曹操面前,衝着曹操恭敬地拱了拱手,說道。
只是少年的動作有些奇怪,手舉至半空卻是怎麼也放不下去了。蒙鈞的面色有些尷尬,又似是有些痛苦。那背上的傷口因爲剛纔的動作竟又是撕裂了開去,鮮血又是從傷口中淌了出來,將背上的那些繃帶都是浸溼了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