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市,太和地產。
三天前,老仙就已經知道雨寨所發生的一切了,但他沒有跟蔣經等人說起,一句都沒提過。
早晨上班,老仙拎着皮包,面無表情的走了進來。
“踏踏踏!”
走廊裡,員工們都在小跑着,忙活自己手裡的那點事兒,王明亮拿着一大堆資料,正準備開例會,但剛走沒兩步,就看見進來的老仙。
“這兩天都這麼早哈!”
王明亮笑着衝他打了個招呼。
老仙仿若沒聽見,目光是正對着王明亮,但腳步卻沒停。
王明亮一愣。
“嘭!”
老仙宛若癡呆一般,眼神明明是對着王明亮,但身體還是撞到了他。
“哎,哎,哎!”
王明亮被拱的往後一退,隨後皺眉叫了兩句。
“啊?”
老仙這纔回過神來,猛然一擡頭。
“我說,你咋地了?!這麼大個人,沒看見啊?”
王明亮無語的問道。
“哦,沒事兒,昨晚沒睡好!”
老仙雙眼聚焦,伸手擦了擦嘴角,隨口回道。
“霍,我去!!你掉酒缸里拉?”
王明亮看着離自己不足一米遠的老仙,使勁兒在鼻子面前擺了擺手,隨即皺眉問道:“大早上,就喝了?”
“沒,沒有!!昨晚喝的!”
老仙完全不在狀態的回了一句,隨即指着辦公室的門說道:“來,你進來,正好,我有事兒跟你說!”
“等一會吧,我去開會!”
王明亮匆忙的回道。
“一會再去吧,重要事兒!”
老仙扔下一句,隨後推開辦公室的門走了進去。
五分鐘以後,二人進了辦公室。
“嘩啦!”
老仙坐在辦公桌上,隨即將皮包放在左手邊。
“有啥事兒,快說!人都等着呢!”
王明亮自己倒了杯水,隨後笑着問道。
“呼!”
老仙坐在椅子上長長出了口氣,隨後皺眉問道:“咱手裡還有多少錢?”
“呵呵!咱手裡還哪有錢了?前段時間剛貸的款,你不知道啊?”
王明亮扭過頭回了一句。
“手裡的貸款,能不能堅持把長春的活幹完?”
老仙擡頭再問。
“肯定不夠啊!當初弄長春的時候,你和南南不是說了麼?錢的事兒,你倆想辦法?”
王明亮一聽老仙話裡有話,隨即就坐在了辦公桌的對面。
“咱手裡還掐着多少地皮?”
老仙思考了一下,眨眼問道。
“你說地皮貯備啊?!一共是六塊,h市這邊有四個,長春有兩個!但都是在咱樂購工程的旁邊!我準備把樂購一建起來,旁邊直接就拔兩個公寓高層!!有樂購託着,這兩塊地的價格,那就值銀子了!會我們都開了,公寓價格,一米平兩萬!”
王明亮一談到這事兒,就心情激動,滔滔不絕的說道:“好日子快來了!”
“明亮!h市這邊的四塊地皮,你找人接洽一下,我準備賣了!長春的那兩塊,我要賣一塊,另一塊,留給你!”
老仙閉着眼睛,沉默數秒,隨後開口快速說道。
“什麼?”
王明亮頓時一愣,宛若沒聽清的問道。
“我說,我要把手裡的地皮賣了!”
老仙靠在椅子上回道。
“不不是,爲啥啊?!”
王明亮十分不解的抻脖子問道。
“不爲什麼!我就是想賣了!”
老仙根本沒有解釋。
“嘭!”
王明亮右拳一砸辦公桌,隨後蹭的一下站起來,扯脖子喝問道:“你瘋了嗎?!工程已經上馬了!這時候你不往裡投錢,你還要往外摳?!你咋想的啊?”
“明亮大哥!!有些事兒,我沒法跟你說!而且說了,你也理解不了!按我說的做吧,好嗎?”
老仙皺眉看向王明亮,聲音平淡的回道。
“太和我也有股份!我他媽不同意賣地皮!你告訴我,到底咋的了?!是缺錢麼?如果是缺錢,咱可以想辦法啊!實在不行,我他媽幫你融點資!我有同學就是搞風投的!多了,我不敢說,三五千萬,我說句話,就能拿下來!”
王明亮聲音挺激動的衝老仙吼道。
“明亮!!你爲太和做的,我老仙能看見!!太和不論有什麼變故,你的利益都不會受損!我不想說了,行嗎?”
老仙嘴脣顫抖,一字一頓的喝問道。
“這跟我的利益有什麼關係??老仙,我王明亮跟你和南南幹這麼時間!!我在乎過我的利益麼?!我他媽在乎的是太和!是三千多員工,上千個日日夜夜打拼下來的江山!要賣地,你必須給我一個說法,明白嗎?”
王明亮擲地有聲的喊完,瞪着眼珠子看着老仙。
一陣很長時間的沉默過後,老仙扭頭看向窗外,聲音沙啞的說道:“雨寨沒了!浩子沒了!”
王明亮聽到這話,霎時間呆愣在原地。
十幾分鍾以後。
王明亮離開了辦公室。
老仙一動不動的坐在椅子上,看着窗外,不知道在想着什麼。
“嘀鈴鈴!”
電話鈴聲響起。
“啪!”
老仙拿起話筒,將它放在了耳邊,但對方卻一句話都沒說。
雙方足足沉默了將近一分鐘,彼此沒有對白!
“還好嗎?”
張君的聲音響起。
“挺,挺好!”
老仙死死咬着牙關,面帶笑意的回了一句。但眼中流出的淚水,卻粘在了一道道宛若溝壑的皺紋上。
這三天,他一滴眼淚也沒掉過,但聽到君的聲音,他哭了!
“剛聽說!!仙,需要我回去嗎?!你一句話!”
張君簡潔明瞭的問道。
“你你回來幹啥沒事兒,沒事兒!”
老仙擦着眼淚,連連搖頭的回道。
“雨寨沒了,太和的經濟情況,可能無法支撐住長春的項目!我手裡,還有一些錢!明天,我在清清東西!然後一塊給你匯過去!”
張君繼續說道。
“有需要,我會跟你張嘴的!不不說了我還有個會!”
老仙不想在交談下去,直接掛斷電話,隨後拿出皮包裡的洋河大麴,閉着眼睛咕咚了半瓶,喝一口,流一滴眼淚。
重慶張君的別墅裡。
女兒躺在嬰兒車裡,媳婦挺着大肚子,正在陽臺收拾着換洗的衣物。
張君看着家裡的一切,坐在沙發上,抽着煙,怔怔出神!
幾年以前,我在浙江遭遇變故!
張君一個電話都沒打,直接就要帶人返回本市,爲他最好的兄弟討個說法!
如今,雨寨遭受如此之大的變故,他最欣賞的李浩,也被人釘死在青松上!
而張君卻問了一句,仙,我需要回去嗎?
一個女兒,已經出生,並且快會喊爸爸了!
一個兒子,還在母親肚子裡,即將出生!
一個媳婦,默默收拾着陽臺上的衣物,動作輕緩,臉上幸福洋溢!
戰神也是人!!
以前的張君活的不那麼真實!
現在的張君,已經數年沒有拿起槍刺和片刀!
而是學着如何當好一個丈夫,一個爸爸!
“君,下午你去公司嗎?”
媳婦收拾完衣服,走進客廳內,但一擡頭,卻看見張君滿面淚痕,隨即呆愣住問道:“怎麼了?!”
“沒沒什麼!眼睛不舒服,那啥,你在家呆着吧,我出去一趟!”
張君胡亂的擦了擦臉頰,隨即站起身,拿着衣服就走了。
中東,巴國。
我躺在擔架上,再次見到了陽光,大盆,仔仔,向輝,奎達一塊擡着我,走下了皮卡。
“這麼折騰,佛祖都沒讓我和浩子一塊去了看來,我還有任務啊!這口氣讓我喘上來了挺好,挺好!”
我扶着擔架,費力的坐起身,目光通紅且空洞無比,臉頰蒼白的好似白紙,暴瘦十幾斤的身體上,披着帶血的外套,整個人宛若從地府逃出來的惡鬼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