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着這道聲音,江湖科金牌大統領嚴彥從外面走進來。
一身黑色描金的監妖司高級官服,龍行虎步,威風凜凜,倒背雙手從外面走進來。
滿身威嚴,目光冰冷。
楊賀翔略有些尷尬,但眼裡卻流露出幾絲不滿。
你一個江湖科的金牌大統領,沒事跑到我們戰字科抖什麼威風?
欺負我們大統領燕雲霞不在是吧?
其他那些人雖然也在瞬間收聲,但面上表情卻都跟楊賀翔差不多。
嚴彥像是完全沒看見這羣人,直接無視。
事實上在他眼裡,這羣人也幾乎等同於不存在。
他看向宋煜,一臉嚴肅的道:“監妖司雖與其他衙門有所不同,相對自由鬆散些,但也不能毫無規矩,你自己說,最近這段日子,你推了多少次上司分派給伱的任務?”
不等宋煜說什麼,他便接着說道:“考慮到你身兼三科銀牌,並未給你太多任務,但你既然身爲江湖科銀牌統領,又怎能對這邊的事情不管不顧?對得起你身上的銀牌嗎?”
好大的官威!
堂堂正五品的金牌大統領,部門一把手,越過下級,直接跑到別的部門當衆斥責下下級……這種事情放到任何一個衙門,都他媽是個笑話。
好像你不給下屬留臉面,自己就不丟人似的。
也就是等級差距巨大,哪怕是個金包銀統領,楊賀翔這羣老油條也能陰測測地懟一句“有事兒回你們自己公廨說去”。
可金牌不行,雖然不能直管,但真有能力給你穿小鞋。
面對這種當衆斥責,宋煜倒是沒生氣。
因爲他最近確實推了好幾次“出遠門”的任務。
就算沒有李朝恩臨行前的交代,這種任務他也不會輕易接受。
臨安府域內不是沒有“案子”,但派給他的這些,全他媽是那種山高皇帝遠的偏僻地方。
用心之險惡,在宋煜眼中簡直昭然若揭。
所以他毫不猶豫就給拒絕了。
跟分派任務的江湖科金包銀統領他甚至連理由都懶得找。
一句監察科、風字科那邊有任務,時間衝突……就給打發了。
然後每天繼續光明正大摸魚、找戰字科的人切磋、教坊司喝酒聽曲兒。
這副不把上司放眼裡的舉動徹底激怒了江湖科那位金包銀統領,盛怒之下,去找嚴彥訴苦,說管不了宋煜這個銀牌,還是不要把他放在自己這邊了,讓別人來管吧。
今天是那位金包銀統領第三次跑去告狀。
說宋煜就在戰字科這邊,屁事沒有,卻死活不接任務。
嚴彥這位大統領也是奇葩,一個人沒帶,自己找上門來,當着衆人就對宋煜一頓輸出。
此刻他依舊一臉嚴肅,看着宋煜:“如果你真覺得應付不來江湖科的事情,可以交出你身上的那面銀牌!”
“真的嗎?”
宋煜眼中露出幾分驚喜之色,“我真可以把它交出來?嚴大統領,您確定我可以放棄江湖科銀牌統領的職位?”
嚴彥愣住。
宋煜長出一口氣,一臉真誠的看着他:“那太好了,我從來不覺得自己是個江湖人,也沒覺得自己跟江湖有啥關係,不知爲何大家都把我當成江湖人。你說大總管也是的,非要給我江湖科的牌子,我其實更想要術字科的……還可以學習神通法術!”
“嚴大統領,江湖科的事情我確實勝任不來,您要這麼說,我可當真了哦?”
說着從身上掏出三面銀牌,找到江湖科那面,一臉真誠的遞給嚴彥。
嚴彥一張臉當場就黑了。
他不是單純過來抖威風的,他是來挖坑……不對,他是來給宋煜分派任務的!
金包銀管不了你是吧?
太遠的地方你不去是吧?
那我這金牌大統領,親自過來,給你安排臨安府域內的任務!
你總不能再推脫吧?
結果老毛病犯了,看見宋煜跟一羣戰字科成員打成一片,氣就不打一處來,忍不住斥責幾句。
如果是其他江湖科銀牌,別說當着監妖司其他部門的人面,就算是在外面當着陌生人的面,被他這樣罵一頓,又有哪個敢不老實?
哪他麼見過宋煜這種混不吝,直接就要甩牌子……一副老子不伺候你的態度。
關鍵問題在於,他不敢接啊!
如今整個監妖司,從上到下誰不知道宋煜是監妖司太子爺?
李朝恩只要不死,哪怕吃了敗仗回來,都沒人能輕易撼動宋煜地位。
監妖司確實不是李朝恩的一言堂,諸如他和秦天涯,都不是老李的人,可這不代表人家沒能力把宋煜給推上去。
老李是不能掌控所有部門,但他們……同樣也無法阻止老李想做的事情!
“簡直胡鬧!你怎能如此任性?”
當着一羣看熱鬧的戰字科成員,嚴彥黑着臉拂袖而去,臨走前丟下一句:“待會兒你過來找我,我再和你說!”
說你麻痹,試探夠了發現沒啥用,想找機會弄死我是吧?
有合適機會老子肯定一劍劈了你!
宋煜面色平靜,心起殺機。等他走後,楊賀翔一衆人頓時對宋煜豎起大拇指。
“銀牌總管能把差兩級的金牌懟成這樣,當真是一名勇士!”
宋煜笑笑沒說什麼。
其實這種事在前世簡直不要太常見,尤其體制內。
跟很多人理解的官大一級壓死人不同的是,體制內有一羣很特殊的人,他們不求上進,只想摸魚!
在這種情況下,只要不是出現極端狀況,領導想要開除一個人,難度其實非常高,代價也會非常大。
這裡面涉及到的問題太多了。
面對那種“我不要求進步,我只想躺平,一干活我就腦袋疼的人”,任誰都無奈的很。
打不得罵不得,逼急了我就抑鬱要跳樓……上面只會認爲是領導的能力不行。
所以面對這種,大多數都會選擇視而不見,實在忍不了,要麼你調走,要麼把他調走,後者換個地方繼續躺。
扯遠了。
說回到宋煜,這種事即便放到趙國其實也是一個道理。
像他這種大總管欽點的人選擇擺爛,那是真的誰都沒招兒。
最多將來涉及到提拔的時候持反對意見,但往往反對也沒什麼卵用。
而且你又怎麼知道這不是宋煜求的呢?
畢竟監妖司太子爺的戲稱也好,還是實際公認的接班人也罷,他從進到監妖司那天起,就從來沒有表現出過那種心思!
擺爛擺的那叫一個心安理得。
該混混,該浪浪,正事一點兒都不幹。
所以面對嚴彥臨走之前說的那句話,宋煜完全沒有當回事。
找你幹嘛?
你他媽除了想要坑我害我還能做什麼?
跟着一羣弟兄跑去戰字科的澡堂子,一起光着屁股衝了個澡,換好衣衫之後,宋煜頭也不回就離開了監妖司。
……
……
門口。
一輛奢華的黑色描金馬車,已經在那等了半天。
車廂上帶着明顯的皇家標誌。
長公主那邊已經基本把那套宅院升級改造完畢,派人接宋煜過去“驗收”一下。
一來官家說過要以宋煜爲主,另外長公主也忍不住想炫耀下辛苦這麼多天的成果。
別看宋煜在監妖司這邊摸魚擺爛,但跟趙環之間卻始終保持着親近的關係,以及……高度的默契!
趙環是個年輕自信有能力的霸道女總裁,給她換上一身職業裝,光是那一身高冷氣場就能男女通殺。
面對她這種,只要給予足夠的信任和尊重,讓她幹就完了。
根本無需去幹預什麼,哪兒不完美,她自己都不答應!
讓宋煜有些意外的是,上車後,他竟然看見了一個熟人!
“宋煜,好久不見呀!”
聲音清脆動聽,如珠落玉盤。
趙清怡!
這位齊王府的小郡主,不知何時到了臨安府,還出現在長公主的座駕當中。
“郡主什麼時候過來的?”
宋煜眼中的一抹恰到好處的驚喜讓趙清怡十分開心,脆生生說道:“我在家太無聊啦,然後經常聽到關於你的各種傳說,於是就央求父王放我出來玩。”
“你父王肯答應?”宋煜有點不敢置信的看着她。
“當然呀,我說來找先生學劍術!”趙清怡微微鼓起精緻的小臉,膠原蛋白上寫滿了認真。
其實這丫頭挺可愛的,今天穿了件鵝黃色的薄紗褙子,裡面是白色的襦衣襦裙,腰間一條黑紅相間的絲帶。
頭上梳着雙盤髻,兩縷秀髮順着耳畔垂下,一雙靈動的眸子神采奕奕。
“就這?”宋煜看着她。
“對呀,你是不知道你現在多有名氣!”趙清怡掰着手指頭在那數,“文采方面不必多說,先生不是那種喜歡出名的人,詩都懶得做一篇,可即便這樣,依然名揚士林;武功方面可以說的就太多了!”
“有嗎?”宋煜自己都想不起來他武功方面有什麼值得炫耀的。
“當然呀,輕鬆擊敗三水幫劍道天才趙風清,面對九龍幫一羣兇徒凜然不懼,以寡敵衆,一人一劍殺得他們人仰馬翻……關鍵那個時候,你連暗勁武者都不是,這還不夠厲害嗎?”
“父王說不入暗勁就能打出如此驕人戰績,已經不僅僅是劍術高明那麼簡單,他說你在武道方面的天賦,堪稱頂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