態度極爲客氣,甚至帶着幾分恭敬的過來請他的人,居然是蔣凌雲。
“哈……”
宋煜打了個哈欠,衝着態度大變的蔣凌雲一拱手,“蔣總管太客氣了,稍等一下,很快就好。”
“不急,不急,您慢慢的,哎呦您可別見怪,這幾天定是累壞了,我也不想這個時候過來打擾,但大總管有命,咱也不得不從……”
蔣凌雲連連拱手,然後示意宋煜自便。
媽的簡直太震撼了!
宋煜這鳥人,竟然把劉彤家裡抄出來的六百多萬貫財產都送去了戶部歸入國庫。
戶部的人在見到這筆銀子的時候都他媽的炸了!
甚至有人當場失態,說這是哪個白癡去抄的家,居然把銀子都給送這來了?
結果被參與這次抄家的戶部老員外郎當場斥責。
據說那場面極其勁爆,向來老實巴交的員外郎幾乎是在指着對方鼻子痛罵——
“宋總管鐵面無私,兩袖清風,你竟敢這樣說他?”
“一看你這種人就是國之蠹蟲,抄家收繳的銀子不上繳國庫上繳給誰?上繳到你的口袋裡嗎?”
“老夫今年五十有二,從未見過宋總管這般正直之人,以後誰敢說他一個不字,老夫當場跟他翻臉!”
直接把那個戶部官員給罵蒙了,急頭白臉的說我他麼都不知道主管抄家的人是誰,伱跟我急什麼?
此其一。
有幾個監妖司戰字科的人回來之後,那叫一個昂首挺胸,那叫一個趾高氣揚。
有人調侃似的問了句,咋的,跟咱新來的宋總管出去抄家,喝到湯了?
就因爲這句話,差點被那幾個戰字科的人給胖揍一頓,這還是有個金包銀的統領在場,不然嘴欠那位真的就慘了。
“你說這話什麼意思?宋總管怎麼着你了?他招誰惹誰了?剛來臨安城就遭遇有修爲的鬼物算計,你不懂這件事有多嚴重嗎?你同情曹江統領可以,但別往宋總管身上扯,他招誰惹誰了?這件事情裡面,他是受害者!”
“今天我就把話明着放在這,老子看不起曹江,身爲監妖司金包銀的統領,爲一點錢財就出賣同僚,簡直丟盡了監妖司的臉面!瞅瞅你們那樣子,一個個擱那同情他不說,還他麼把矛頭轉向宋總管這邊,這事兒跟宋總管有什麼關係?曹江這次能出賣宋煜,下次就他媽能出賣你們!”
“喝湯,喝什麼湯?少在這兒跟老子陰陽怪氣,就你們這種,一輩子都吃不上好菜!”
炸了,監妖司這邊也完全炸了,很多人都在想:那個宋煜會妖法嗎?
這才幾天的功夫?
竟然就把幾個原本同樣看他不順眼的戰字科“打手”給收買到這種程度?
直到戶部那邊的消息傳來,所有人都有種頭皮發炸的感覺。
他們可不會認爲宋煜真的那麼兩袖清風。
開啥玩笑,誰不知道抄家是發大財的絕佳機會?
只要上下都是自己人,最後報上去多少,那還不是自己說了算?
送到戶部的就有六百萬貫,那宋煜自己得賺多少?
難怪這幾個戰字科的王八蛋,一副誰罵宋煜誰就是罵我親爹的狗樣子,感情這尼瑪不是喝到湯,而是跟着吃到肉了!
想到這些很多人都忍不住後悔。
之前宋煜笑呵呵去各部“拜碼頭”,和他們打招呼的時候要是能夠親熱一點,主動一點,是不是也能跟着分到一口肉?
宋煜這廝太過分!竟用這種手段拉攏腐蝕人心!不是個好人!
很多人心裡都特別生氣。
但不得不說,每人分了五千貫鉅款之後,嘴都真他麼的嚴。
現場那麼多人,沒有一個把這事情透出去,宋煜不知道的是,無論禁軍,還是戶部、刑部和監妖司戰字科,全都在私下裡結成了攻守同盟。
從來就沒拿過這麼多錢的人,怎麼可能輕易把這種事情說出去?
再怎麼說這是接近檯面的規矩,終究還是潛規則。
一旦傳出去,銀子被收走,哭都沒地兒哭。
所以在宋煜看來保守不了太久的秘密,壓根就沒人往外說!
可即便是這樣,無數人也都嫉妒瘋了。
包括之前打算跟宋煜劃清界限,離得遠點的監妖司監察科銀牌總管蔣凌雲。
這位痘痘青年是個不折不扣的老油條,人也聰明的很。
在見到那些戰字科人如此維護宋煜之後,頓時猜出這裡面有貓膩。
接着他就看見大總管李朝恩春風滿面地來到監妖司,走路都帶風!
感覺都像是那話兒長出來了!一掃平日面無表情滿臉威嚴,見到誰都笑呵呵打招呼。
然後問了句誰能去喊一聲宋煜,就說咱家要見他。
蔣凌雲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高高舉手,輕鬆壓過那幾個戰字科的人,先拔頭籌,搶了這個差事,看着那幾人遺憾表情,他就知道,這個活兒,自己搶對了!
……
……
跟着一路阿諛奉承的蔣凌雲來到監妖司後,在他陪同下,一路來到大總管的書房外。
蔣凌雲進監妖司已有六七年,卻還是第一次來這裡,上前輕輕叩門,說明來意,裡面傳來李朝恩的聲音——
“讓他直接進來吧,辛苦你了……小蔣!”
蔣凌雲差點激動得叫出聲來,大總管竟然知道自己是誰?!
真的太榮幸了!
這感覺就好比正部甚至是副國對正處……
他輕輕打開門,對着身旁宋煜做了個請的手勢。
宋煜對他微笑着點點頭,邁步進去。
蔣凌雲小心翼翼把門關好,轉過身,長出口氣,心說幸虧我反應夠快!
這宋煜……了不得呀!
一個只被大總管一人看重的小白臉沒啥了不得。
但一個初來乍到,只用一場抄家就真正交下一幫戶部官員以及監妖司這羣桀驁不馴的戰字科成員的人,這就有點厲害了。
儘管目前他能掌握的消息不多,但很顯然,這年輕人,絕對和他最初的認知不同。
書房裡。
李朝恩正仔仔細細看着手裡的一沓……契約?
看上去像是房契、地契之類的東西。
見宋煜進來,他把東西放在桌上,笑吟吟道:“坐,我就不給你泡茶了,咱爺倆聊聊。”
宋煜笑着坐到對面椅子上。
李朝恩看了他半天,問道:“我早知道劉彤貪腐無度,斂財無數,在官家默許之下,叫你去抄家,也算對你的一點補償。你倒好,自己幾乎分文未取,全都成全了別人,連那些禁軍都跟着發了財……說說你是怎麼想的?”
宋煜一臉坦誠,看着李朝恩道:“不義之財不可取,官家和您默許,不代表百官也樂意,有的是人整天盯着這些事,我沒那麼正直,但也不想給您添麻煩。”
“哈哈哈!”李朝恩忍不住搖頭失笑,看着他道:“咱家怕這個麼?咱家現在就嫌貪的還不夠多,活着時候使勁兒貪,就當幫官家攢錢了……反正咱不拿,這錢也進不了國庫,到不了官家手上。也就是沒有那話兒,又不願意像那些沒出息的,自己不行非要耽誤人家姑娘,不然咱家別院裡的絕色美女,可未必比宮裡少幾個。”
宋煜笑道:“您可以自污,我卻沒那必要。再說相處雖然短暫,但大總管您對晚輩如何,我心裡非常清楚。與其在這件事情上大賺一筆,不如爲您做點什麼,雖綿薄,也未必有多大作用,但至少要讓外面的人明白,監妖司沒有那麼可怕。”
“照樣也有義薄雲天的煜公子這種人麼?”李朝恩笑着調侃了一句。
宋煜嘿嘿一笑。
“知道咱今天爲啥這麼開心不?”李朝恩看着宋煜,“剛在宮裡跟官家下棋,聽到你送了六百萬去戶部,官家都驚了,問我這小子真不愛財嗎?給他機會都不用?咱家直說你應該留了一少部分,還都給均分了,尤其你那句……大家不要謝我,要謝就謝官家,弄得他哭笑不得,然後問咱,‘老東西,你說那小子要那些人謝我什麼?’”
李朝恩學着官家說話的樣子,然後笑着說道:“我說,當然是謝官家您的體恤和寬容。”
“官家嘆息,說吾當年是吃過苦的,見過底層模樣,又跟二弟和老李你們一起重新打回天下,那些人心裡想什麼,吾心知肚明,但又有什麼辦法?一個國家的運轉離不開這些人,總不能都他娘給殺光,只能揪着不聽話的敲打敲打,太過分的就往死裡收拾,殺雞儆猴……”
“但宋煜這個小傢伙,就算有我首肯,幹壞事都敢幹得如此光明正大,還真是個混不吝的江湖性子,不愧是義薄雲天煜公子……甚合我胃口!”
“當時嚇得咱趕緊讓官家打住,那是咱的人,您可不能搶呦!”
宋煜靜靜聽着李朝恩跟個老小孩兒似的,手舞足蹈的在那炫耀。
“這件事情你幹得漂亮,咱家跟官家都沒想到你會這樣處理,當時咱就是想補償下自家受委屈的孩子,官家也這麼想的。”
“你是不知道,你送去戶部和刑部的那筆銀子,那兩部尚書見了咱家……嘖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