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來市場找客戶這種事情，王泉已經很久沒有做過了。進入市場後，看到來往的車輛，還有市場裡無處不在的獨特腥味，神經不自覺的變得亢奮起來。
“車流量並不算很大，遠遠不如年前忙碌。”
轉了一個分區之後，林東略微有些失望，這裡的情況跟自己年前跑市場時差距太大了。
“有這樣的車流量就不錯了，剛剛開工哪有那麼多貨？”
王泉輕笑一聲，伸手指向左前方的位置，一邊說道：“去那一家看看。”
順着他手指的方向看過去，能看到兩輛小型白色冷藏車停靠在冷庫門口，工人們正忙着卸貨。兩人來到冷庫門口，卸貨的工人看了他們一眼，沒有說話繼續幹活。
看着工人們從車裡搬出來的包裝箱，王泉眼角一跳，心裡暗歎運氣好，這才一會兒的工夫，就看到了唐人集團的產品。
“兩位有什麼需要嗎？”
就在兩人調整位置往車裡看的時候，身後傳來一道聲音。
王泉扭頭看過去，說話的是一箇中年男人。大概一米六多的身高，身形偏瘦，顴骨凸起，細眯着眼睛打量着王泉和林東兩人。
林東笑呵呵的回答道：“我們是搞豬副產品的承包商，過來尋找合作客戶的，老闆你貴姓啊？”
來人聽到這句話表情有了輕微的變化，隨後眼底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輕視。心裡暗暗嘀咕，這個時候出來找客戶，怕不是剛開始幹這一行吧？老玩家都嫌貨不夠用，怎麼可能出來自找麻煩？
不過，這樣正好！剛過完年就出來找客戶，證明他們急需客戶，說不定還能趁機殺殺價。
有了想法之後，這人也是笑吟吟的說道：“我姓賀，祝賀的賀。”
不等林東說話，賀老闆又是問道：“你們在哪裡搞承包的？每天能出多少貨？”
就在他說話的時候，第一輛冷藏車已經卸完貨，等車子開到旁邊，第二輛冷藏車靠過來，工人們快速打開後面的車門。
王泉距離車門比較近，目光一掃看到包裝箱上的字樣，依舊是唐人集團的冷凍豬蹄，心裡也明白了，這個姓賀的應該是以豬蹄爲主的批發商。
“賀老闆除了豬蹄，還有做其他產品嗎？”
王泉主動給他遞過去一根菸，沒有回答的他的問題。
賀老闆接過煙，沒有點燃，很是果斷的搖頭說道：“我這裡專業經營豬蹄，其他產品不做。”
說着，攔下工人，讓工人當着王泉的面拆開一箱貨，打開裡面的薄膜後，指着豬蹄說道：“你看看，如果你們能做出這種品質的豬蹄，不管是鮮品還是凍品，我都能接貨。”
王泉和林東湊過去看了一眼，而後對視而笑。
大集團公司一般都是以肉類爲主要盈利點，副產品加工方面就顯得不是特別專業。這不是污衊，而是事實。如果單論副產品加工手法的話，三匯加工廠的副產品加工工人很多都比不上小承包商手底下的工人。
“能做。”
王泉給出肯定的答覆，看着賀老闆問道：“冒昧的問一句，賀老闆這邊的出貨量怎麼樣？”
賀老闆嘴角一撇，心裡再次冒出輕視的念頭，隨之故作輕鬆的說道：“你不用管我的銷量如何，你就說你有多大的出貨量，如果出貨量太小的話就算了，不值得折騰。”
聽完這句話，王泉微微一怔，他接觸過的客戶不少，不管是量級多大的客戶，從未遇到過說話這麼輕浮的人。悄悄的看了林東一眼，發現他也是微皺着眉頭，心裡頓時就明白了賀老闆的心思。
他這是把自己當成客戶不夠用的小承包商了？
這種被人輕視的感覺真心不好，可隨後，王泉心裡生出惡趣味，裝出爲難的表情，怯弱的說道：“我們承包的屠宰場不小，只不過現在的屠宰量不是很多，平均一天三百多頭左右吧。”
林東聽他這麼說，嘴角一抽，微微低頭。
賀老闆聽到這句話，也不裝了，臉上的輕視之色很是明顯，道：“這點屠宰量真的太少了！你也看到了，我這邊接貨都是整車整車的接，這還只是因爲剛剛開工，很多貨還沒來得及發過來。”
“你一天三百頭的屠宰量，得攢多少天才能湊夠一車貨？”
說着，又是故作爲難的嘆了口氣，眼神閃爍幾下，裝出一副同情的表情，道：“你要真想讓我接你的貨，也不是不可以。”
如果自己沒猜錯的話，接下來是不是該趁機壓價了？
想到這裡，王泉趕緊配合，就像是抓住救命稻草一般急切問道：“我們當然想跟賀老闆這種大老闆合作。”
賀老闆輕輕點頭，似乎很滿意王泉的態度，這才把王泉剛剛遞過來的煙叼在嘴上。演戲要演足，王泉趕緊主動幫忙點火，賀老闆愜意吐出煙霧，這纔不緊不慢的說道：“明天先發過來兩箱樣品看看，如果質量過關的話，咱們再談合作細則。”
說着，又是瞥了不說話的林東一眼，輕笑着說道：“不過，有些事情必須得說明。你們看到了，我一般都是跟大集團公司合作的，小承包商合作的真不多。價位嘛，肯定要比現在的接貨價便宜一點，你們能接受嗎？”
雖然猜到了他想說的話，可親耳聽他說出口之後，王泉還是忍不住眼角一抽。見識到了，今天算是徹底見識到了。來南湖的第一天，就遇到這樣的奇葩。
這人到底從哪來的底氣，且不說自己不是小承包商，就算是小承包商，看不上別人也就罷了，爲什麼還要想着壓榨別人呢？
“只要賀老闆能接貨，價位自然好商量。”
林東看王泉不說話，主動接話，又是笑着問道：“冒昧的問一下，賀老闆跟大集團是怎麼合作的？是承包他們的副產品，還是從承包商手裡買過來的？”
賀老闆臉色一冷，斜眼看了林東一眼，冷聲說道：“不該問的別問。”
“老闆，全部卸完了！”
裝卸工人走過來跟賀老闆說了一句，說完也不走，就這麼看着賀老闆。
賀老闆不耐煩的看了林東一眼，又轉頭看向王泉，說道：“如果你們願意的話，明天發樣品過來，我這邊還有事，就不陪你們了。”
說完，跟着工人走進屋裡。
王泉譏笑一聲，冷眼看着屋裡給工人發裝卸費的賀老闆，說道：“以前就聽說過，越是生意做的大的人，越沒有脾氣，說話也和氣。現在看來，還真是不假，就這麼一個小老闆，架子比竇遠洋都大，口氣更是嚇人。”
林東無奈搖頭，“走吧，去別處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