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屠狗看着滿地的阿飄,還有老趙家裡新走出來的阿飄,咧着嘴笑了起來。
“我答應過溫言,要守好家,我閨女明天還要上學,我兒子剛睡着,不能吵到他們,正好我心情也不是很好,又不能動靜太大……”
裴屠狗越說就笑得越是開心,他一手牽着一根明顯粗大了很多的血繩,周圍指數級膨脹開的陰氣,轉瞬便被森然殺氣強行壓制。
一根根血繩細一個等級的血繩,在周圍不斷出現,恍如一條條昂起頭顱的血蛇。
如同那壓制了很久的殺氣,開始指數級攀升,一根根細一號的血繩的數量,也一樣開始指數級攀升。
血氣殺氣,不斷的凝結具象化,一根根血繩,飛速地互相糾纏,猶如編製成一張大網。
血氣殺氣交織成的大網,以溫言家後院爲界,橫向擴展開之後,將老趙家整體包裹在裡面。
那大網覆蓋了周圍十來米範圍,血繩交織着升空,在頭頂十來米的地方匯合,化作一個血色的大網,罩在地上。
隨着血繩大網編織完成,透過這張大網,向外面望去的時候,外面的一切,都只剩下黑白紅三色,外面的一切聲音,都彷彿被隔絕開來。
血網之內,負責運輸的特殊阿飄,被幹死之後,爆出來的一大堆陰魂之屬的怪物,原本根本就沒打算跟裴屠狗耗。
它們打算衝擊,卻被那網眼大到看似可以輕鬆穿過去的血網困住,現在他們都被裴屠狗包圍了。
從老趙家裡走出來的四肢着地的阿飄,面對這種情況,那臉上依然帶着跟剛纔被吊死的傢伙一模一樣的怪笑,嘴裡含糊不清的重複着那句口音略有些怪異的話。
“你殺得了我?你殺得完嗎?”
血繩驟然套在這幾個怪異運輸阿飄的脖子上,然後驟然收緊,將新出來的幾個運輸阿飄全部吊起來,掛在了血網罩子上。
血色在蒸騰,地面上都開始浮現出一滴滴鮮血,這裡的殺氣開始不斷攀升。
一個運輸阿飄被吊死,身軀立刻開始膨脹爆開,一口氣爆出來數十個到一百多個不等的怪異阿飄。
那些阿飄一身濃郁之極的陰氣,只是不斷地衝擊着血網,都不在意被殺掉,他們只想衝出去,衝入這個世界,這個滿是高品質生魂,偏偏實力卻都很弱的世界。
大量的阿飄衝擊着血網,血網覆蓋的範圍也隨之慢慢變大,可是這些阿飄,似乎都沒注意到,透過血網的網眼,看到的外面的景象,一直都沒有變過。
哪怕血網在擴大範圍,外面的一切,似乎也依然跟血網保持着原來的範圍。
一個帶着利爪的阿飄被落下的血繩吊起,它苦苦掙扎,它的利爪怎麼都撕扯不斷血繩,越是掙扎,承受的力道就越大。
等到徹底被吊死,它便再也無法維持着閉嘴狀態,嘴巴一歪,嘴裡便吐出來一塊黑泥,落在地上。
裴屠狗吊死的速度很快,可是那運輸阿飄,被吊死之後,身體裡爆出來的阿飄數量,卻也在飛速攀升。
從老趙家裡走出來運輸阿飄,也在源源不斷地走出來。
血網構建起的天穹,已經擴大到一百多米範圍,地面上滴落的血跡,已經開始匯聚成流,化作一片片小水窪。
裴屠狗臉上的笑容越來越盛,殺氣也越來越強,雙眼的眼白裡,從邊緣開始漸漸浮現出一絲黑紅色,侵蝕着眼白。
那一個個不斷走出老趙家的運輸阿飄,依然還在不斷地說着那句話,引着裴屠狗殺。
裴屠狗殺的越多,那運輸阿飄便越是開心。
“殺吧,殺吧,就這樣,繼續殺吧。”
眼看效率不夠,裴屠狗單手握着那根最粗的血繩,手腕一抖,便見一條血繩飛出,飛速地穿過阿飄羣,血繩不斷的扭動着,在沿途每一個阿飄脖子上都打了個結。
一條血繩,不斷延伸,不斷具象,一口氣捲起數十個阿飄,那些阿飄不斷掙扎,他們掙扎的力道,全部被血繩利用。
左邊阿飄的掙扎,就絞死右邊的阿飄。
短短十幾秒鐘的時間,數十個阿飄,便被活活勒死。
而裴屠狗眼中的眼白,也越來越少,黑紅色的力量,已經近乎侵蝕到了他所有的眼白。
他能看得出來,那每一個運輸阿飄,似乎都是同一個意識,對方根本不在意單獨運輸阿飄的死亡,只是在這源源不斷地爆兵。
眼看裴屠狗的眼白越來越少,整個人的動作也越來越大,運輸阿飄笑的非常開心。
“快殺吧,看你能殺多少,殺吧……殺吧……”
等到裴屠狗眼中的眼白徹底消失,整個血網構建出的倒扣在地上的半球,已經擴展到了二三百米大。
這裡密密麻麻吊滿了被運輸阿飄放出來的阿飄,地面上被勒死的阿飄,死了也跟以前被裴屠狗吊死的阿飄一樣,都沒有消散,全部都如同屍體一樣堆積在地上。
裴屠狗的動作忽然一頓,低着頭,停止了下來。
從老趙家裡走出來的一隻新的運輸阿飄,笑得更加猖狂,他繼續問出了最初的那句話。
“你能殺了我?你能殺多少?”
幾百米內,阿飄的屍體堆積如山,頭頂上吊着的阿飄,猶如夏日密植的風鈴草,地面上的鮮血,已經徹底將地面覆蓋,不少阿飄的屍體,一半都已經泡在了血水裡。
裴屠狗身上像是被鮮血澆透,他緩緩地擡起頭,眼中帶着一絲瘋狂。
“我在數數,你在等什麼?”
“我在等你殺夠了之後,變成我的人啊,我帶來的阿飄,都是我的奴僕,我最喜歡的就是他們被人殺掉,只要殺夠了數量,那麼殺他們的東西,就會變成我的新奴僕,我很喜歡你,你竟然殺了這麼多才到極限。”
運輸阿飄很自然地回了一句,語氣裡滿是讚歎。
裴屠狗伸出手,一隻已經完全被鮮血侵染的手,覆蓋在他自己的臉上。
那隻手恍如虛幻一般,直接沒入到他自己的頭顱裡,然後他身上的殺氣,驟然暴漲。
他的手向外一拉,轉瞬,就見他單手從他自己的腦袋裡,拉出來一個東西。
那東西模樣也是裴屠狗的樣子,只是雙目血紅,眼中毫無靈智,只有瘋狂。
裴屠狗單手捏着那東西的脖子,將其舉起來。
“你是在等這個東西?”
運輸阿飄臉上的歡喜的笑容,終於僵住了。
裴屠狗另一隻手憑空一抓,地上的血窪裡,便有一根血繩飛起,他將血繩套在那個跟他長的一模一樣的傢伙的脖子上,兩隻手抓住血繩的兩頭,猛然收緊。
“剛纔是九千九百九十九了,殺掉的第一萬個,殺了自己,倒是合適。”
他的手臂驟然膨脹了一圈,兩隻手猛得收緊,伴隨着滲人的碎裂聲,那個被他從身體裡強行拉出來,跟他長得一模一樣的傢伙,就被硬生生的勒死。
沒有殺不掉的東西,沒殺掉,只說明實力還不夠。
勒死了那傢伙,裴屠狗隨手將其屍體丟在地上,他伸出手,在地下的血窪裡抓了一把,拿起那根最粗的血繩,一步一步走向了新出現的運輸阿飄。
隨着他一步邁出,構建出這片區域的血網,都在瞬間消失不見。
腳下是屍山血海,一望無際,除了這些阿飄之外,還能看到,這片屍山血海裡,還有之前被裴屠狗殺掉的惡鬼們,曾經吊死在路上上的路燈掛件,也都出現在了這裡。
老趙家也已經消失不見,只剩下這些阿飄。
養了這麼久,一點一點積攢力量,今日終於殺到盡興,將屬於他的屍山血海殺了出來。
他邁步走到運輸阿飄面前,動作不緊不慢,將血繩套在運輸阿飄的脖子上。
“你到底是什麼怪物?”運輸阿飄昂着頭,看着裴屠狗,已經放棄了無謂的抵抗,這時候再反抗也毫無意義。
它無法理解,爲什麼會有人,如此大開殺戒之後,卻還能保持着自己的神智。
它所有的信息儲備裡,從來沒有任何一種生靈,如此殺戮之後,眼神卻還能保持着最初的樣子。
它的確沒算錯,對任何智慧生靈來說,按一下按鈕,和用繩子親手勒死另外一個生靈,感受是截然不同的,效果也是截然不同。
裴屠狗自然也不能免疫負面效果,但是裴屠狗把那一部分自己給殺了,那自然就能摒棄掉天生的副作用,還有運輸阿飄的能力所帶來的副作用。
正所謂人死道消,人死了,能力的效果,自然也就沒了,很簡單的道理。
面對運輸阿飄的話,裴屠狗握着血繩發力。
“他們叫我老實人。”
隨着裴屠狗站在屍山血海上手中發力,這片血海也隨之開始翻騰。
他用上了所有的力量,看起來一點都不像剛纔那麼輕鬆,非常吃力的感覺,表情都逐漸猙獰了起來。
而隨着他發力,老趙家下面的路上,還在往上走的運輸阿飄,驟然停在原地。
冥途裡還沒走到大路口的運輸阿飄,也停在了原地。
他們整齊劃一的做了同一個動作,他們伸出雙手,摸向自己的脖子。
一圈圈血光在那裡浮現,如同憑空出現了一根繩子,勒住他們的脖子。
裴屠狗立在那片剛剛積累到了過萬人頭才養出來的血海里,這裡就是他的領域,屍山血海。
他現在要殺的是運輸阿飄,不單單是手裡的這個,還要殺了它的意識,無論怎麼花裡胡哨,抹殺它的意識,斬殺它的肉身就行。
運輸阿飄還沒搞明白,它面對的是一個越是被逼急眼了,反而越強得離譜的傢伙。
裴屠狗不懂那麼多花裡胡哨,只知道要殺掉這個傢伙。
他低吼着發力,身上的肌肉隆起,青筋畢露,衣衫都被撐得裂開。
運輸阿飄本能的伸出手,想要爭取點它本就不需要的呼吸。
它感覺到了,裴屠狗完成了晉升,完成了質變,這是真正的在殺它了,殺它的意識,直指本質,而不是隻殺這個隨時可以丟棄掉的軀殼。
它的意識被困在了這個軀殼裡,走不掉了,可能其他部分,也一樣受到了影響。
它開始做最後的掙扎,艱難地發聲。
“你若殺了我,我的奴僕徹底失去控制,便會徹底搭建起道路。
它們每個人嘴裡的東西,都是來自於你們這個世界的黑土。
一座曾經墜入到我們那裡的陰域之山。
只有我,只有我能控制我的奴僕,你殺了我。
它們便會執行最後的命令,徹底鋪就連通你們這個世界的路。”
“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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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屠狗獰笑一聲,腰身都微微佝僂了起來,血繩發出一陣像是馬上要斷掉的嘎吱聲,那運輸阿飄的聲音,戛然而止。
嘭的一聲炸響,那運輸阿飄的身軀驟然炸開,裡面噴出來上百個怪物阿飄,那些怪物,齊齊張開嘴巴,發出嘶吼。
它們口中,都有一顆顆黑色的泥土丸子跌落下來。
裴屠狗鬆開了血繩,站在血海里,喘着粗氣,他一動不動,血海里便自行冒出來密密麻麻的血繩,自行將這裡的阿飄束縛,而後串成一串,讓它們自己勒死自己。
同一時間,冥途通往老趙家的路上,爆出來的一堆怪物阿飄,在吐出來口中的黑泥之後,便如同遭到了世界的排斥,他們一個接一個地倒在了道旁。
而冥途裡那些怪物阿飄,隨着運輸阿飄爆開,它們被直接扔在了冥途裡,它們順着路前行,沒有再試圖自行前往老趙家,來到現世。
它們的跨越沒有完成,此刻便再無機會,一如冥途裡無數的亡魂一樣,僅靠亡魂自己,哪怕大路口就在那,也只有極個別執念特別深的亡魂,纔有可能走出大路口。
它們口中含着的,來自於現世的黑泥,也已經不夠了。
所以,它們都遵循着運輸阿飄最後的命令。
在路過大路口的時候,他們沒有向右轉,而是直接左轉,進入到了左側的斷路。
斷頭路的盡頭,幾個三寸高的小鬼,終於等到了後面的東西過來,其中有一個便尖聲怒罵。
“你們大王到底在搞什麼?怎麼這麼慢?我們都被困死在這裡,無法回頭,還不快點鋪路。”
這些怪物阿飄沒人還嘴,也沒說它們的主人,之前其實是想先吃口獨食,先佔點好處,飛速壯大一下力量,哪想到最後自己都掛了。
這些怪物阿飄,是無法理解,它們的主人到底怎麼死的,它們只記得最後的命令。
怪物來到了斷頭路的盡頭,張口一吐,口中一塊黑泥落下,滾入到前方的黑暗裡,怪物自身也跟着跳入黑暗,消失不見。
一個接一個怪物阿飄走上前,不斷地吐出黑泥球落入黑暗,漸漸的,就見那斷頭路,在一點一點的向着前方的黑暗延伸。
每延伸出去一點,便能多看到一點。
一條黑漆漆的泥土路,挨着斷頭路,向前方延伸而去。
他們等了許久,費勁心機,交換情報,才終於順着原本的大勢,找到了一絲機會。
藉助來自現世的陰域裡的山,來自那裡的泥土,加上來自大荒的怪物阿飄,來完成鋪路。
只要鋪好了路,他們就可以離開那片陰冷死寂,毫無生機的地方,來到了傳說中遍佈可口生魂的世界。
大批怪物阿飄赴死,以黑泥土爲引,以血肉來鋪路。
漆黑的泥土路,一路向着黑暗之中延伸。
黑暗之中,嘩啦啦的水流聲,也開始越來越響。
幾個三寸高的小人,分別站在黑土路的兩側,跟着鋪路一起前行。
大路口,裴屠狗在這殺瘋了,而另一邊,老天師也在雲海裂隙大開殺戒,只是老天師連血都見不到,自然沒什麼壓力,心神也一點沒有受到衝擊。
另外一邊,朱王爺已經關閉了羅剎鬼市絕大部分門戶,只剩下最後一個通往關中郡的門戶。
扶余山三師叔祖下山,開着車,一路沒停過,帶着劍哥大開殺戒。
東北的妖族,正在山中幹架,炮火的轟鳴不斷。
西域郡的八百里黃沙裡,之前還在看守所蹲着的老孟,騎着駱駝,行走其中,他一邊走,一邊灑下一顆顆剛發了芽的小麥芽。
“我是來救你們的,別鬧事,回去好好休息着吧。”
那些小麥芽落入沙漠裡,便無聲無息的沉入到沙子裡消失不見。
跟在老孟旁邊的烈陽部成員,看了看手裡的平板,平板上顯示,他們周圍密密麻麻全部都是紅點,外勤默不作聲地將警示音給關掉,只是看着那些紅點出現,又消失。
豐都附近,青城的一位道長,蒙着眼睛前行,他的身後,跟着一尊身高至少兩米三四,瘦瘦高高,戴着斗笠遮面的阿飄,氣息森然。
而這一切,都是烈陽部在後面提供情報支持,後勤支持。
而德城附近,真正的拓跋武神張學文,以釣魚爲藉口,硬生生將他媳婦給熬到回去睡覺了,他看着手機,靜靜地等待着。
只是到現在還沒人理他,好像壓根用不上他似的,他其實也不太懂,爲什麼溫言讓他過來。
而不少人都以爲已經死掉的“拓跋武神”溫言,此刻早已經離開了淮水。
他當然不可能在淮水裡蹲着硬耗,但是他又不能直接出水,只要出去,大概率會被人發現。
所以,就厚着臉皮在水君這討了點幫助,水君直接將他從淮水送進了東海。
因爲現在的淮水,雖說沒有正兒八經自然形成的大入海口,可人工開鑿的部分,還真有可以直通大海的灌溉總渠。
溫言在海中冒頭,拿出手機就收到了消息,有馮偉之前給的消息,也有黑盒給他總結的消息。
裡面還附帶着一小段視頻,是烈陽部佈置的,對着老趙家的特種監控之一拍到的。
畫面有些閃爍,像是受到了極強的干擾,裴屠狗周身很多血繩出現,然後裴屠狗和那些怪物,全部都消失不見,很典型的領域特徵。
後面又給出了裴屠狗重新出現的畫面,那一身鮮血,像是剛從血海撈出來似的,走一步都能留下個血腳印。
然後還有一小段干擾很嚴重的監控,是溫言裝在冥途裡的監控拍到的,大批能被普通監控拍到的怪物,正排隊去了十字路口後面的斷頭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