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1 留情

朝中變化,快的讓人猝不及防。

大皇子禁足之後,四皇子和襄王接連因辦事不利,被永貞帝斥責,反倒是一向不曾起眼的七皇子突然崛起,受帝王看重不說,還接連數日受詔入宮伴駕。

永貞帝不僅允他議政,親自考校他朝策,就連後宮之中,永貞帝也接連數日都宿在越妃宮中,讓得七皇子母子一時間風頭無二。

朝中之人對此議論紛紛,而大皇子、四皇子和襄王,對七皇子則是恨之入骨,不僅聯手打壓七皇子,而往日七皇子手下不甚起眼的那些暗棋也接二連三的被人挑掉。

七皇子被逼不得不出手反抗,往日隱忍蟄伏的表象徹底被掀了開來,野心現於人前,幾人一時間斗的不可開交,而七皇子也徹底陷入儲君爭奪的漩渦之中。

無論是蕭俞墨也好,還是顧煦、馮遠肅父子,誰也沒有想到,馮蘄州居然會突然出手,更沒有想到,他們原本送到他手中如同燙手山芋的東西,不僅沒有要挾到馮蘄州趁機除掉大皇子,反而暴露了他們自己,讓朝中所有人的視線都落在了他們身上。

那一絲聖寵,根本就抵不過他們在朝中的損失。

更重要的是,那一日顧煬回府之後,絲毫不知道已經被大皇子懷疑,將他們想要對婁永康下手的事情告訴了蕭俞墨之後,蕭俞墨便設下陷阱,原想借此機會坑害大皇子一把,誰知道別人早有準備,不僅沒有入局,還把顧煬給坑了進去。

婁永康死了,死在顧煬手中,婁家更被一場大火燒的乾乾淨淨。

大皇子不費吹灰之力,便將自己從婁永康的事情裡摘了出去,讓顧煬替他背了黑鍋。

如今顧煬被囚禁於天牢,顧明方因教子不善,被永貞帝連降兩級,閉門思過,而顧煦表面上雖然未受牽連,可原本考覈晉升的事情卻突然取消,連帶着整個顧家都陷入風雨飄搖之中。

馮府花廳之內,馮長祗看着短短十來日便消瘦了許多的顧煦,滿眼愧疚道:“子期,都怪我,若是我那日聽了你的話,沒有和父親一起來招攬二伯,也不會惹出這麼大的麻煩來。”

當時蕭俞墨說要藉此事招攬馮蘄州時,顧煦便出言反對過,甚至還爲此事與他們起了爭執。

顧煦說馮蘄州絕非那麼容易妥協之人,且他心思常人難以揣摩,若想要招攬於他,用這些陰謀算計根本不可能成事,反而容易激怒於他,對待馮蘄州這種人,只能示之以誠,讓他看到他們的誠心,可是那時候蕭俞墨卻根本就聽不進去,他固執的認爲那是最好的時機,甚至就連馮遠肅也覺得機會難得,不容錯過。

所以他和父親纔會不顧顧煦的反對,來了五道巷,卻沒有想到,那一日與馮蘄州不歡而散後,他們不僅沒有招攬到馮蘄州,反而徹底激怒了他,讓得他們所有的佈局全數落空,落入如今這般舉目皆敵的處境不說,更害的顧家受其牽連,落到現在的境地。

“我沒想到二伯會這麼狠,更沒想到他會這麼不留情面,我總以爲,他會顧忌我和父親的,誰知道他會直接出手。”馮長祗低聲道。

顧煦臉上神色依舊溫潤如初,像是什麼都沒有發生過,可唯有眼下的青影和泛白的臉色,讓人知道他心中遠沒有表面上那般平靜。

聽到馮長祗的話後,顧煦卻是緩緩搖頭,對着他沉聲說道:“你錯了,馮大人已經手下留情了,他若是真的不顧忌你和你父親,你以爲我們如今只是這般境地而已?”

“馮大人在朝中這麼多年,無數人攻殲於他,但他卻能穩坐朝中從無動搖,甚至緊握聖心被無數人忌憚,你以爲他憑藉的是什麼?”

“他城府極深,手段雷霆,不出手則以,但凡出手,必定將人置於死地,從不會給那些人第二次出手害他的機會,你看看朝中與他爲敵之人,有幾個有過好下場,他若不是還顧念着你們這份親情,又怎麼可能只是將殿下暴露這麼簡單?”

“你可知道,他若真的是很辣無情想要斬草除根,就不會只是單單將那些東西交給大皇子他們,他只需將七皇子之前去過隨州的事情暴露出來,大皇子就會與他不死不休,而襄王和四皇子那裡,馮大人只需稍稍露出想要對付七皇子之意,那兩人便會趕着上前與他聯手。”

“他們若是私下裡佈置,而我們卻一無所知,待到他們出手之時,憑藉七皇子如今手中的權勢,和我們毫不知情的狀況,能夠應付得了他們幾人聯手發難?”

“而一旦讓陛下認定七皇子野心勃勃,甚至早有覬覦皇位之心,甚至以往所爲全是欺君,他還能有如今聖寵,還能憑藉着陛下那偏護的聖心,堪堪抵擋住其他人的刁難,卻依舊能立於朝中?”

“你二伯終究是顧念着你們的,他已經手下留情,甚至於也算是幫了殿下一把。”

馮蘄州此次出手與其說是對付蕭俞墨,倒不如說是警告他們,警告他們別想着利用馮遠肅父子來牽制於他,更別想着用那些污糟手段來算計他。

蕭俞墨利用臨安的事情,想要用馮蘄州的手來對付大皇子,自己坐收漁利,馮蘄州便扒了他那層僞裝的皮,讓他出現在所有人眼前,不過是一報還一報而已。

蕭俞墨如今雖說再也無法如以往那般隱藏自己,在暗中籌謀,可他好歹得了聖心,自古以來儲位爭奪,憑的不就是聖心嗎?

“可是顧大人和顧大哥他們……”

馮長祗咬牙,顧煬謀害朝廷命官的事情如今罪證確鑿,一旦審理之後,便會被處決,而顧明方被降了官職,被勒令在家閉門思過,就連顧煦也受牽連。

顧煦想起牢中的大哥和父親,臉色變了變,他能理解馮蘄州的做法,但是涉及親人,他終究淡定不了,否則他今日也不會特地來馮府,求見馮蘄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