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金鈺一直都知道,馮喬父女對他父皇沒那麼恭敬,他們有時候說話更是會直呼其名,而且在對付溫、柳兩家,以及扶持他時,就一直有着目的,而且馮喬一直不肯入宮,更不願意參加皇室所有的宴會,不肯面聖。
他原來一直都沒有想通他們這樣是爲什麼,直到這一刻見到永貞帝的失態,他才驚覺,或許馮喬他們防的,根本就是他的父皇。
馮喬跪了下去。
“臣婦廖馮氏,見過陛下,陛下萬歲萬歲萬萬歲。”
永貞帝這會已經清醒過來,這是馮喬,是馮蘄州的女兒,她不是蕭雲素。
蕭雲素二十年前就已經生下了孩子,她早已經不是這般少女的模樣,她從來都不會對他恭敬行禮,更不會這麼平靜的面對他,她只會瘋瘋癲癲的喊着要殺了他,要殺了他們的孩子……
永貞帝面色冷了下來,陰鷙的看着馮喬:“平身。”
“謝陛下。”
馮喬起身之後,永貞帝就細細打量着馮喬,發現眼前這個女子和蕭雲素真的太像,無論是眉眼還是輪廓,亦或是給人的感覺,特別是那雙眼睛,幾乎如出一轍。
一樣的好看,一樣的讓人移不開眼來。
只是比之柔弱溫軟,與人說話便會臉紅的蕭雲素,馮喬身上卻多了幾分沉穩和從容,她看人時脣邊帶着淺弧,眼裡也彷彿含笑,哪怕在面對他時,也只是恭敬而已,卻無懼怕。
“馮喬?”
永貞帝手指輕撫着轎輦邊上的龍頭,冷然開口。
馮喬:“臣婦在。”
永貞帝看着她:“你可知道,朕今日召你過來所爲何事?”
馮喬有些茫然:“臣婦不知。”
“不知?”
永貞帝看着她本欲厲喝,可是對上那雙眼,卻不自覺的緩了幾分氣勢,他知道自己此時心態不對,可是卻一時卻又不能對這張臉如何。
原本準備的那些問話全數不想再說,而是直接指向陸雲虎:“你可認識他?”
馮喬看向陸雲虎,遲疑了一下才點點頭道:“認識。”
永貞帝一愣,他想過馮喬會直接否認,想過她會假裝不認識陸雲虎,甚至爲了撇清關係說她從來都沒有見過陸雲虎,卻沒有想過她會直接說她認識。
陸雲虎和徐裕也都是心中一驚,陳安更是險些摔了手中拂塵,三人都是同時看向馮喬。
“你認識他?”永貞帝凝聲道。
“認識。”
馮喬一如剛纔,只是聲音低了些:“臣婦不敢欺瞞陛下,我的確認識他,今日臣婦帶着舍妹前去鍾骨峰賞菊時,還在那邊見過他一面。”
“當時他喬裝成花農,故意接近臣婦,還跟臣婦說了些話,臣婦因爲怕他,所以便匆匆帶着妹妹回了皇莊。”
永貞帝猛的看向陸雲虎,就見到陸雲虎瞪大了眼一副睚眥欲裂的模樣,顯然也沒有想到馮喬居然會出賣他,而且神色猙獰的指着馮喬怒聲道:“馮喬!!”
馮喬嚇了一跳,身子一顫不由倒退了半步。
永貞帝怒聲道:“陸雲虎,朕面前豈有你放肆之地!”
陸雲虎緊緊咬着牙,就見到高崢直接擋在他身前,房中更有人抽刀之聲。
徐裕連忙一把壓住了陸雲虎,看着馮喬時卻是神色複雜。
馮喬居然出賣他們?
永貞帝見陸雲虎死死看着馮喬,先是滿是陰戾的看了陸雲虎一眼,再轉頭看向馮喬時神色和和緩了一些:“馮喬,你說陸雲虎假扮花農與你見面,他跟你說了什麼?”
馮喬臉色微白,手中抓着袖口低聲道:“他說他想要見我夫君一面,還要見我爹爹,可是夫君這次沒有來豐安山,爹爹也在京中忙着不能脫身,我根本不知道他是誰,怎可能答應,便當場回絕了他,說他若真有事便去京中自己找我爹爹和夫君。”
徐裕和陸雲虎都是心中一頓,他們原本以爲馮喬是貪生怕死想要推他們出來保全自己,甚是不恥,可是此時聽到馮喬的話後,兩人卻都是微怔。
他們記得清楚,白天的時候在鍾骨峰時,他們根本就沒有說過這話。
“我當時拒絕了就想離開,可是他攔着不讓,還跟我說他是北寧來的大將,說他這次來找我是爲了天下百姓,爲了大燕安寧,他說北寧如今戰況不利,陛下斷了北寧補給,他們沒有兵器輜重,還缺糧少人,戎邊頻頻來犯,他們幾乎快要守不住雁山關。”
“他說他已經暗中書信過我夫君和爹爹幾次,想要讓他們能夠調度一些助北寧渡過難關,可他們卻一口回絕不願幫忙,而京中又守衛森嚴他根本進不去,所以只好來這裡,求我替他牽線見爹爹和夫君一面。”
永貞帝聽着馮喬的話神色不明:“當時與你見面的,就只有他一人?”
馮喬抿了抿嘴脣,遲疑的看了眼徐裕那邊,又連忙收回視線低聲道:“只有他,沒有旁人。”
“當真?”
“當真。”
“放肆!”
永貞帝一拍龍頭的地方,看着馮喬厲聲道:“馮喬,你可知欺君之罪是要掉腦袋的。”
馮喬“砰”的一聲跪在地上,卻倔強道:“臣婦不敢欺君,臣婦只見過他一人!”
永貞帝看着背脊挺直的馮喬,心中快速閃過很多念頭。
馮喬指認了陸雲虎卻不肯交代徐裕,徐裕是否和他們勾結,是不是早有背叛之心,還是他們跟徐裕暗中早有往來,甚至意圖皇位,所以馮喬才這般維護徐裕……
“這豐安山守衛森嚴,裡外皆是禁衛,你身邊也定有人護衛,他陸雲虎是怎麼上的山,又怎麼能避開所有人跟你相見?”永貞帝寒聲道。
馮喬臉色微白,緊抿着嘴脣不肯開口。
那邊徐裕此時已有些明白馮喬想做什麼,他突然嘆了口氣,上前一步跪下道:“陛下,您別爲難廖夫人了,是臣帶着陸老將軍上的豐安山,也是臣得知廖夫人要去鍾骨峰賞菊,才安排的他們在那處見面。”
“臣與賀蘭將軍曾有同窗之誼,早年也曾一起上過戰場,廖夫人是怕臣牽連其中,纔不肯實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