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四十四章:暴怒之子

潘斯城。

城門大開,所有居民都接到了通知來到街道兩側;寬敞的大道之上人山人海,而城市其他地方則是萬人空巷。

王城的鐘聲咚咚咚的響起,宣告着軍隊凱旋歸來。

軍團士兵或騎乘着地行龍,或披着鎧甲手握武器列成陣型沿着街道前行,帶來巨大的壓迫感。

城門口的樂隊吹奏起了號角,聲音悠長而蒼茫。

暗月將軍平叛歸來,他擊敗了由石魔部落爲主掀起的叛亂,平定了王國的東方,同時也威懾了剛剛獲得勝利的雷澤王國。

告訴他們,雷澤王國能贏不過是因爲地利。

在牧獸平原之上。

依舊是萬蛇王庭的天下。

但是與此同時,自身實力也無可避免的受損,並且大量耗費了國庫和國力。

之前暗月將軍大清洗搜刮來的財富和資源花費一空,從巫靈那裡採購的大量神術卷軸也沒剩幾個,王庭已經無力再發動下一次戰爭。

好處也是很明顯,暗月將軍的威望大漲,藉助着這一場勝利穩住了局勢。

街道上。

人潮如海,人頭攢動。

雖然是勝利歸來,但是很多人表示着不滿。

因爲日子越來越難過了,王庭的稅越來越高,各種苛捐雜稅不斷。

每一次出戰不僅僅會徵稅,也會徵用各種物資,徵用大量人力。

潘斯城內和王庭各地物價飛漲,底層平民生活無以爲繼,很多人也對年復一年的戰爭表示厭倦。

“又打仗了,每年都在打。”有人在竊竊私語,眼神帶着不耐,卻又不敢大聲說。

“西邊餓死多少人了,也沒人管,這幫軍人整天就知道殺人。”不久前那些難民都跑到了潘斯城下的,城中沒有人敢放難民進來,天寒地凍,餓死了不知道多少人。

“聽說這一次死了不少人,我隔壁鄰居家的三個兒子,一個都沒有回來。”有人哀嘆,每一次勝利都是無數人的屍骨鑄成的。

當然,人羣之中也有不少崇拜和叫好之人,尤其是那些崇拜暗月將軍的青年和少年人。

暗月將軍這一次出征殺死了石魔部落的首領,現在也被稱之爲領主;而其他幾個部落的領主都被生擒,如今關在一個囚籠裡被拉過長街。

人總是嚮往強者,嚮往勝利。

“哇!”

“快看,是將軍!”

“後面的就是那幾個部落的叛亂者嗎?活該,竟然敢背叛王庭。”

“好厲害!”

“又贏了!”

“暗月將軍實在是太厲害了。”

年輕人們擁上前來,朝着那囚籠裡的叛民吐口水,向着戰士們歡呼。

最前面一個披着重甲,帶着頭盔的將軍便是暗月。

他腰間是一把暗色啞光的劍,走到街道中央的時候,他還會拔劍而出,整個軍隊列陣齊呼。

“萬勝!”

暗色啞光的劍爆發出璀璨的光芒,這是一件強大的超凡物品。

他帶着大軍一路來到了王宮之下,還只是個孩子的國王陛下面對這樣的陣勢有些恐懼。

暗月將軍從地行龍上下來,取下了頭盔。

他表情尊敬,挑不出絲毫毛病。

“陛下!”

“暗月不辱使命,討伐了敢於背叛這個國家的叛徒。”

孩子什麼話都說不出來,最後還是一旁的母親提醒下,機械的說出了早就準備好的臺詞。

“將軍做的很好,一切都拜託您了。”

暗月將軍:“這是我應盡的職責!”

暗月將軍完成了這一場作秀之後,又馬不停蹄的來到了自己處理政務的廳堂。

最近的焦心之事一件接着一件。

剛剛穩住了王城內部,準備遷都和改制,石魔部落就叛亂了。

剛剛動員士兵開始平叛,一出發就收到了消息,饑荒爆發了,大量的難民將西南方徹底擾亂。

暗月將軍此刻雖然贏得了一場輝煌的勝利,但是也可以說是身心俱疲。

暗月將軍將頭盔遞到了一旁,副將立刻接了過來,跟着他一起走入大廳之中。

大廳中央站着不少人,都在等候着暗月將軍。

這些人都是負責協助暗月處理政務的幕僚和心腹,爲首的是一個滿頭綠色捲髮的蛇人。

他的頭髮雖然因爲捲髮無可避免的有些亂,但是鬍子修整得很整齊;衣服是藍色的圓領袍,邊緣的領口和袖口則是白色。

這是個很注重形象的人。

暗月絲毫沒有客氣,揮手讓衆人散去,一邊往裡面走去一遍詢問。

“最近有什麼重要的事情和情況,挑重要的說一下。”

綠色捲髮幕僚立刻說道。

“主要就是蘭斯領爆發的饑荒問題,目前已經波及到了十幾個領地,災民都已經跑到了王城腳下了。”

“然後南方的幾個領,聽說和蘇因霍爾最近接觸很頻繁!”

抱着頭盔的副將也感覺到最近的情況棘手,忍不住說道。

“石魔部落、風魔部落、扎哈克部落叛亂了,剛剛纔處理了這些傢伙。”

“西邊又出了問題。”

“真是不讓人消停。”

暗月將軍很關注南方的問題,聽說南方几個領最近和蘇因霍爾城邦有接觸,立刻警覺的問道。

“南方几個領,最近災情也波及到了他們!”

“他們那邊怎麼看?”

“有什麼動作嗎?”

幕僚說到這裡,氣惱無比:“還能怎麼看?”

“他們一個勁的將難民往我們這邊驅趕,甚至還派出了軍隊驅趕難民潮,名義是保衛貴族和領民的家園。”

“讓他們賑濟災民,一個個推脫說沒有糧食,反過來還向王庭要求賑濟。”

“然而他們卻將大量的糧食賣往日出之地,一條條商船從蘇因霍爾運往白塔聯盟,坐視自己的同胞死難無數。”

“南邊的那些傢伙,就等着看我們手忙腳亂,盼着我們出事。”

“照我看,這些人就是一羣該死的,吃裡扒外的傢伙。”

“應該將他們全部都砍頭。”

暗月將軍依舊冷靜的問:“你說蘇因霍爾最近有人接觸他們,是怎麼回事?”

幕僚:“聽說是蘇因霍爾的護火神廟派人過來傳教,想要勸說南方的幾個領主將他們的神供奉在我們的神廟之中,將萬蛇之母移出去。”

說到這裡,幕僚臉色都漲紅了。

“這些傢伙瘋了嗎?”

萬蛇王庭根本不認腥紅女神這位神明,他們一直都認爲蘇因霍爾是叛徒,居住在生命起源之山下的他們纔是生命主宰信仰的正統。

暗月將軍冷哼了一聲。

“看起來,他們是想要和我們劃清界限了。”

“連自己的祖先都不要了。”

暗月進入了房間之中,其他人也跟着進來,本來還算寬敞的房間一瞬間變得擁擠狹窄。

暗月靠在了椅子上,擺了擺手:“就這樣吧,大家先出去。”

“我想要靜一靜!”

其他人彎腰行禮,然後朝着外面退去。

但是綠捲髮的幕僚卻故意留在了最後,走到門口的時候又折返了回來,在暗月將軍面前悄悄說了一句。

“將軍!”

“替你打造月蝕的殘光的那個人,說想要見您一面。”

“您看?”

月蝕的殘光,就是暗月將軍身上的那把劍的名字。

這是一件非常強力的超凡物品,暗月將軍本身的力量加上這把劍,能夠對抗一名三階權能者。

暗月將軍很疑惑,他之前多次招攬過這位鍊金師,對方之前總是躲避着他。

這是一個很神秘的人,居無定所,而且必定也很強大。

畢竟能夠打造出強力道具的人,自身肯定不會弱。

這樣的人,突然想要見自己是做什麼?

暗月將軍直接問出了口:“他見我幹什麼?”

幕僚回答:“他說有很重要的事情想要向您稟告!”——

暗月將軍選擇在自己的宅邸之中召見了這位神秘的鍊金師,因爲暗月將軍白天很忙,所以召見對方的時候天已經黑了。

這是一個訓練場,裡面擺放着木樁。

暗月將軍拿起了劍,練起了從小訓練的劍技。

暗月將軍的劍大開大合,簡單但是充斥着致命的殺機。

他一遍遍的練習着劍技,一邊思考着自己面臨的問題和困難,思考着該如何解決這些問題。

舞動之間。

他眼角的餘光好像看到了自己身旁出現了一個影子。

一個高大的蛇人身影正在教導他,訓斥着他劍術上的問題。

“劍擡高一點!”

“穩一點!”

“沒有力氣嗎?”

“將精神力附着在上面,這樣才能夠將這套劍法的力量最大化。”

暗月將軍的這套劍法就是對方教他的。

對方即是他的老師,也是他的父親。

一些回憶浮上腦海。

小的時候,他非常討厭這種枯燥的日復一日的練習,有一天他忍受不了大聲問對方:

“我爲什麼要學習劍技?”

父親告訴他:“因爲將來要和人搏鬥,現在你認真練習,將來就是你殺死別人,而不是被別人殺死。”

小時候的他不理解:“爲什麼要和別人搏鬥?爲什麼要殺死別人?”

父親:“因爲這就是牧獸平原的規則,你不殺死別人,就被別人殺死。”

“握着劍的人才擁有生存的權利,掌握力量的人才能夠活下去。”

“弱者是沒有用的,只能夠被淘汰。”

“弱者被奴役,弱者被欺凌,弱者被吞噬。”

“暗月!”

“你想要成爲弱者嗎?”

還只是個孩子的暗月很討厭這種秩序,他更討厭學習劍技。

“規則?”

“誰制定的?”

父親爲了調動兒子的興趣,對他說:“強者制定的,握着劍的人制定的。”

兒時的暗月拿着手上的小一號的劍,用力的揮舞了兩下:“那我要是比所有人都強呢?那是不是我就可以制定規則?”

父親根本沒有想到暗月會聯想到這個地方,這膽子可真夠大的。

也充滿了豪氣。

“伱?”

“制定規則?”

父親忍不住哈哈大笑,但是卻沒有打擊兒子:“當你擁有足夠強的力量的時候,或許就能做到了。”

暗月提起精神,再一次訓練。

完畢之後,父親忍不住問他。

“你說說,如果你能夠制定規則的話。”

“你想要制定一個什麼樣的規則?創造一個什麼樣的地方。”

兒時的暗月對父親說:“一個弱者也可以安穩活下去的世界。”

這話真是天真,但是這心氣也真是大。

父親爲兒子的天真發笑,也爲對方的心氣高而動容。

但是。

兒時的暗月接下來說道。

“這樣!”

“以後的人都不用學這破劍技了,每天都可以睡到中午纔起來。”

父親本來爲兒子的豪言壯語而欣慰,此刻聽到兒子的這一番話,頓時變了臉色。

原本結束的訓練再次開啓,而且毫不客氣的用劍脊狠狠的抽了兒時的暗月一頓。

此時此刻。

兒時的豪言壯語又涌上心頭。

想到當時那可笑的想法,看似大義凜然之後的小心思,也讓暗月的臉上浮現出了一絲笑意。

一名披着斗篷的神秘人物進入了將軍宅邸。

在經受過檢查之後,來到了訓練場之中。

此刻的暗月將軍已然是滿頭大汗,蛇人權能者和那些神秘的生命權能者不一樣,他們哪怕掌握着能抵千人萬人的力量,身軀大多數依舊是最普通的肉體凡胎。

他沒有理會一旁的來賓,一直到練完之後才停下。

他提着劍,來到了來賓的身前。

“你打造的劍非常厲害,我很喜歡。”

“這一次在戰場之上,它盡顯神威。”

斗篷蛇人回答:“將軍能喜歡月蝕的殘光,是我的榮幸。”

暗月將軍:“說吧!”

“找我有什麼事情?”

斗篷蛇人直接拋出了自己的來意,也讓暗月將軍的臉色微變:“一大批深淵教團的信徒已經潛入了王城之中,在將軍回來的多日之前,他們就開始在籌備着一場驚天計劃。”

暗月將軍面上不動聲色,但是握住劍的手明顯用力了一些:“他們想要做些什麼?”

斗篷蛇人擡起頭,露出了一個神秘的微笑。

“我只知道。”

“他們可能找到了暴怒之子!”

暗月將軍雖然對於深淵教團瞭解不多,但是也聽聞過深淵教團的七大原罪。

這些信奉黑暗和墮落的信徒相信人生來即有罪,罪惡也是一種力量,越是墮落越是罪惡,也就越強大。

“暴怒?”

“七大原罪?”

“聽說魔火深淵之王也被稱之爲傲慢之王,黑泥深淵之王也被稱之爲色慾之王。”

“暴怒,難道也和深淵之王有關?”

斗篷蛇人眼中露出了一絲驚奇,面前這人能夠根據自己這麼簡短的一句話就看出這麼多的東西,真的是令人震驚。谷侘

“不愧是暗月將軍。”

“沒錯!”

“深淵之王一共有七位,如今只有兩位歸位了,剩下的五位深淵王者還在待選。”

“暴怒之子,便是被選中成爲暴怒之王的人。”

暗月將軍此刻才知道,深淵原來一共是有七層的,根據七大原罪劃分。

深淵之王也是有定數的,一共七位。

而這些深淵之王,更是從凡人之中挑選出來的。

至於挑選他們的是誰。

毋庸置疑是那位掌控深淵的神祇,原罪之邪神。

斗篷蛇人話沒有停,還說起了另外一件暗月將軍怒火暗生的消息。

“不久前!”

“蘭斯領爆發了饑荒,據說深淵教團的幾位墮落主祭就全部在場。”

“他們想要在蘭斯領找到他們想要的暴食之子,讓暴食之王登上深淵王座。”

“但是失敗了!”

“深淵王座不是這麼好登上的,哪怕是預選之王,也難以找尋。”

“這一次他們又來到了潘斯城,連深淵教團的大主祭都來了,聽說是衝着暴怒之子來的。”

斗篷蛇人面帶微笑,說出了讓人驚駭的話語。

“將軍!”

“城內有人,被神明選中了。”

“而深淵選王的誕生,也必定伴生着可怕的災難。”

暗月將軍問他:“蘭斯領的災難是深淵教團謀劃的?”

“他們想要在城內做什麼?”

斗篷蛇人攤了攤手:“這個就不清楚了,蘭斯領那邊發生的事情或許有推波助瀾的情況。”

“但是,將軍!”

“在這個遍地都是墮落、痛苦、瘋狂的大地之上,想要引發一場災難還需要策劃什麼嗎?”

“這裡的一切,都在吸引着深淵的子民朝着這裡而來!”

“這裡就是——黑暗之地。”

斗篷蛇人說出了自己想要說的,

“暴怒之子即將誕生!”

“還請將軍做好準備,那可是最高能夠擁有使徒甚至超越於使徒之上力量的存在。”

說完,斗篷蛇人就轉身離去。

暗月將軍追問道:“你爲什麼告訴我這些?”

斗篷蛇人扭過頭來,看了暗月將軍一眼。

這一瞬間。

暗月將軍看到了對方的瞳孔燃燒着火焰。

那是恐怖墮落的魔火。

這個人赫然也是墮落之人,或者說本身就是深淵教團的信徒。

暗月將軍剛剛就隱隱猜到了。

對方稱呼邪神爲神明,稱呼邪徒爲深淵的子民。

只不過暗月將軍並不知道傲慢之王亞弗安的情況,更不理解一位深淵教徒爲什麼要出賣他們的計劃。

面前這位雖然是深淵教團的人,但是他是隸屬於傲慢之王亞弗安的忠實信徒。

他遵循的是傲慢之王的意志。

“你也是……”

暗月將軍還沒有說完,對方已經轟的一聲化爲了一團火焰,消失在了空氣之中。——

潘斯城的外城。

一處禱堂,小小的石室內擺放着一座等人高的萬蛇之母神像,這種小型的禱堂城內很多地方都有。

一些沒有能力建造神廟的地方,都會選擇建造這樣的禱堂,供應信徒們祈禱。

只是誰也沒有想到。

在這擺放着萬蛇之母的禱堂後面,僅有一牆之隔的地方則擺放着原罪之神的神像。

隱秘的黑暗禱堂之中,

此刻,一羣披着黑色斗篷的神秘人物圍繞在神像面前,高高舉着手近乎癲狂的吶喊着。

“偉大的萬靈之暗,掌握七層深淵的血肉星辰,吞噬原罪之神。”

唸完了神名之後,各人開始了自己的祈禱,聲音也變小了不少。

但是表情依舊瘋狂,好像不這樣就不足以表達自己的虔誠墮落之心。

“我們遵循您的意志來到了這裡!”

“這一次。”

“我們一定會找到您座下的深淵之王,將命中註定的他推上王座。”

例行禱告完畢,所有人列座兩側。

左首的神秘人物便是深淵教團信徒口中的大主祭。

準確的來說,他並不是真正的大主祭。

只是代理大主祭。

真正有資格成爲大主祭的,必定是擁有着部分使徒力量的存在,他還差得遠。

不過目前深淵教團找不出這樣的人來,只能選出一個代理大祭司。

教團代理大主祭咳嗽了一聲,吸引了所有人目光之後,問道。

“諸位墮落主祭司啊!”

“找到了嗎?”

“神選中的暴怒之子!”

諸位墮落主祭是先他到來潘斯城的,他是收到找到暴怒之子的消息才趕過來的。

沒有確切的消息,他是不會出現的。

就好像蘭斯領那邊,諸位墮落主祭鬧出那麼大的動靜,但是最終沒有製造出暴食之子,他連面都不會露。

身爲深淵教團的大主祭,這個世界上遍地都是想要置他於死地之人,甚至包括深淵教團內部。

只是這一次有些不一樣,這一次的暴怒之子是神明指定的。

一名墮落主祭彙報到:“已經找到了,大主祭。”

“我們已經確認過了,的確是神選。”

教團代理大主祭司很激動,咳嗽之中說了個好字。

之後他看向了另外一個人:“安排好了麼?”

“選王的儀式!”

這位墮落主祭點了點頭:“一切都在進行之中,就等着您的到來。”

光是說沒有用,代理大主祭還要看到詳細的資料,確認對方真的是神選之人,確認一切真的已經準備就緒。

黑暗之中。

代理大主祭從斗篷下探出了手,那是一隻長滿了斑的乾枯右手,接過了一張紙。

紙上有着一副畫像,畫像上是一個少年人。

藉着微弱的火光,代理大主祭渾濁的眼睛看清了對方的名字和資料。

他發出乾涸恐怖笑聲,笑聲裡充滿了期待。

“暴怒的王子啊!”

“您終於出現了。”

他老邁枯瘦的身軀之中爆發出了難以想象的氣勢,目光銳利可怕到了極點,盯住了在場的每一個人。

“這一次,我們不會再錯過。”

“他終將登上屬於他的王位!”——

七層深淵匯聚成一個殘破的黑色巨蛋,它無時無刻不在以肉眼無法觀察到的速度變大。

就好像凡人的慾望,時時刻刻都在膨脹。

黑紅色的神話之門撐起了這個世界,神話之門後面便是深淵的核心之地。

這裡下着永無休止的黑雨。

“淅淅淅淅!”

吵鬧的雨聲迴盪在整個世界,天上的血肉星辰有着安寧。

血肉星辰的正上方,原罪邪神肖坐在神座之上。

他罕見的,正在聚精會神的正在用骨片在骸骨長桌上搭建什麼東西。

這是一個看上去有些落魄的男人,穿着殘破的衣袍,一個人坐在黑暗之中;但是當他聚精會神的時候,他那種專注讓人覺得外面世界好像都不存在了。

是在黑暗之中,還是在喧鬧的人羣環繞裡,彷彿都不重要。

一個個小骨片在他的手中,緩緩的搭建出了一座金字塔。

他不厭其煩,也不用任何超凡力量,一點點的拼湊而出。

這是魔靈金字塔。

接下來。

肖用骨頭小心翼翼的雕刻了一個人偶,兩隻手指夾住,輕輕的放在了金子塔下。

“愛蓮娜女士!”

人偶非常的傳神,光看着就知道這是一個驕傲固執的人。

正是愛蓮娜。

這是肖記憶之中的愛蓮娜。

接下來,他又動了起來。

他竟然開始一塊又一塊的,將好不容易壘砌起來的“魔靈金字塔”給抽掉了。

他準備再來一遍,搭建得更細緻一些。

在這黑暗之中,他好像也沒有多少能夠去做的事情,能夠打發無趣的空間。

這個時候。

陶瓷小人突然討好的衝了進來,翻開了自己的小冊子。

“原罪之神啊!”

“您看,我選的這個人怎麼樣?”

陶瓷小人指着上面的一個名字。

一個叫做拜倫的人,後面寫着暴怒的字樣。

肖知道,陶瓷小人說的是挑選深淵之王的事情。

肖並不在在意陶瓷小人選中的是誰,他很早之前就將這件事情交給了陶瓷小人。

深淵之王總會出現的,不用着急。

總會找到的。

至於誰能夠當上,他更無所謂,只要能夠增強完善深淵就可以了。

他現在更想要弄明白的,是關於智慧權能後面的道路,是智慧王冠誓約和智慧根源之間的聯繫。

他看着眼前的愛蓮娜骨質人偶。

他覺得,自己能夠從對方的身上找到自己想要的道路。

他在等,等愛蓮娜成爲神話。

等魔靈金字塔成爲神話道具。

他覺得應該很快。

至於很快是多久?

至少,比兩億五千萬年要短。

肖根本沒有看陶瓷小人,依舊沉浸在自己的搭積木遊戲裡,沉浸在自己的等待之中。

他隨口迴應着。

“哦!”

“你覺得他能夠成爲深淵之王?”

陶瓷小人點頭,在骸骨長桌上又蹦又跳,想要吸引原罪之神的注意力。

它非常開心且激動的說道。

“沒錯!”

“原罪之神,您想要知道我爲什麼選中他嗎?”

肖沒有問,陶瓷小人有些失落。

但是他立刻自問自答:“因爲他正義!”

“因爲他和這個世界格格不入。”

陶瓷小人跟着肖混了這麼久,好像突然變聰明瞭。

“一個堅信着正義的人,一個堅信着非黑即白的傻子。”

“一旦對這個世界失望,一旦有人摧毀他的理想世界,他會怎麼樣?”

陶瓷小人爆發出期待的表情,揮舞着手說道。

“他會爆發出無與倫比的憤怒。”

肖依舊沒有被吸引:“就因爲這個?”

陶瓷小人洋溢着笑臉,陶瓷上畫着的臉龐拉長,顯得有些滑稽。

它終於說出了自己選中對方真正理由。

“神啊!”

“你不覺得這個人,長得和阿賽很像嗎?”

陶瓷小人所說的很像,是神之形後的阿賽的容貌。

而不是肖記憶裡的那個,三葉人安霍福斯,三葉人阿賽。

肖這個時候突然動作停了下來,他看向了陶瓷小人。

意味深長的說了一句:“知道麼,你現在很像我以前認識的一個人。”

陶瓷小人激動了起來,神認識人,一定是一個很厲害的傢伙吧。

自己像對方。

那不就等於,自己也非常厲害。

“偉大的原罪之神啊!”

“能告訴我他是誰嗎?”

肖抽出了一塊骨片,整個“魔靈金字塔”轟然倒塌。

肖嘴角揚起一個輕蔑的笑,好像在嘲弄着什麼。

“一個傻子!”

“一個!”

“自以爲擁有了別人記憶,就能變得很聰明的傻子。”

陶瓷小人一臉疑惑,它不知道原罪之神所說的傻子到底是誰,更不知道原罪之神最後抽出骨片後金字塔倒塌的景象又意味着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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