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幾個人被林子文兩針一紮,張口不能呼,又疼極欲狂,針一上手,身體痙攣,自己又拔不出,就在寂靜無人的大街上邁着八字步四處飄蕩,遠遠看去形似殭屍,望之可笑,又有幾分恐怖。
隔着岔路口往對面看,狼頭他們正悄無聲息地把一個打倒的武裝分子拉出某戶人家的花園,不過我們身後是處理過半的街道,而他們進展可就慢多了。
狼頭衝我攤了下手,意示詢問,我回了個OK的手勢,表示一切正常,狼頭又衝我做了個挑大拇指的姿勢,表示對我們的速度十分欽佩,接着又奔了下一家。
就在這時,漫天的警報忽然響了起來。原來對方發現門口的守衛已經被人幹掉,再互相一聯絡,很多人失去了音信,頓時明白有敵人入侵,拉響了警報。從我們潛入到被發現,大約也就不到20來分鐘時間,可見人家也不是我們想的那麼弱智。
這時我們離岔路還有最後一戶人家,對面的狼頭他們則剛進行到一半,也就是說,處理完這最後一家,只有我們身後是安全的。
阿破再也顧不得許多,一個箭步衝到那家門口,一腳踹開了大門,門後,一個武裝分子正端着把單發暴力準備衝出來,兩個人這麼一照面,對方立刻摳動了扳機——
“砰”的一聲巨響之後,阿破的身子就像一塊被髒水潑中的奶油蛋糕一樣歪在了一邊,左肩以下的胸腔全部被炸成了碎片,從我這裡看,阿破就像一個字母“F”。
這一槍打完,兩人依舊是面對面站着,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那人不去上膛,就等着阿破倒下,誰知阿破衝他咧嘴一笑道:“還打麼?要打趕緊,一會一起算。”因爲胸腔被炸開不能產生共鳴,所以還帶着嘶嘶的聲音。
缺了一半的蘋果可以吃,缺了一塊的肥皂可以用,可是大家想象一下,現在是一個“缺了一塊”的人和你說話,那情景有多恐怖就可想而知了,雖然不知道阿破在說什麼——這傢伙還是瞬間崩潰,把槍一拋,撒腿就跑上大家,一邊癲狂地大叫:“妖怪啊!”
阿破莫名其妙地回頭看看他道:“我靠,隱藏這麼深都被你看出來了。”說着話,被炸傷的地方像融化的塑料一樣迅速流動、膠合。
隨着警報響起,各家各戶裡衝出睡眼惺忪的武裝分子們,其中也有膽子大的居民把頭探出來看發生了什麼事,狼頭他們立刻遭到了攻擊,狼頭一邊組織還擊,一邊觀察地形,他發現只有我們這個岔道是安全的,馬上指揮野狼退了過來。
而就在十字路口的其他三個方向都出現了大量敵人,狼頭躲着他們屁股後頭無數的子彈跳進了我們所在的某家院落的花園裡,剛一進來,矮牆上便被打得濺起一排石粉。
三面的武裝分子迅速集結,他們一邊朝我們開槍一邊在馬路中間構築工事,麻袋,居民家裡的桌椅板凳、各式電器都被橫在路中做了障礙,那些傢伙們扛出各種各樣的槍,在後面向我們狂掃。
只短短几分鐘時間,我們藏身的牆就被削掉幾寸——那些紅泥磚根本抵擋不住子彈的衝擊,片片破碎,每一排子彈過來我們就危險一分。我現在才明白,遊戲裡子彈穿牆還是有科學根據的……
狼頭他們倒是很淡定,雙手把槍舉過頭頂從容地還擊着,但是眼看第一堵牆已經防不住了,狼頭大叫:“我們掩護,你們撤到後面去!”說着扔出幾個煙霧彈。
孫滿樓第一個跑向第二戶人家的院牆,一個餓狗撲食跳了進去,其他人跟在他身後,挨個撤退,當第一堵牆只剩下薄薄一層掩護時,我們終於集體安全撤到了第二戶人家的小花園裡,武裝分子們步步緊逼,各種型號的子彈跟着歇斯底里地傾瀉過來,除了先前被幹掉的,他們大約還有50多人,還有兩挺通用機槍,看來先前我們低估了對方的力量。
有了新的掩體,還不等喘口氣我們就發現一個嚴重的問題:這戶人家花園的圍牆雖然是大理石砌的,可同時也是鏤空的——我想起來了,剛纔我在解救人質的時候見過這家的主人,老兩口是一對園藝家,所以精益求精(我覺得更多的是百無聊賴)地把自家的院牆也雕刻得美輪美奐:這一朵梅花,那一朵蓮花,簡言之,一堆窟窿……
它的好處是狼頭他們可以把槍架在那些窟窿裡向外面射擊,壞處是:對面的子彈也能射進來,而且躲無可躲!
這下可輪着我們抓狂了,這時街道上煙霧已經淡了很多,武裝分子們調轉槍口,我們頓時又成了靶子,狼眼一不留神在一朵牽牛花的“花骨朵”後面胳膊被穿了血窟窿,其他人雖然儘量把身體擠在沒有圖案的地方,可是颼颼的子彈不斷從臉頰旁和身側略過,只要稍一馬虎就是一道血痕。
在漫天的子彈和槍聲裡,我根本無法保護所有人周全,我閃在開口最大的一個圖案後面,不斷鑿下像爬出洞口的屎殼郎一樣的彈頭,一邊大喊:“這回我掩護,你們撤!”
狼頭吃驚道:“你拿什麼掩護?”
“沒時間解釋了,快走!”然後我猛的起身,狼頭大驚,就要撲向我,紅夜女拽了他一把,扯着他向後一面圍牆飛跑。
我盡力地靜止住時間,先沒收了一排射正的子彈,微一打量情況比我想的要糟,武裝分子們身後有火力掩蓋,還有一部分人一邊開槍一邊呈扇形包抄過來,彈頭像點在白紙上的麻點一樣蓋了過來,上上下下充斥滿了整個空間,看得我眼花繚亂,最要命的是兩挺通用機槍,射出來的子彈又多又大,滿世界亂躥的小老鼠一樣!我不但得顧好自己,還得觀察哪些會射進來傷到自己人,一時間不禁手忙腳亂,我不斷調整時間好讓狼頭他們退得快一點,一邊大叫:“阿破,堵槍眼兒!”這個時候必須得他幫忙了,只要他能堵上一兩個缺口,我就有精力確保更大面積的安全。
阿破毫不猶豫地把身體貼上最大那個窟窿,同時張開雙手堵住兩個小洞,野狼兵團的隊員一起大驚,想要回護,卻被紅夜女和林子文拽到後邊去了。
也就是短短几秒鐘,阿破的身體已經被射穿,他大叫道:“同志們,別讓董存瑞白死啊!”
我見狼頭他們已經閃進第三面牆後,拍了他一把笑道:“行了,堵槍眼兒那是黃繼光!”
阿破衝我一笑,轉身跑向隊友,胸口後背有一個大大的貫通蓮花……
既然不用再顧慮到別人跟我的時間差,我把那些彈頭完全停止住,然後倒退着走,剛走到牆邊,被狼頭一把拉了進去,野狼的隊員們一下圍上來觀察我身上有沒有傷口,既而狼頭驚詫道:“真不敢相信你是怎麼活下來的?”
紅夜女笑道:“他要連這種小場面都應付不了我們還認他這個老大幹嗎?”
阿破往下拉了拉已經破敗不堪的衣服遮住空蕩蕩的胸膛,道:“所以說別和我們客氣,讓你們撤就撤,我們要都頂不住了那誰都白搭。”
狼頭向他的隊員們感慨:“發現沒,東方人總能給我們驚喜!”
其他人紛紛點頭。
這時對面那幫傢伙迅速推進,他們分了一撥人佔領了剛被他們攻打下來的第一堵牆後,繼續向我們射擊。狼眼忽然掏出一個遙控器一按,他們所在的地方頓時爆炸起來,原來剛纔撤退的時候狼眼居然已經在第一堵牆後安裝了遙控炸彈。與此同時狼頭他們一排手雷扔出去,又炸飛幾個人。
兩翼向我們進攻的人大譁,急忙又退回了街口的掩體裡。氣勢也消減了不少,回擊力度也有點像敷衍了,可是狼頭他們最後的舉動也提醒了他們,這幫傢伙胡亂嚷了一通,提出兩紙箱子手雷來,幾顆試探性地手雷扔過來,有一顆居然碰巧落在了我腳邊上,我大驚,好在林子文手疾眼快又撿起來扔了出去……
我出了一身冷汗,心說這樣下去可不行,這玩意一旦炸開除了我和阿破誰也沒法逃生,可是要再往後退就出了十三街區了,我們身後是茫茫的平原,沒遮沒攔打起來更被動。
我眼睛四下一望,忽見這家主人的草坪上扔着一隻小小的羽毛球拍,拍柄上還畫着米老鼠,顯然只是孩子的玩具,我卻大喜過望,探手抓起,一翻身站上了牆頭,這時對面那夥人剛嚐到手雷給他們帶來絕對性壓制的甜頭,又一顆遠遠地拋了過來,從小酷愛打羽毛球的我一見之下大爲興奮,看其堪堪要落地,忙使一個海底撈月將其吊了過去……
然而這只是一個開始,這第一顆剛是個引頭,當它身在半空中時,更多的武裝分子們已經把手伸向了放手雷的紙箱子,緊接着漫山遍野地扔了過來!
我絲毫不敢怠慢,先恨鐵不成鋼地把扔歪的一顆帶角度削回去,再跳起來回了幾個高遠球,接下來一陣削、吊、挑……我把自己當成爲國爭光的羽毛球運動員正在參加奧運會比賽,拼搏努力積極進取,絕不輕易放過一分(放過就出人命啊!),我把我們兩方的所在地當成界線,甚至還在中間虛擬了一道球網,對於幾顆扔得不夠遠的,我還特意跑到“網”前發了幾個短“球”。
結果還算滿意,除了極少數幾顆,大部分都落到了界內……
望着對面一片火海,我有點遺憾地想:可惜手雷這東西沒有彈性,其實我乒乓球也打得不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