斂了斂瞳仁,他接起。
“阿元哥,你怎麼才接電話?”陸少驄焦慮而關切,“你和元嫂人呢?怎麼中途下了救護車沒有去醫院?別墅也找不着你們人?是回你們的新房了?”
“抱歉。我沒事。”傅令元繼續揉着眉骨,淡聲,“我帶你嫂子去私人診所了。不用擔心。”
“那元嫂她……”陸少驄問得猶豫。
傅令元沒有直接回答,只是道:“我代她謝謝你。”
謝謝關心,但不想透露的意思。
陸少驄讀懂,也不追問了。
傅令元記起來之前就想找他的事兒:“今天一起跟去西郊的那些人——”
“阿元哥放心,該處理的我全部處理妥當了。”陸少驄知道他的心思,“不會有人敢對元嫂嚼舌根的。”
傅令元默了兩秒,道:“謝謝。”
“是我該對阿元哥你說抱歉。還有元嫂……藍沁那個賤人真正想報復的人是我!卻連累了元嫂。我真的……”陸少驄低了低聲音。迅速重新振作,“不過那個賤人已經抓回來了。她果然和那個叫焦洋的死條子勾搭上了。機場的那個陷阱不僅是焦洋親自帶的隊,而且她還和焦洋成功會上面。”
揉眉骨的動作頓住,傅令元睜開眼睛。眼神隱約凌厲,重點落在:“她還活着?”
“當然活着。我早說了要活捉她。”陸少驄語音陰厲,“阿元哥你和元嫂什麼時候能回來?我先收拾着,會幫你們留着那個賤人的命。”
她沒有死……?
他猜測過她故意要青邦的人前去機場送“四號”的用意。也猜測過她極大可能會把焦洋也叫去。可他沒想到她竟然真的會被陸振華活捉。
她……是還在計劃什麼?她還想幹嘛?她……
傅令元的眼睛黑黑的,臉上更沒有什麼表情,叫人探不清楚他此刻的具體情緒。
頃刻,沉沉地問:“你把她安置在哪裡了?”
“還能在哪裡?”陸少驄的陰厲中又隱隱跳躍着一股子的興奮,“對了。阿元哥,你可以先欣賞欣賞我叫人在網絡上放的那些視頻。給那個賤人的餐前甜點。”
餐前甜點……?傅令元略略跳了一下眼皮。
“其他的事情等阿元哥你回來我們再細說。”
“好,我知道了。”傅令元的語調沒有任何的起伏。
掛斷電話,他即刻打開網頁。根本不用他搜索,關於藍沁吸、、毒濫、、交視頻早已是爆熱,如病毒般鋪天蓋地地傳播。
視頻一點開,首先就是藍沁愉悅的笑聲。她顯然剛嗑完藥,整個人的精神處於異常亢奮的狀態,周圍正圍着七八個男人,和她差不多的狀態,與她貼身熱舞,嬉笑鬧騰。
視角是以她爲主角拍攝的,所以其他男人的面容都辨不分明,偶爾一兩個露出鏡頭的,也全打了馬賽克。
唯獨藍沁。至始至終清清楚楚。從她如何自己跳完脫衣舞,到她身體的每一個局部特寫,到隨着藥性的發揮導致的她的狀態變化,再到她在整個過程中的表情和細節。
她瘋狂地扭動被對方扇着巴掌甚至揪扯着頭髮來回推拉。
她被人捏着下頜張着嘴口中有根東西進進出出。
男聲在嬉笑,在說着下流粗鄙的髒話。在她的下邊塞些稀奇古怪的東西。
她從笑到咒罵到哭到求饒到最後完全沒有了靈魂……
傅令元原本只打算跳躍着粗略地看,可根本看不到最後就關掉了視頻,閉上了眼睛,眼角附近的肌肉細微地顫動。雙拳則握得緊緊的。
沉默。
沉默中隱隱醞釀着一股道不清的複雜情緒。
似悲憤,似同情,似哀傷,似……濃濃的無奈……
“傅叔叔!”格格的吳儂軟語和她的身影一起撞進房間裡來。
傅令元睜開眼睛,拳頭緩緩地鬆開,捺下所有的心緒,臉上的表情換成淡淡的笑意。
“你還燒着嗎?”格格湊到他面前來,先用手伸到傅令元的額頭上,輕蹙秀眉,打量他的神色,“母后說傅叔叔你身強體壯發點燒根本沒關係,可我怎麼覺得傅叔叔這回病得很厲害,你看你的嘴脣都幹得蜷皮了。我去給傅叔叔倒水!”
傅令元笑着拉回她的手:“不用了。你母后說的沒錯,我確實沒有什麼事。”
“可是……”格格輕輕咬了咬嘴脣,欲言又止。
傅令元揉了揉她的頭髮,爾後用手指將她兩邊的嘴脣輕輕往上揚出笑容的弧度:“抱歉。不要讓傅叔叔影響你的心情。格格應該每天都咯咯咯地開懷地笑。”
格格也拿手指觸到他的嘴脣兩側,將他脣線的弧度扯得更開些:“傅叔叔也快點恢復開心吧!阮姐姐沒事的,我母后很會給人治病的。”
傅令元的心裡生出一絲苦澀,面上則還是笑着的:“嗯。是的,你母后很厲害。”
牽着格格的手離開房間,走向主屋,迎面黃桑剛從主屋裡出來,擰着眉。眼睛在他臉上轉了一圈,最後落定在他的左肩:“你這傷動到骨頭了,最好仔細點養,否則往後一到陰雨天,有你好受的。”
傅令元對此不予迴應,目光只緊緊地盯着黃桑身後的那扇門。
黃桑扭頭瞥了一眼,道:“我拿泡了草藥的熱水幫她洗過身體了,傷口我也全部處理好了。你如果想要看她。現在可以進去了。”
傅令元的脣線抿得直直的,問:“她醒了沒有?”
黃桑輕輕嘆息一聲:“沒有。”
傅令元的第一反應是鬆一口氣,因爲覺得這樣他纔有勇氣進去見她。他還沒有做好心理準備,沒有做好面對清醒的她的心理準備。
可很快他又皺眉,神經緊繃:“爲什麼還沒醒?是安眠藥的份量太重了,藥性還沒有過?”
“不是。”黃桑搖頭,“安眠藥的份量並不重。照理說她早就應該醒了。”
言外之意特別明顯。
傅令元的心狠狠一沉,喉頭感覺被什麼東西黏住。一陣陣地發緊,緊緊地擠出聲音確認:“你……你給她洗身體、上藥的整個過程,她都……”
“沒有。”黃桑知道他要問什麼,“她一點反應都沒有。如果不是因爲她還有呼吸。我簡直要以爲自己在擺弄一具屍體。”
傅令元的下頜咬得僵硬,臉在極其細微地抽搐。
掃一眼他的神色,黃桑低頭,貌似有點不忍直視,兀自拍了拍自己身上的衣服,平靜道:“你自己看着辦,我能做的已經都做了。爲你們夫妻倆忙了這麼久,我現在要先去把我自己給拾掇了。”
“好……”傅令元的嗓音沙啞而虛渺。有些呆怔地頷首。
黃桑掠過他,領着格格一起離開,將剩餘的空間留給他。
站定在原地,傅令元感覺眼睛比之前愈發乾澀。
有什麼東西壓在他的肩膀。壓在他的心口,讓他喘不過氣,讓他無法呼吸。
身體往前一傾,他的一隻手掌摁上牆面。另外一隻手捂住胸口,緩了很久……緩了很久……連雨都暫且歇住了。
他重新站直身體,輕輕地推開門,進去。關上門。
屋裡安安靜靜地,溫度很暖,空氣裡飄散着草藥的香氣。
他一步步地往裡走,透過牀上掛着的白紗簾,看到她躺在牀上,面容沉寂,可能因爲剛用熱水洗過澡的緣故,臉頰不若先前蒼白,反而隱隱約約地透出一絲紅潤。
可即便如此,她給人的感覺還是虛弱極了……
只一眼,他以爲已經痛得麻木的心,再次抽疼起來。
他行至牀邊,於牀畔落座。
見她的手露在外邊,他想握一握,又怕驚醒她。
猶豫再三,最終還是輕輕地碰上。
她沒有動靜,依舊閉着眼睛,連眼睫毛都沒有顫動一下,安靜極了。
他想她應該真的還沒醒,真的還在睡,否則她一定會掙脫他的手,甚至會給他一記耳光。
他垂眸看她的手。
相較於他的手,小小的,很柔軟,然而她原本塗得十分漂亮的蔻甲基本全斷了截。
她的手腕上包紮着繃帶。攤開她的掌心,看見那些她曾用指甲深深摳入皮肉的傷口,他的心又狠狠地一刺。
轉眸便瞥見她無名指上的那枚婚戒。
他摸上去,緩緩地摩挲。
視線則往上移,落回她的睡顏。
他彎腰,欺身。
他想吻她。他貼近她的脣,即將落下的時候,他停住了。他不敢,他還是怕吵醒她。
他緊張而忐忑地保持與她近在咫尺的距離沒有動,眼神複雜,思緒糾結。
而她還在沉靜地睡着,似毫無察覺。
隔着空氣,他嗅她的氣息,他“吻”她光潔的額頭,“吻”她閉闔的雙眸,“吻”她柔軟的面頰。
最後,他挨在她的脣邊,沒有貼合。
她沒有醒來。
他頭一偏,再一落,若即若離地觸碰上她的耳珠。
她沒有躲。她沒有反應。她一動不動。
“阮阮……”他哽了嗓子,徹底紅了眼眶。
……
黃桑在廚房裡準備晚飯。
身後忽然傳來傅令元沙啞的嗓音:“我先走了。明天再來。她就拜託你了。”
“去吧。”黃桑平靜地應着,掀開鍋蓋把剛切好的菜丟進沸騰的水裡。
待她轉回頭,傅令元的身影早已不見。
抿抿脣,她交待一旁的格格:“你先看着。”
格格乖順地點頭。
黃桑脫掉身上的圍裙,擦了擦手,邁步走去主屋。
房間裡和她離開時一樣安靜。
她行至牀邊,瞥了眼牀上的人,視線再一轉,看見枕頭溼了。
“阮小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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