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令元琢磨着應該是和她心有靈犀,她此時也正打到他這邊來才佔線,遂把電話掛斷,重新在牀上擺好姿勢,耐心等待。
然而,又一個五分鐘過去了,手機依然沒有動靜。
傅令元嘗試再給阮舒打過去。
阮舒還在通話中。
這下子傅令元完全明白,她根本就是在和別人講電話!
看了一下時間,如果從她和慄青結束通話之後算起。現在她已經和別人通話超過半個小時了!
誰?!
除了他之外,她還能和誰煲電話粥?!
誰?誰搶走了本應該只屬於他一個人的特權?!
傅令元黑着臉,撥通褚翹的號碼。
褚翹接起:“哎喲這是誰呀?是誰教訓過我沒事不要隨隨便便相互通電話?”
——不是她!傅令元果斷收線。
褚翹:“???”
…………
臉上的黑深一度。傅令元撥通馬以的號碼。
馬以接起:“你好。”
——也不是他!傅令元果斷收線。
馬以:“……”
一旁的褚翹探身過來瞥一眼屏幕:“嘖嘖,傅三那個混蛋,到處打騷擾電話?哈?抓起來!”
…………
臉上的黑再深一度,傅令元撥通莊爻的號碼。
莊爻接起:“又什麼事?”
——呵,不是他。傅令元這次沒有收線:“把電話給你姐。”
電話卻是果斷被掛斷。
傅令元:“???”
氣得傷口又疼了!
傅令元第三次撥出阮舒的號碼。
“對不起,您所——”
——掛斷!
誰?!究竟是誰?!居然能夠讓她不惜把與他通電話這件事往後推……?!
傅令元想摔手機!
手臂都擡起來,最終還是沒摔——萬一摔壞了,她一會兒打過來怎麼辦?
正這麼想着,堪堪進來一通電話!
不是別人。就是阮舒。
傅令元第一時間就要去劃接聽鍵。
手指頭快要碰上的時候想到不應該表現出自己在苦苦地等她,哼了一哼,打算十秒鐘之後再接。
盯着屏幕,卻又有一種她會隨時掛斷的感覺,傅令元忍不住反悔,在第五秒的時候摁下鍵,然後不說話。
怎料,阮舒也不說話。
傅令元皺眉,等啊等啊等啊等。
就這麼兩廂靜默四五秒之後,終於等來阮舒的率先開口,說的卻是:“如果不方便,我先掛了。”
那怎麼可以?!傅令元忙不迭出聲:“和別人聊夠了,就不稀罕和我說話了?”
分明隔着聽筒都能嗅到濃烈的酸氣。阮舒愣了愣,不瞬反應過來,無聲地笑了。
她自然沒有忘記自己說好了要給傅令元打電話。
結束上一通電話,她沒有讓手機停歇,馬上就給他打來。
接通之後,是發現沒人說話。她才暫且隨之安靜以確認清楚情況。
原來不是有意外情況,而是某人打翻醋罈子了……
收了收嘴角的弧度,阮舒故作平淡無瀾:“嗯。今晚確實把份量聊夠了。”
“誰?!”說好的不想暴露自己的真實情緒,結果傅令元還是沒剋制住,“你和誰聊那麼久……?!”
“一個對我非常重要,我也非常喜歡的男人。”阮舒告知,語速輕緩,把每一個字都吐得非常清楚。
重要,喜歡,男人,三個詞組合在一句話裡。傅令元已經不是氣得傷口疼了!是七竅生煙!
即刻他便咬牙切齒陰陽怪調:“比我還重要?比喜歡我還喜歡他?”
阮舒忍住笑意,說:“讓我想想。”
傅令元:“……”
她居然還要想想?!
她難道不是應該毫不猶豫斬釘截鐵地否認?!然後着重強調一遍他最重要!她最喜歡他!
掛她電話!他果斷不能給她面子現在要直接掛斷她的電話!
腦子是堅決這麼想的!
身體卻堅決不是這麼這麼反應的……
傅令元的臉徹底黑成鍋底——今天的手機怎麼回事?慄青邦他檢查手機的時候,偷偷往聽筒上抹了膠水麼?否則現在怎麼自行黏在他的耳朵上?
阮舒莞爾着。沒再繼續和他逗樂,斂了斂心緒道:“晏西說,這兩天醫生沒再讓他和傅夫人進去看晏嘉,擔心感染。”
傅令元亦斂神,沉肅問:“晏嘉現在什麼情況?”
“肺炎、支氣管炎,造血功能不足,這兩天都在採血化驗。”——這些都是醫生在和傅夫人交談的時候,晏西從旁偷偷記下來的。
因爲他覺得傅夫人對他報好不報壞,他用記下來的這些詞自己學着去網絡上搜索。然後拿來詢問阮舒,要阮舒不能也騙他。
阮舒哪裡懂得這些?同時她自己也關心晏嘉,所以邦着晏西一起在網絡上試圖做了解,這通電話便打得長了。
當然,阮舒其實也清楚,這種事情查詢網絡可能靠譜?
她只是……想陪晏西,讓晏西安心,同時也讓她不至於覺得自己沒用,什麼都不能爲晏嘉做……
阮舒正好問傅令元:“陸少驄的葬禮究竟要什麼時候舉行?”
傅令元聽出點味兒:“少驄的葬禮怎麼了?”
“陸振華邀請了我。”阮舒把當日的情形講述給他。
傅令元原本倒只從慄青口中得知她被陸家的手下跟蹤。
“所以你接下來要去榮城找晏西和晏嘉?”
“傅夫人那邊……”阮舒遲疑。“到時得在傅夫人那裡暴露我和陳青洲的關係,你應該也覺得不會有問題吧?”
傅令元關心的卻是——“之後呢?你就真的半年要對我不管不問了?”
語氣簡直深閨怨婦……
阮舒則快被他無語死,他歪樓的功力總是一流的。
“我們現在在談正事!”她提醒。
“有比這更正得事?”傅令元一改幽怨的口吻,而非常地嚴肅正經,“我這回在滇緬是差點丟了性命,死裡逃生之後,還帶傷蹲了三天局子,你到現在爲止一個慰問都沒有,還跟我說你不打算再和我見面,想盡快去離開海城去找另外一個男人。”
阮舒:“……”
好,很好,他吃醋的範圍確認進一步擴大。先是褚翹,然後是陳青洲,現在是晏西——連小孩也不放過……
翻着白眼,她一通教訓:“前兩天在電話裡怎麼不告訴我?非說自己毫髮無損。逞英雄?”
傅令元的聲音突然就虛弱起來,告狀道:“那個時候還沒受傷,這幾天被警察扣押的時候挨的。尤其褚翹公報私仇。”
阮舒額上下來好幾道黑線:“都傷哪兒了?”
“你親自看一看不就知道我傷哪裡了。”
“和你說正經的。別扯。”阮舒顰眉。
“我扯什麼了?”傅令元此時的口吻是真的正經,“你難道不想見我?”
阮舒輕抿一下脣,否認:“沒什麼好見的。”
也不現實。
她如今一離開心理諮詢室。就會被陸家的手下的跟蹤。
傅令元突然就牛頭不對馬嘴地轉到另外一個話題上:“林璞告訴我,他把當初在林宅佛堂裡安裝攝像頭期間所拍下來的全部影像資料都給你了?”
阮舒眉心一跳,蜷起手指,低垂眼皮,語音淡淡:“暫時沒發現兩億的線索。”
說得好像他是隻關心兩億。
傅令元哭笑不得:“你故意氣我?”
“不談兩億,其他就更沒什麼可談的。”阮舒不自覺間便又清清冷冷的。
“阮——”
“我不想談!不想談!不想談!”阮舒儼然猜到他大概想說什麼。衝口打斷,情緒陡然激烈,和方纔判若兩人。
傅令元甚至從最後幾個字眼的尾音裡聽出她的哽咽。
黑眸深沉。他沉默住。
這邊阮舒靠在牀頭,閉了閉眼,捂住自己的半邊臉,在安靜中逐漸平復,說:“如果發現和兩億或者阮春華相關的線索,我會告訴你。其他的就算了。”
旋即她放下手,深呼吸一口氣,將話頭繞回前面:“海城這邊本也沒我什麼事。晏西需要我,他希望我能過去陪他。我自己也想親眼看看晏嘉。”
“我也需要你……”傅令元把話說得委屈吧唧的。
“晏西一個孩子都比你懂事。”阮舒嚴重懷疑他這次可能傷在腦子了。
“我在你心中的地位,已經連兩個小p孩都比不過了。”傅令元把委屈程度再加深。
阮舒真不明白他是怎麼辦到的……
稍加一頓,她補充了一句算作哄他:“陸少驄的葬禮上會見到的。”——當然,她非常清楚,他要的並不是這種見面方式。
傅令元也確實不接受,而重新問:“你確定,你一點兒也不想和我私下裡單獨見面?”
充滿誘或。
阮舒聽出言外之意,怔了怔,第一反應倒不是問他具體該怎麼見,而是厲聲警告:“你別亂來。我不想跟着你冒險。”
不想跟着他冒險,真正的重點其實是不希望他冒險。
“我哪裡捨得讓你跟着我冒險?”傅令元笑了笑,“你只需要老老實實回答我,到底想不想見我?”
“不想。”阮舒回絕得堅定,一點兒希望都不想留給他。
傅令元狠狠一噎。
阮舒像是不願意再受他的蠱惑,表現出要掛電話的意思:“你早點休息,把傷養好。明天再說。”
傅令元在此時告知:“陳青洲的骨灰從滇緬拿回來了,現在在我這裡。”
阮舒晃了一晃神,怔怔然:“在你那裡……”
“嗯。”傅令元眉目沉洌,告知,“暫時放在我別墅後面的屠宰場裡。爲了引‘s’現身來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