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的江東。
江南之地,自袁術被驅逐之後,曹操便開始勵精圖治,整合江東六郡的資源,同時他仿效劉儉在河北執政的手段,認真學習,領悟劉儉治理河北四州的深意,將其政策同化往江東諸郡。
現在的曹操,手中擁有九江郡,廬江郡,吳郡,丹陽郡,會稽郡和豫章郡六郡之地。
豫章郡和會稽郡的地域雖大,但南方多山林茂盛未開發的沼澤毒障之地,屬於半開放的狀態,其餘諸郡,也多有山林茂密之處,當中藏匿着很多潛遁入山的漢人與百越諸族,這些可以說,都是江南諸地的隱匿人口,再加上江東諸家的隱藏人口,曹操估計,最少得佔有整個江南人口的三分之一以上。
曹操研究劉儉治政的行爲,不是一天兩天了,隱藏人口對於一個政權的害處與重要性他心知肚明。
於是,他一邊仿效劉儉,一邊開始在九江,廬江,丹陽,吳郡等地大興屯田。
江東之地,倒也不缺糧食,不過在曹操大興屯田之後,諸郡之地的庫房也是變的愈發充盈,而曹操在江東屯田的政策,幾乎和劉儉當年在河北如出一撤,而且曹操對付世家的手段也比較高明,藉着收拾了袁術的機會,整治了九江郡的頑固家族,殺雞儆猴,同時藉着整治地方家族的時機,也收攏了一大片的土地,用以屯田,並開始丈量各郡土地,行使有效的土地政策。
但就是在江東諸郡處於一片勃勃生機之時,從琅琊郡方面,傳來了一個噩耗。
曹嵩的父親在前往江東的途中,被徐州刺史陶謙手下的兵將給害了。
曹嵩一家老小,全部被殺,老幼僕從,還有隨行保護的侍衛,大都被殺的乾乾淨淨。
不過天幸還是逃出了幾個隨行的僕役,跋山涉水,歷經艱險,廢了好大的力氣終於回到了壽春。
見了曹操之後,這幾個僕役一邊哭,一邊將曹嵩遇害的事情,向曹操完整的進行了彙報。
同時,他們還告知了曹操,看對方的衣着打扮,想來應該是陶謙麾下的將士無疑。
聽到曹嵩遇害的消息,曹操當場就呆住了。
接着,便聽曹操放聲大叫一聲:“父親——!”
就見曹操捂着頭,跌倒在原地,狀似頭疼欲裂,放聲痛哭。
一衆人急忙上前將曹操攙起,戲志纔則是蹲在曹操的身邊替他撫胸順氣。
曹操緊緊地閉着眼睛,嘴中喃喃唸叨:“父親……父親……”
“從父!”下首邊,曹純用力的擦了一下眼睛,眼淚順着這漢子的眼角流了出來:“陶謙老兒,竟然敢行此卑劣之事!”
“兄長,我願意率精兵三萬,北上徐州,踏平淮地,屠滅彭城,活捉陶謙千刀萬剮,爲從父報仇!”
曹純聲嘶力竭的向着曹操喊道。
隨後,又見夏侯淵站了出來:“老太公被害,此事非小,若不讓陶謙授首,難消心頭之恨!請主公發兵,我等願效死力!”
樂進,典韋,于禁,許褚,董襲等人皆站出來,高聲要討伐陶謙,爲曹嵩報仇。
一衆戰將羣情激奮,在廳堂之中吵鬧,曹操的表情變的更痛苦了。
程昱對諸人道:“明公傷心欲絕,似惹了頭疾,諸位莫要吵鬧,且先退下去,讓主公休養一眼,待主公恢復之後,再商議不遲!”
諸將雖然皆欲戰,但看到曹操難受的樣子,這些人也都不敢再過於相逼了。
“諸位且退,我這便命人去找醫者!待主公病體康復,諸位再來相詢,如何?”
程昱在曹操麾下的一衆戰將之中,還是很德高望重的,大家對於程昱很是尊重,於是紛紛退了下去。
待一衆人走了之後,程昱又找來了醫者爲曹操診脈。
醫者爲曹操把脈之後,隨即給曹操開了一些藥,就下去煎藥去了。
醫者走了之後,曹操似乎緩過些神來。
侍者用沾了水的方巾放在曹操的腦門上,卻被曹操一手扯下。
“下去!”
隨着曹操的喝聲,房間內所有的侍者都出去了,屋中只留下了四個人。
程昱,周瑜,戲志才,呂範四個人。
曹操的眼眸有些發紅,他顫聲道:“吾父何罪,竟遭此毒手,全家被誅!陶謙老兒,我與汝何仇,竟至如此?”
周瑜適才一直沒有吭聲,此刻聽了曹操的話,道:“明公且按下驚天之痛,聽瑜一言,此事……多少有些蹊蹺。”
曹操隨手將方巾扔在地上,冷然道:“公瑾是想說,此事乃是有人構陷,殺吾父嫁禍於陶謙?”
周瑜點了點頭,道:“此事,亦是不排除陶謙確實派人去做的可能……只是明公,瑜適才怎麼想,也沒有想出此事對陶謙有何好處?除了激怒明公,爲徐州帶來災禍之外,對陶謙本人幾無一利,敢問明公,何以解此事也?”
程昱道:“公瑾年輕,卻心思深遠,末吏也是這般思之……只是,此事若非是陶恭祖所爲,那又是何人所做?”
戲志才緩緩地伸出了手掌,並伸出三根手指,道:“劉儉,袁紹,袁術……皆有可能!”
程昱言道:“明公,此事還需仔細查證啊。”
不想,卻聽曹操冷然道:‘怎麼查?父受誅,子復仇!此乃天下皆知之理!更何況吾父昔日位列三公,吾如今亦是一方之主,如今吾父全家被害於徐州,二袁和劉儉雖有嫌疑,但並無證據指向他們……如今事情是在陶謙轄境發生的,吾父手下之人,亦是帶回了陶謙使人殺我全家的消息,我若不興兵問罪於陶謙……天下人當如何視吾?”
“忠孝之道,乃立世之本,我若不興兵,日後有人以此事爲噱頭,污吾聲名,又當如何處置?!”
程昱等四人聽到這,都不說話了。
少時,方聽曹操厲聲說道:“於公,於私,於孝,於理……陶謙,都是非伐不可!而且,你們都看到適才諸將的態度了,可以說是羣情激奮,皆欲奮死一戰,此番若不兵伐陶謙,吾又當以何顏見諸將乎?”
“明公此言甚是!”
戲志才站出來,表示對曹操此言的贊同:“就算是爲了應對天下悠悠衆口,明公此番也是伐陶謙必矣,就看……怎麼打,怎麼伐,如何打,才能對我江東利益最大!”
程昱身爲曹操身邊最年長,同時也是歸順其麾下最早的人傑,歷來得到曹操的敬重,如今有事,曹操第一個就是要詢問他。
且不管他出的計謀戰策,是不是曹操最想採取的,但出於禮貌,曹操一般都習慣性的讓他先發言。
“仲德,依汝之見,此役當如何打?”
程昱說道:“依末吏來看,打徐州,有兩件要務可做,一則可藉此戰,試探六郡郡望豪傑,看他們是否支持明公北伐徐州,若是支持,就要讓他們出資源出糧秣,支持明公,如此也能看出哪家家族可用,哪些依舊是對明公有所保留。”
“其二,依末吏之見,可以憑藉此役,爲我江東在徐州打出一個戰略緩衝地!”
曹操從牀榻上站起身,問道:“怎麼打出個戰略緩衝?”
“明公請來!”
程昱引着衆人,當先來到了室內掛着的輿圖之前,爲一衆人在輿圖上指點。
“九江諸縣,正北就是下邳與彭城,兩郡國皆沃野千里,人戶百萬,農者甚多,每年盈糧可達百萬斛,而此兩地,西連陳留和樑國,北臨山陽和魯城……不論是劉儉南下,亦或是董卓東來,長途跋涉,皆需以兩郡爲歇兵之地!”
“劉儉若南征江東,若從豫州走,則必要與袁紹臨對,若欲直往江東,則必要在彭城和下邳屯兵,北兵遠來,糧道運輸,轉圜千里之地,耗用民夫徭役豈是小數?然劉儉若是屯兵彭城,得淮泗之民谷,以爲軍需,則其糧秣週轉的壓力必然大減,此對我江東的戰略極爲不利。”
“爲日後計,某以爲,明公可乘着這次北上征伐陶謙報仇之機,早做準備!”
曹操的臉色有些陰沉:“如何準備?”
程昱似乎有些猶豫,欲言又止。
“但說無妨。”
程昱深吸口氣,然後一口氣說道:“某以爲,可借陶謙殺老太公之仇爲由,盡屠以彭城國爲中心的淮水之民,使此地成爲廢墟,穀粒不收,北軍遠來,無法以此地爲落腳點,也不能用本地之糧充實軍需,此對明公日後固守江東,可謂是大大有利!”
曹操眯起了眼睛,似在籌謀。
“瑜以爲,此法不可行!”
反對的聲音出現了,說話的人,是周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