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殺了你就能當皇帝?”
公主府中,鍾文一臉不可思議道,“這是你親爹定出來的規矩?”
“是啊。”
伊莉雅兩眼無神,似乎在凝視地面,瞳孔卻並不聚焦,只是訥訥地答道。
“消息是什麼時候放出來的?”
見她神情頹喪,心不在焉,鍾文乾脆轉頭詢問起壯漢斯巴達,“整個帝國的人都可以參與麼?”
“殿下出宮不久,陛下的指令就已經傳遍了帝都。”
斯巴達如實答道,“不過應該僅限於黃金一族,上到王爺宰相,下至尋常將士,只要是金頭髮的,都有資格來爭一爭這個寶座。”
“這特麼是親爹能想出來的麼?”
鍾文撓了撓頭,忍不住發出一聲感慨,“這丫頭當真不是他從垃圾堆裡撿回來的?”
“我累了。”
兩人之間的對話,絲毫沒能引起伊莉雅的興趣,金髮少女只是隨口打了聲招呼,便朝着自己的房間匆匆走去,“先去休息了。”
“萊茵哈特殿下可以說是伊莉雅殿下在這個世界上最親近的人了。”
斯巴達一臉歉然道,“突然聽見這樣的噩耗,殿下難免傷心過度,還望鍾少俠見諒。”
“萊茵哈特麼?”
數次聽人提起這個名字,鍾文腦中不自覺地浮現出一張俊秀的臉龐以及一頭燦爛奪目的金髮,總算想起了偶遇於自在天的那個獨特少年。
當初正是從金髮少年手中獲得了一株百足蟲草,才讓他在與獸王天鵬的交易中多了一分底氣,並因此得到了不少好處。
原來你小子是伊莉雅的兄長!
老子辛辛苦苦替你打通經脈,原本還指望等你飛黃騰達了回來報答於我。
沒想到你居然就這麼掛了,只留下一個孤苦無依的妹妹?
對於萊茵哈特,鍾文其實頗爲欣賞,如今陡然聽聞他的死訊,不禁暗暗腹誹,惋惜不已。
“如今公主府幾乎可以算是舉國皆敵,殿下又因爲兄長的死而意志消沉。”
斯巴達心情沉重,臉上勉強擠出一絲笑容道,“這裡只怕支撐不了多久了,各位不妨早日離開這是非之地,免得受了咱們牽連。”
“斯巴達大叔,我們要是走了。”
鍾文似笑非笑地看着他道,“伊莉雅又該如何應對這滿城殺機?”
“主母大人臨終前曾將殿下託付給我。”
斯巴達眸中閃爍着堅定而決絕的光芒,“就算是拼了這條老命,我也要護得殿下週全!”
“斯巴達大叔,你的確忠心耿耿,勇氣可嘉。”
鍾文毫不留情地反駁道,“不過你連一個男爵家都對付不了,又要如何從這麼多貴族手中保護伊莉雅?”
“這……”
斯巴達表情一滯,嗓音頓時弱了幾分,“這是我的職責!”
“你是個聰明人,這些試探的話,就莫要再說了。”
鍾文哈哈一笑,走到壯漢身旁,輕輕拍了拍他的肩膀,“放心,我們暫時還不會離開。”
“鍾少俠,你和殿下之間,並沒有太深的交情。”
斯巴達老臉一紅,終究還是忍不住道出了心中疑慮,“又爲何要蹚黃金一族的渾水?難道是對伊莉雅殿下……?”
“怎麼?擔心我對伊莉雅心懷不軌麼?”
鍾文嗤笑一聲,隨即伸手指了指一旁的沈小婉和珠瑪,臉上滿是譏諷之色,“放心好了,你看我身邊的妹子哪個不比她漂亮,小丫頭片子要胸沒胸要屁股沒屁股的,憑什麼能引起我的興趣?”
眼見他獨獨略過了自己,果果忍不住撅起小嘴,有些不滿地揮了揮粉拳,想要表示抗議。
然而,目光掃過沈小婉與珠瑪胸前的波瀾壯闊,又低頭瞅了瞅自己那一眼就能看見的腳尖,小丫頭登時如同泄了氣的皮球一般,耷拉着腦袋走到牆角蹲了下來,默默地伸手在地上畫起了圈圈。
“鍾、鍾少俠未免有些誇大其詞了……”
斯巴達被他懟得一愣一愣的,好半晌才哭笑不得道,“殿下雖然身體還未完全長開,可單論容貌,也算得上是世間少有的美人了,哪有你說的這般不堪?”
“現在的伊莉雅,並沒有什麼值得我覬覦的。”
鍾文嘿嘿一笑,隨即話鋒一轉,“至於爲什麼要幫她,你可以當成是一種投資。”
“投資?”斯巴達臉上流露出迷茫之色。
“如果說先前跟着來,是出於朋友之義,那麼如今這丫頭已經是皇位第一繼承人,便有了投資的價值。”
鍾文嘻嘻一笑,直言不諱道,“若是能夠幫助她順利登上皇位,豈不等於贏得了一國皇帝的友誼,這樣的好機會,難道不值得賭一把麼?”
“鍾少俠還真是……坦誠。”
斯巴達心情格外複雜,一時分辨不出鍾文的話語究竟有幾分真心,更不敢確定這四人留在公主府中,對於伊莉雅來說到底是好事還是壞事。
“其實你大可不必在意我的意圖。”
鍾文再次拍了拍他的肩膀,柔聲勸慰道,“因爲你們的當務之急,是活下去,除了依靠我,你別無選擇。”
說罷,他便施施然轉身,朝着伊莉雅離開的方向緩步前行。
“鍾、鍾少俠。”
斯巴達急忙問道,“你要去哪裡?”
“大敵當前,總不能讓這丫頭一直沒精打采的。”
鍾文頭也不回地答道,“我去開導開導她!”
斯巴達張了張嘴,似乎想要開口阻止,卻終究沒能發出聲來,只是目送着他漸行漸遠,慢慢消失在視線之外。
……
一陣誘人的香氣自屋外飄來,狠狠涌入鼻端,瘋狂挑逗着伊莉雅的食慾,將她從無盡的悲傷中瞬間喚醒了過來。
這是……肉香?
一個人在屋裡關了太久,她早已是飢腸轆轆,忍不住吸了吸鼻子,本能地想要走出門外看一看。
然而,堪堪起身,腦中便浮現出萊茵哈特的音容笑貌,她只覺心中一痛,登時沒了心思,又重新坐了下來,雙手抱膝,將粉嫩的臉蛋深深埋在雙腿之間,久久不願擡起頭來。
可屋外的氣味卻完全沒有要散去的意思,反而越來越濃,越來越香,端的是誘惑無比,不斷挑逗着少女脆弱的神經。
是誰這麼缺德?
跑到人家房門口吃東西?
這般站起來,坐下去,又站起來地循環往復了數次,伊莉雅終於按捺不住,氣呼呼地起身推開房門,快步衝了出去,打算狠狠訓斥一番這個散播氣味之人。
映入眼簾的,卻是鍾文笑嘻嘻的臉龐。
他眼前放着一個不知從何而來的架子,下頭生着靈火,上面則用細長杆子橫穿着一整條羊腿,左手緩緩旋轉,使其均勻受熱,右手則不停地將不知名地粉末灑在肉上,動作輕柔而耐心。
沒錯,鍾文又在烤肉了!
用烤肉來安撫妹子情緒,已經成了他的慣用伎倆,可謂百試百靈,無往而不利。
“喲,丫頭,要不要來一口?”
看見伊莉雅走出房門,鍾文衝着她揮了揮手中的羊腿,臉上洋溢着燦爛的笑容,“老香了。”
“不用了,沒心情!”
見他笑得如此開心,伊莉雅心中莫名不爽,忍不住秀眉一蹙,大聲抱怨道,“你不能去別的地方吃麼?幹嘛非要賴在我房門口?”
“那可不行。”
鍾文腦袋晃得如同撥浪鼓一般,“我得看着你。”
“看着我做什麼?”伊莉雅聞言一愣。
“你這不是剛死了哥麼?”
鍾文咬了一口烤羊腿,嚼得津津有味,待到吞嚥下去,才慢條斯理地說道,“我怕你一時想不開尋了短見,到時候屋子裡的錢財可就成了無主之物,正所謂見者有份,先到先得,可不能讓別人搶在前頭……”
“你……”
伊莉雅初時還以爲他擔心自己,不料越聽越不對勁,敢情自己還沒死,就被惦記上了遺產,登時氣得滿臉通紅,毫不猶豫地回懟道,“怕是要讓你失望了,我纔沒有自盡的打算!”
“啥?”
鍾文一臉驚愕地嚷道,“這可是你最要好的哥哥啊!”
“那又怎樣?”伊莉雅狠狠瞪了他一眼道。
“萊茵哈特對你這樣好,可以說是你在這個世界上最親近的人了。”
鍾文一臉嚴肅,振振有詞道,“如今他死了,你卻一點都不想下去陪他,這良心是被狗吃了麼?”
“你……”
伊莉雅一陣無語,好半晌才憋出一句,“神經病!”
緊接着,她怒氣衝衝地轉身回到屋中,反手一摔,“砰”地一聲重重合上房門,重新將自己關了起來。
“哎,真是世態炎涼,人心不古啊。”
鍾文朗聲感慨了一句,隨即又將烤羊腿重新架在火上,耐心轉動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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