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
鍾文一臉懵逼,搜腸刮肚,卻怎麼也無法從記憶中找到眼前這個男人,終於忍不住撓了撓頭道,“咱們認識麼?”
“豈止是認識。”
男人淡淡一笑道,“若是沒有你,哪來如今的我?”
“這個……”
鍾文愈發迷茫,“難道我曾經救過你?”
“錯不了,你就是他。”
男人對着他凝視片刻,十分篤定地說道,“不記得我了麼?還是說……完全沒有了從前的記憶?”
“我從未失憶。”
鍾文思索片刻,十分肯定地說道,“想必是你認錯人了。”
“錯不了,你進入暗夜森林的那一刻,我就已經注意到了。”
男人連連搖頭,“你的長相與從前完全不同,初時我還有些吃不準,可經過這一路的觀察,尤其是先前那一戰的考驗,我可以肯定,你就是他,絕對錯不了。”
觀察?考驗?
莫非這就是所謂的試煉?
鍾文心中一動,腦中不自覺地冒出這樣一個念頭。
“你這一次來,是爲了完成當初的約定。”
只聽白衣男人接着又道,“要帶我離開此地麼?”
“約定?”
鍾文更是一頭霧水,本能地否認道,“什麼約定?我根本就不認識你,怎麼可能是爲你而來?”
“看來你果然失去了記憶,莫非是轉世之身麼?”
男人輕笑一聲,似乎並不如何失望,“不過世間之事,有時候就是那樣奇妙,如今的你或許並不想來找我,可你之所以會出現在這裡,卻多半是在冥冥之中,遵從了他的安排。”
“你口中的‘他’到底是誰?”
鍾文沉吟許久,終於忍不住問道,“爲何你一口咬定,說我就是他?”
“你的容貌,身形,記憶乃至性格或許都有所改變。”
男人凝視着他的眼睛,語氣無比溫柔,“可這份天下無雙的靈性,卻絕對是世間獨一份,還有這種與靈獸_交流的能力,除了他之外,再也不作第二人想,何況……我相信自己的直覺。”
“抱歉,我不知道什麼是靈性,也不明白你在說些什麼,更沒法帶你離開。”
鍾文神情漸漸凝重,嗓音之中隱隱透出一絲冷意,“我來這裡,是爲了拯救一名同伴的性命,雖然不知道你是用什麼手段將我拉入這一處空間,不過若是想要阻止我……”
話未說完,他已經緩緩舉起右手,掌心之中,閃耀着璀璨奪目的六色華光,可怕的氣息令人魂驚膽落,顫慄不已。
“別別別,我沒有惡意。”
男人面色微變,連連擺手,苦笑着道,“將你拉進我的精神空間,不過是因爲剛纔你那一招太過恐怖,似乎蘊含着六道輪迴之力,若是放任不管,很可能會動搖我的本體根基,並沒有阻止你營救同伴的意思。”
“精神空間?”
鍾文聞言一愣,腦中不禁聯想到神族高手靈一的天神界,口中冷笑一聲道,“好手段!好本事!”
“樹界畢竟在我體內,換作外界,那是萬萬無法做到的。”
男人擺了擺手道,“倒是你這具身體的年齡,似乎才轉生了二十來年吧,居然便有這等實力,連我的分身都能輕易毀滅,不愧是你啊。”
“你就是神樹?”
到此地步,鍾文再無懷疑,脫口而出道。
“神樹也好,世界之樹也罷,不過是表裡兩個世界的稱呼罷了。”
男人輕嘆一聲,眸中竟然閃過一絲緬懷之色,“不過還是希望你能像從前那般稱呼我,叫我小樹苗就好,聽着親切。”
“啥?小樹苗?”
鍾文連翻白眼,幾乎以爲自己聽錯,“你?”
從先前的對話中可以得出結論,眼前的男人正是神樹,也就是世界之樹的意識。
而所謂的世界之樹和神樹,不過是他在現實世界與試煉之路中的不同身份罷了。
一想到要用“小樹苗”來稱呼那棵頂天立地,直衝雲霄的巨樹,他頓覺一陣惡寒,渾身直起雞皮疙瘩。
“當初你我相遇之時,我可不就是一株風吹雨打、虛弱不堪的小樹苗麼?”
男人凝視遠方,臉上滿是緬懷之色,嗓音輕柔舒緩,彷彿擁有平靜人心的力量,“若是沒有你,說不定我早就半道夭折,哪能長成如今的世界之樹?”
“所以……”
鍾文聽着聽着,終於忍不住再次發問,“你所說的‘他’到底是誰?”
“既然你選擇了轉生之後忘卻前世,想必是因爲這樣對你更好。”
男人並不正面回答,“我若擅自干涉你的記憶,反倒可能造成意料之外的後果,等到了時候,你自然就會想起來了。”
“神神叨叨。”
聽他語焉不詳,鍾文愈發不爽道,“不知所謂!”
“雖說無時無刻不盼着與你重逢。”
男人接着又道,“不過這無數個歲月之中,我也擁有了自己的領土,自己的子民,以及無數需要庇護的生靈,恐怕不能跟你離開了。”
誰稀罕!
鍾文再次翻了翻白眼,忍不住暗暗吐槽了一句。
“是麼,那真是太可惜了。”
雖然內心不以爲然,考慮到柳柒柒的安危,他卻還是故作惋惜道,“既然你不願意走,不知可否放我離開?同伴還在等着我的靈藥呢。”
“可是那位紅衣服的姑娘?”
男人臉上的神情於溫柔和善之中,透着些許關切,“聽聞你想要用流風迴雪來救她?以她目前的狀況,恐怕……”
“我有一種丹方,可以生死人,肉白骨,可謂是世間一等一的療傷神丹。”
鍾文臉色微變,咬着牙道,“流風迴雪不過是其中的一味藥材罷了。”
“那就好。”
男人沉思片刻,點了點頭道,“對了,畢竟等了你這許多年月,雖說無法跟你離開,卻也不好讓你白來一趟。”
話音剛落,他突然緩緩蹲下身子,右手食指對着腳下漆黑處輕輕一點。
一點瑩瑩綠光在他指尖浮現,迅速蔓延開來,朝着四面八方飛速擴張,原本漆黑一片的陰暗空間陡然明亮起來,頭頂是蔚藍天空和朵朵白雲,腳下是生機勃勃的青青草原,一眼望去,竟然完全望不到邊際。
有這本事,先前幹嘛要搞得烏漆麻黑的?
這不是純純地膈應人麼?
鍾文眼前陡然一亮,心情頓時舒展了不少,卻還是忍不住暗暗吐槽了一句。
“啪!”
就在他暗自腹誹之際,白衣男人突然舉起右手,乾脆利落地打了個響指。
下一刻,在鍾文驚愕的目光中,碧綠如茵的草原上,一株嫩芽突然拔地而起,飛速上躥,彷彿時間的流動加快了一般,竟然在眨眼間長成了一棵約莫半人高的纖細小樹。
樹枝上的綠葉兩兩一組,遠遠望去,竟然呈現出心形,隨着微風輕輕擺盪,簌簌作響,聲音說不出的輕柔悅耳。
“帶它走罷!”
男人指了指小樹,神色隱隱有些複雜,口中輕聲吐出四個字來。
“這是……?”
鍾文對着小樹從頭到腳仔仔細細打量了一番,隨即轉頭看向白衣男人,臉上滿是疑惑與不解。
“這是我體內孕育出來的子樹,也可以說是我的孩子。”
男人蹲下身子,輕輕撫摸着小樹的樹幹,感慨萬千道,“當初咱們相遇之時,我應該也只有這麼一點吧,說不定比它還要小一些呢。”
“既然是你體內的子樹,我又如何將它帶走?”
鍾文腦中沒有半點關於世界之樹幼時的記憶,自然也無法與他產生共鳴,只是冷靜地問道,“連根拔起麼?”
“我也不知道。”
男人的回答,卻大大出乎了他的意料,“不過直覺告訴我,你可以的。”
尼瑪這怕是世界上最不負責任的家長了吧?
鍾文被雷得外焦裡嫩,三觀震動,險些一屁股跌坐在地。
等等!
難道是……
吐槽的話語幾乎就要脫口而出,他腦中忽然靈光一閃,彷彿想到了什麼,果斷邁步上前,右手向前一探,輕輕撫摸在小樹的樹幹之上。
右手觸碰到樹皮的那一刻,小樹突然散發出瑩瑩光輝,隨後就在他眼皮底下“倏”地消失不見,竟彷彿從來未曾出現過一般。
果然!
鍾文心頭一喜,知道自己終究還是猜中了。
這顆世界之樹的子樹,竟然被“新華藏經閣”收錄到了他的神識世界之中。
“好了。”
鍾文拍了拍雙手,起身看向白衣男人,淡淡地問道,“我可以走了麼?”
目睹了這一切,白衣男人眼睛越來越亮,嘴角微微勾起,心情似乎十分愉悅。
“只需要流風迴雪就可以麼?”
只聽他柔聲說道,“那又何必離開,我這裡就有。”
話音未落,他的掌心之中,突然現出一株通體雪白,葉子圈圈疊疊的美麗花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