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城四座觀景樓之一的“白鶴樓”金頂紅柱,高聳入雲。
此時,大乾皇帝正站在頂樓的觀景臺上俯瞰整個帝都,高空中,冷風呼呼,吹得金色龍袍不停鼓動,發出“呼呼”之聲。
在他身後,站着一身紅衣的宰相長孫健,披甲戴胄的老將軍薛定西,衣衫破舊的酒尊者,威武不凡的皇城禁衛軍統領軒轅無敵,以及禮親王李卓,太子李炎,二皇子李榮等一衆皇室宗親。
而在李九夜身側,卻站着一位衣着華麗,白髮蒼蒼的老者。
“皇叔,莫非朕真的不配擁有這個皇位麼?”李九夜長嘆一口氣,對着身旁老者說道。
“自從登基以來,你並沒有犯過什麼大錯。”華服老者緩緩說道,“非要說的話,便是當初對於修煉門派的打壓,有些操之過急了。”
“皇叔說的是,如今想來,當時還太年輕,思慮不周,不懂得先將對手分而化之,再各個擊破的道理。”李九夜微微頷首,“而且既然已經動手,到了關鍵時刻,朕卻瞻前顧後,導致整件事情虎頭蛇尾,既沒有落得好處,又引來衆多修煉門派的記恨。”
“如今再說這些,已經沒有意義。”華服老者話鋒一轉,“縱然你小有過失,卻也不是蕭擎大逆不道,謀權篡位的理由。”
“父皇,蕭擎真的會反麼?”太子李炎忍不住插嘴道,“只不過是一個女人的妄自推斷,未必可信,若是我等興師動衆,最後卻什麼都沒發生,豈非徒增笑柄?”
李九夜轉頭瞥了太子一眼,失望的神色一閃而逝:“若只是因爲南宮靈的個人揣測,朕又豈會如此戒懼,根據情報,近幾日來已經有數個蕭家的盟友勢力潛入帝都,若說純屬巧合,那是絕無可能。”
“縱然他們在暗中搞些手腳,只要有酒尊者和軒轅統領在,皇城的安危固若金湯。”說話的是李九夜的二兒子,怡親王李榮,他天生一雙小眼睛,總是給人以笑眯眯的感覺,“諒那蕭擎也翻不出父皇的手掌心。”
李榮說話向來討李九夜歡心,然而此時聽了兒子的吹捧之言,皇帝卻沒有一絲欣喜之意,巨大的壓力之下,他忽然有些想念沒有到場的三兒子李青。
武親王李青並不懂得這些花言巧語,卻總能給他帶來一種莫名的安心感。
遠處的城門口,光影閃爍,隱隱傳來爆炸轟鳴之聲。
“開始了!”李九夜輕聲說了一句,隨即轉頭看向薛老將軍,“薛老將軍,朕的虎衛軍,就託付給你了。”
“老臣領旨。”薛老將軍微微彎腰抱拳,身上的甲冑閃閃發光,“誓死保衛皇城。”
“他要戰,便戰罷。”李九夜凝視着城門處的光焰,喃喃道,“也該做個了結了。”
……
“開始了。”南宮靈同樣站在一處高樓之上,俯視着帝都景象。
“南宮姐姐,咱們是不是也該動手了?”鍾文懶洋洋地躺在一旁的長凳上,嘴裡叼着一根肉串。
“靈兒姑娘,還請下令罷。”武親王李青微笑着道,“你指哪兒,咱們就打哪兒。”
南宮靈美眸四顧,見林芝韻,上官通,沈大錘等人也正靜靜地望着她,眼神之中滿是期待。
“既然如此,那小女子便斗膽了。”南宮靈語氣之中充滿了自信,“敵方勢力衆多,我也只能做一個大概的安排,屆時再以信使傳訊臨場調度,還請師父乘坐白頭雕居高策應,上官叔叔,銀環總部那邊,就勞您多費心了。”
“正該如此。”上官通哈哈一笑,“早就看那個姓葉的不順眼了。”
“如果上官叔叔這邊信息無誤,那麼‘天茂商會’的總部應該已經被白家佔領了,這夥人潛入帝都,極有可能是衝着皇城去的,沈老,福伯,憶如,那邊的事情,就先交給你們了。”
“放心,白家雖然武力強大,卻不懂得我們商會之間的通訊秘法。”上官通信誓旦旦道,“天茂商會副會長馬耘傳來的信息,想來不會有問題。”
“什麼白家黑家的,遇見老頭子, 統統讓他們回家!”沈大錘拍着胸脯嚷嚷道。
“南門已經開戰,陛下想必會派人馳援,以我猜測,涼山匪徒未必不會襲擊西城門,還請王爺多加照應。”南宮靈朝着李青施了一禮道,“無論如何不能讓這些沒有人性的禽獸進入帝都,東門那邊,我會親自負責。”
“交給我了。”李青朗聲笑道,“想要顛覆李氏江山,也得問問本王手中的劍答不答應。”
“上官長老,葉長老……”南宮靈有條不紊地下達指令,將方方面面都考慮得十分周到,不多時,在場諸人便各自領命而去。
“南宮姐姐。”等到衆人紛紛離開,鍾文忽然問道,“那天你爲什麼沒有邀請舒雲?”
“根據我的情報來源,薛家和曾家絕對是李氏皇族的人。”南宮靈停頓了片刻,又緩緩說道,“然而兵部侍郎舒殊雖然表現得與尚書連絕城不和,從種種跡象來看,卻又不像是完全站在皇室這一邊,我不敢冒險將信息透露給舒家。”
“也就是說,舒雲有可能是敵人?”鍾文明知南宮靈不會無中生有,卻還是不願意相信會有和好友反目的那一天。
“我也不確定,但願不是吧。”南宮靈嘆了口氣,不再多說什麼。
……
帝都南門的火光和聲響,正是來自南疆的大軍在用靈雷攻城。
南疆軍隊的領頭大將,乃是鍾文所熟識的“離魂槍”王萌。
此時他身上的傷勢早已痊癒,一身銀色鎧甲在太陽底下熠熠生輝,手中長槍不停揮舞着,顯得精神抖擻,威武不凡。
而鎮守南門的,正是兵部侍郎舒殊以及大將軍左天明。
“左將軍,對方擁有破靈箭手。”看着城牆上被敵方火力壓制住的弓箭手,舒殊頗爲焦急,“咱們也當以破靈箭反擊,否則恐怕難以抵擋。”
他雖然貴爲兵部侍郎,統管天下軍務,卻並非帶兵將領,只能提出建議,而無法直接指揮軍隊。
“舒大人,若論破靈弓手的數量,咱們虎衛軍又豈會輸給區區一支南疆軍隊。”左天明無奈地說道,“只是前兩日兵部尚書連大人把我軍中的破靈弓手統統調走了。”
“連絕城怎敢如此!”舒殊怒道,“鎮守帝都城門的虎衛軍,居然連破靈弓手都沒有,真是豈有此理。”
“大人請勿擔憂,末將仔細觀察了一下,對方人數不過五千左右,又是急行軍而來,並沒有帶什麼重型攻城器械,只要堅守片刻,等到他們的破靈箭耗盡,便沒有什麼好怕的了。”左天明領兵多年,經驗豐富,瞬間判斷出了場上局勢。
“但願如此罷。”舒殊眼神閃爍,俯瞰城下敵軍,不知在想些什麼。
此時王萌見城樓上方的守軍被破靈箭壓制,正指揮一支隊伍快速突進至城門前,試圖在門下安放靈雷。
而城樓上方的守軍也不斷拋下靈雷進行阻擊,一時間光焰閃耀,隆隆作響,李九夜在觀景樓上看見的,正是這般景象。
誠如左天明所料,破靈箭無比珍貴,無論哪支軍隊之中,都不會儲備太多。
在射出二十餘輪破靈箭之後,王萌軍中的箭支便數量告罄,對於城樓上方的壓制力度,瞬間弱了下來。
“王萌,你食君之祿,不思忠軍報國,反倒帶人進攻帝都,是何道理?”左天明終於出現在城樓之上,以天輪級別的靈力將聲音遠遠送了出去,“還不快快撤去軍隊,下馬受降,以免禍及家人。”
“當今聖上昏庸,受到奸臣長孫健矇蔽。”王萌在下方大喝一聲,“王某身爲大乾臣子,正該爲國分憂,清君側以正朝綱!”
“清君側!清君側!”
城樓下方鼓聲四起,呼喊連天。
“一派胡言!聖上何等英明,長孫大人亦是治國有方,哪來奸臣一說?”左天明還未開口,卻見兵部侍郎舒殊不知何時也出現在了城樓之上,大聲疾呼,“還請王將軍快快撤軍,莫要聽信小人讒言,做出誤國誤民的謀逆之舉!”
“看來你等二人也是奸臣長孫健一夥,那便一併清除了罷!”王萌冷笑一聲道。
“王萌!你不過區區數千人,破靈箭也已耗盡,我看你如何攻得下帝都城門!”左天明心頭火起,怒聲道,“射擊!”
樓上的弓箭手紛紛伸出頭來,張弓搭箭,開始反擊,一時間空中呼嘯陣陣,箭如雨下。
隨着守城虎衛軍的反擊逐漸激烈,下方王萌軍隊的戰損迅速上升,一波士兵倒下,又有另一波頂上,前赴後繼,本就人數不多的南疆軍隊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減少,不多時,竟已減員了三分之一還多。
見叛軍被壓制,左天明正要鬆一口氣,忽聞身後傳來一陣騷亂之聲。
“怎麼回事?”他眉頭一皺,轉身大聲喝問道。
卻見一道道亮黃色的人影自身後襲來,手持長劍,見人就砍,總共只有十數人,卻個個身手不凡,在空中顯化出各色靈力,居然都是天輪境界的高手。
爲首一男一女年紀都不大,卻實力驚人,兩把長劍所到之處,竟無一合之敵。
“當陽派!”左天明雖然不識當陽派弟子服飾,卻認得當先那一男一女中的青年男子,此人眉清目秀,脣紅齒白,身上略微帶着一股陰柔之氣,正是曾經的大乾英傑榜第六,如今的第七位“潮汐劍”呂承先。
不等他開口,一股如海浪般洶涌磅礴的氣勢瞬間籠罩在城頭,原本還在對着城下猛烈射擊的弓箭手們身形一滯,再也無法做出張弓搭箭的動作。
“‘觀瀾劍’呂子陽!”看着懸立半空的當陽派掌門呂子陽,左天明臉都白了。
作爲雲津第一大派“當陽派”的掌門,不折不扣的老牌靈尊,呂子陽的威名在整個大乾也是無人不知,見到他的那一刻,左天明知道,這帝都南門,多半是守不住了。
“你便是這南門守將麼?”呂子陽俯視着左天明,淡淡地問道,彷彿已經掌握了他的生死一般。
“當陽派乃是名門正派,何以要參與這謀逆之事?”左天明並不回答,而是反問道。
“昏君無道,欺壓我等修煉之人,蕭家主天縱之才,腹有乾坤,正該取而代之。”呂子陽說着伸出右掌,緩緩抓向左天明,“你既爲昏君走狗,那便去死吧。”
左天明只覺一股無形的壓力席捲而來,體內靈力完全不聽使喚,心知自己遠非呂子陽對手,不禁涌起一股深深的絕望感。
“呂掌門堂堂靈尊大佬,居然對普通修煉者下手,未免不合規矩。”
一道藍色的身影忽然出現在高空之中,左天明只覺渾身一鬆,原本停滯的靈力又重新恢復了流動。
“我道是誰,原來是夕尊者。”呂子陽看見藍衣人,並不慌張,“以你的修爲,何必要做皇帝走狗?”
“呂掌門一派之尊,又何以要爲蕭擎賣命?”夕尊者反脣相譏。
“多說無益,咱們換地方!”呂子陽冷冷道。
“正要領教呂掌門的高招。”夕尊者怡然不懼。
話音剛落,兩人身影一閃,瞬間消失在城牆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