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着風無涯臉上嚴肅而真摯的表情,冉清秋突然感覺有些心累,甚至已經無力吐槽。
“似你這般年復一年,日復一日,每一時每一刻,每一句話每一個字都在演戲。”
好半晌,她才深深嘆了口氣,發自內心地感慨道,“真的不會累麼?”
“爲夫所言,句句肺腑。”
風無涯苦笑着道,“總有一日你會明白的。”
“是麼?”
冉清秋一臉嘲諷之色,“既然如此,該說的也都說了,你是不是可以把我放出去了?”
“現在還不是時候。”
風無涯果斷搖頭拒絕道,“若是現在就放你離開,即便明知是聖女大人的旨意,以你的脾氣,多半也會爲了族人對老霍橫加阻撓,甚至不惜與整個神女山爲敵,如此一來,豈不白費了爲夫的一片苦心?”
“說得好聽!”
冉清秋氣極而笑道,“不知你打算什麼時候才放我離開?”
“自然是等到老霍收集了足夠的血液。”
風無涯毫不猶豫地答道,“並且成功提煉出振金之血。”
“還要多久?”
冉清秋不依不饒地追問道。
“這……”
風無涯不禁面露難色,“爲夫並不清楚振金之血的提煉方法,不過看老霍如今的進展,怕是少說還需要個把月光景。”
“那怎麼行?”
冉清秋不禁俏臉煞變,尖聲驚叫道,“再過一個月,整個白銀一族的人都要被你們抽乾了!”
“清秋,有些事情,不是你我能夠左右的。”
風無涯情真意切地柔聲勸道,“早點認清現實,對咱們都好。”
“滾!”
冉清秋眼眶泛紅,雙眸狠狠瞪視着他,突然聲嘶力竭地怒吼道,“你給我滾!立刻,馬上,滾得越遠越好!”
“你好好想想罷。”
風無涯嘆了口氣,並未繼續相勸,而是依言轉身,沿着來時的密道原路返回,“爲夫過段時間再來看你。”
他的身影很快便消失在視線之外,片刻之後,遠處傳來了“隆隆”之聲,無疑昭示着密室的門被再次關上。
“卑鄙小人!”
冉清秋凝視着他離去的方向,狠狠啐了一口,隨即眼神一凜,目露兇光,“總有一日老孃要親手閹了你!”
密室之中,再次陷入到一片死寂,除了白銀女王微不可聞的呼吸,便再也聽不見半點聲響。
她的臉色陰晴不定,眼神閃爍不停,彷彿正在經歷着前所未有的心理鬥爭。
也不知過了多久,冉清秋貝齒輕咬嘴脣,眼神漸漸堅定,彷彿下了什麼決心一般。
“也不知那臭小子會不會來。”
她口中喃喃自語着,“如今除了他,也指望不上別人,只好死馬當活馬醫了。”
話音剛落,她突然櫻脣微張,露出兩排美麗銀牙,對着自己的舌尖狠狠咬了下去。
“噗!”
一道血箭自她的櫻桃小口中飆射而出,狠狠打在密室的牆上。
幾乎同一刻,她身上突然涌現出一股微弱的能量波動。
這位白銀女王也不知施展了何種秘法,竟然以自身血液爲引,在短短一瞬間突破了身上黑色帶子的能量束縛。
“羣星亂舞!”
她當然不可能錯過如此寶貴的一瞬,突然鳳目圓睜,柳眉倒豎,口中嬌喝一聲。
羣星亂舞!
白銀女王的終極殺招,全力施展之下,能夠瞬間分化出十多個冉清秋,每個分身雖然都稍弱於本體,卻依舊擁有着堪比混沌境的恐怖實力。
同時面對十多個混沌境,那是什麼樣的壓迫感,什麼樣的殺傷力?
即便分身並不能長時間存在,可高手相爭,勝負往往只在一瞬間。
至少在普通混沌境的單挑中,若非對手事先有所提防,僅憑這一招羣星亂舞,冉清秋便足以大殺四方,所向披靡。
至於鍾文和風無涯這樣的存在,自然要另當別論。
果不其然,在施展了羣星亂舞之後,另一個“冉清秋”瞬間出現在白銀女王身旁,不但容貌氣質與她一模一樣,就連穿着打扮亦是毫無二致,就算湊近仔細觀察,也根本無法看出任何差別。
沒錯,不是十多個,而是一個!
顯然,即便得到了秘法加持,她依舊無法擺脫黑色帶子對於能量的束縛,凝聚出一個分身,便已經達到了極限。
且施展了這一招之後,冉清秋與分身皆是面色慘白,虛弱不堪,嬌軀搖搖晃晃,彷彿隨時就要躺倒在地,甚至連擡起手臂都十分艱難,遑論是扯斷帶子,逃出生天。
“拜託了!”
對於此刻的慘狀,冉清秋似乎並不意外,臉上並未流露出任何失望和沮喪的神情,只是衝着分身淡淡地說了一句。
分身點了點頭,艱難地邁開步伐,搖搖晃晃地來到她身邊,牙關緊咬,面色慘白,彷彿連吃奶的力氣都使了出來,才勉強從本尊的儲物耳環之中取出一張銀色傳信紙和一根金屬細棍。
也不知是太過自信,還是一時疏忽,風無涯竟然沒有收走她的儲物飾品。
這時候,分身的色澤已經開始逐漸暗淡,彷彿隨時就要能量耗盡,消散無蹤。
總算她頗爲爭氣,處於如此虛弱的狀態之中,卻愣是在傳信紙上歪歪扭扭地寫下七個字。
救我,密室,白銀聖……
顯然,她原本打算寫在傳信紙上的內容是“老孃在白銀聖殿的密室之中,快來救我”,可礙於條件不允許,不得不通過幾個簡單詞彙來表達。
即便精簡至斯,沒等“殿”字寫完,分身卻還是力竭不支,嬌軀化作點點靈光,漸漸飄散在密室之中。
“哐當!”
她手中的金屬細棍也隨之掉落在地,發出一道清脆的聲響。
接下來,便聽天由命罷!
做完這一切,冉清秋只覺陣陣虛弱感瘋狂涌入腦海,眼皮子不受控制地打起架來。
短短數息,她便再也支撐不住,螓首一歪,眼前一黑,終於陷入到昏迷之中。
銀色傳信紙如同秋天的落葉般晃晃悠悠,緩緩飄落,表面散發出的淡淡銀光,彷彿象徵着光明,象徵着希望。
……
“殿主大人。”
風宮將一個精緻的琉璃小瓶恭恭敬敬地遞到風無涯跟前,“此乃老霍提煉出來的振金之血,還請您過目。”
“此人雖然品性不堪。”
風無涯伸手接過瓶子,緩緩舉至頭頂,對着陽光射來的方向細細觀察了片刻,滿意地點了點頭道,“手底下倒有些真本事,是個人才。”
“這麼一小瓶便足夠了麼?”
風宮對着他手中的瓶子凝視片刻,突然開口問道,“要不要讓老霍再提煉一瓶啊?”
“不必了。”
風無涯搖了搖頭道,“這些已經綽綽有餘,對了,老霍那邊結束還需要多久?”
“他……”
提及霍老頭,風宮臉上隱隱流露出一絲不滿,“他說至少還需要半個月。”
“半個月?”
風無涯有些失望地搖了搖頭道,“果然是人心不足蛇吞象,本想栽培他一二,既然此人慾壑難填,那就不用管他了,咱們這便啓程前往神女山。”
“現在就走?”
風宮聞言,不禁大感意外,“爲何如此匆忙?”
“如果沒猜錯的話。”
風無涯嘴角微微翹起,露出一絲古怪的笑容,“我那親愛的娘子應該已經在搬救兵了,而且還是連爲師都招惹不起的厲害角色,此時不走,更待何時?”
“連域主大人都……”
風宮愣了一愣,突然眼睛一亮,高呼出聲道,“難道是……可您既然知道夫人會找他幫忙,爲何不提前阻止?”
“阻止?”
風無涯呵呵笑道,“這本來就是爲師計劃中的一環,爲什麼要阻止?”
“域主大人深謀遠慮,算無遺策。”
風宮臉色一正,躬了躬身,發自肺腑地感慨道,“當世第一智者非您莫屬,屬下拜服。”
“第一智者……麼?”
吃下這麼一記彩虹屁,風無涯卻似並不愉悅,臉上反而流露出一絲古怪的神情,嗓音輕若蚊蠅,口中喃喃自語道,“從前我也是這麼認爲的,可爲何最近老是心神不寧,總有種處處受制於人的感覺?”
……
“撲通!”
三日之後,又一名白銀族權貴倒在了聖殿前方的庭院之中。
竟是在整個白銀一族都有着赫赫威名的聖人強者,曾經無數次統領軍隊越過邊境,殺入金耀帝國境內的大將軍風洛陽。
這一次,事態終於徹底失控。
風洛陽居然因爲失血過多,隕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