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一對於距離神通的領悟,顯然達到了一個全新的高度。
他竟然單獨改變了羅鯤腦袋的距離,強行使其脫離軀殼,身首分離,這一招“千里之外”的原理並不複雜,視覺效果卻是異常炸裂,讓本就惴惴不安的神女山衆人愈覺心神顫慄,忐忑不已。
以強橫手段一舉擊斃羅鯤,太一的目光突然鎖定在了不遠處的首席長老徐光年身上,眸中閃過一絲濃濃的怨恨,狂暴的殺意自體內噴涌而出,幾乎要化作實質。
當初正是這個男人帶領着神女山大軍,將整個神族的男女老幼幾乎屠戮殆盡。
這份刻骨的仇恨,太一心中從未忘記,對方即便化成了灰,他也能一眼認得出來。
“是你殺的?”
鍾文卻已經悠然自得地將魑九殺煉成玄天珠,隨後擡頭看向鬼魈,不緊不慢地問道。
“是又怎樣?”
鬼魈沒好氣地答道,“老子不需要……”
“拿着!”
一句話還未說完,鍾文便已將這顆玄天珠朝着他隨手拋了過去。
鬼魈是個不愛欠人情的性格,知道珠子寶貴,本能地便想拒絕,不料手指觸碰到珠子的那一刻,他忽覺心臟狂跳不止,幾乎要從喉嚨裡蹦出來,一股前所未有的親切感瞬間流遍全身,到了嘴邊的話又給生生嚥了下去。
吃下去!
吃下去!
吃下去!
他只覺渾身燥熱難當,體內每一個細胞彷彿都在騷動,腦中彷彿有一個聲音在瘋狂吶喊,雙眸緊緊盯視着珠子表面的玄奧紋路,竟是無論如何都挪不開視線。
直覺告訴鬼魈,這顆珠子對自己很可能極爲重要。
“算我欠你的。”
他是個乾脆利落的性子,一旦想明白其中關鍵,便果斷欠下這份人情,大大咧咧地將玄天珠丟進嘴裡,竟然當場吞服,不帶一絲猶豫。
鍾文淡淡一笑,眸中閃過一絲讚賞之色。
兩人的相識或許不算愉快,可認識久了,他卻發現自己越來越欣賞鬼魈的性格。
與之爲敵,這樣的對手着實讓人頭疼。
可若處在同一陣營,這種相處起來毫不費勁,打架還賊靠譜的戰友,誰不喜歡?
他再次環顧四周,目光突然落在了手握巨斧的葉天歌身上,隨後邁開雙腿,朝着這位開天域主緩緩靠近了過去。
如果說在金耀帝國那一戰,鍾文是強勢登場,掃蕩羣敵,恍如一位縱橫無敵的絕世戰神。
那麼此刻的他則更像是一個流連於山川美景的遊客,似乎並沒有什麼明確的目的,閒庭信步,怡然自得,想去哪裡就去哪裡,想做什麼就做什麼。
然而,正是這麼個“遊客”,卻令姜霓等人神色凝重,心情愈發緊張,一個個死死瞪視着他,片刻都不敢挪開視線。
實在是他表現得太輕鬆,太從容,彷彿此處不是敵人的大本營,而是自己家的後花園一般。
他當然不是一個傻子。
之所以這般表現,唯有一個解釋,那便是自信。
絕對的自信!
能夠無視一切敵人的強大自信!
以及足以支撐起這份自信的無敵實力!
他就這麼慢悠悠地走到葉天歌跟前,對着這個樣貌年輕,靈魂卻早已度過了不知多少萬年的老怪物上下打量了起來,眼神說不出的怪異複雜。
“小子,你做什麼?”
被他的目光落在身上,葉天歌忽然感覺極度不適,彷彿連靈魂都被看穿了一般,忍不住面孔一板,將開天斧舉至胸前,厲喝一聲道,“想找死麼?”
也不知爲何,面對這個笑嘻嘻的白衣青年,他竟莫名有些心慌。
這種感覺,即便是在鄔蘭馨和鐵無敵這樣的超級巨擘身上,他都從來未曾體驗過。
“小老弟,你也真是的。”
對於他的威脅,鍾文卻是置若罔聞,反而嘆了口氣,連連搖頭道,“堂堂天刀盟盟主,怎麼連自己的肉身都守不住?要是讓婷婷和弟媳婦兒知道了,豈不要責怪我沒照顧好你?”
他知道?
難道此人與小齊是舊識?
葉天歌心中登時涌起驚濤駭浪,雙眸精光大作,腳下本能地退出兩步,險些忍不住要揮斧砍向對方。
旁人或許不理解鍾文這沒頭沒尾的一番話,可他卻如何聽不明白,對方的言下之意,正是在暗指自己奪舍鄭齊元之事。
“葉天歌是麼?”
只聽鍾文慢條斯理地說道,“這是我小舅子,能不能麻煩你從他身體裡面滾出去?對了,順便把開天斧也交出來罷。”
“什麼小舅子大舅子的,我聽不懂你在說什麼?”
葉天歌聞言不禁心頭火起,神色大變,再也顧不得許多,直接高舉開天斧,朝着他所在的方向狠狠斬去,“想要覬覦開天斧,先問問葉某答不答應!”
無可匹敵的霸道斧意自刃面瘋涌而出,恐怖的威勢彷彿要劈開蒼穹,斬碎天地。
“噹!”
天地間登時響起一道震耳欲聾的金鐵撞擊之聲。
“嗡!”
只見一道七彩華光不知從何而來,以迅雷之勢擋在鍾文跟前,與開天斧正面碰撞在一起,竟然將開天域主狠狠彈飛出去,隨後“滋溜”一下躥至鍾文頭頂,化作一柄閃閃發光的寶劍,一上一下地飄浮在半空之中,嘹亮的劍鳴聲響徹天地,飄揚四方。
不是天缺劍又是哪個?
怎麼可能?
葉天歌只覺一股難以想象的巨力自斧柄傳來,右臂一陣痠麻,幾乎要失去知覺,腳下踉踉蹌蹌連退十餘步,險些沒能站穩腳跟,心中的驚駭已然無法用言語描繪。
倘若只是一柄能夠硬抗開天斧的寶劍,倒也不至於讓他如此震驚。
可一柄擁有自主意識,能夠自行發動進攻的絕世神劍,力量甚至還強過自己,則多少有些超出了葉天歌的理解範疇。
難道是我太過輕敵?
他努力鎮定心神,果斷縱身而起,巨斧挾着驚天威勢,再次對準鐘文當頭劈下。
“噹!”
然而,不等鍾文作出反應,天缺劍再次化作一道璀璨流光疾射而出,狠狠懟在了開天斧之上,撞擊聲響遏行雲,震耳欲聾。
葉天歌再次被狠狠彈飛出去,跌跌撞撞地連退了二十餘步,終於雙腿一軟,一屁股坐倒在地,竟然表現得比先前更加狼狽。
“噹!”“噹!”“噹!”
這一回,天缺劍不再被動防禦,而是主動出擊,劍身化作一道七彩流光,以肉眼無法捕捉的速度直奔葉天歌而去,一劍一斧接連拼鬥,頻繁對轟,金鐵撞擊之聲裂石穿雲,連綿不絕。
狂風暴雨般的猛烈攻勢直打得這位開天域主左支右絀,叫苦不迭,一邊在地上接連翻滾,一邊揮舞着開天斧奮力抵擋,模樣說不出的狼狽,哪裡還能看見半點天下第一高手的風度?
而自始至終,鍾文卻只是站在原地,笑眯眯地看着天缺劍一通操作猛如虎,竟是連手指都沒有擡起來一下。
和頂級混沌境交手還能如此輕鬆的,古往今來怕是也只有他這麼一個。
他的實力,竟已強橫如斯?
除了大長老,還有何人能敵?
師尊的計劃,真的能夠限制住如今的鐘文麼?
望着眼前這不可思議的一幕,姜霓臉色漸漸陰沉,表情愈發凝重,胸口彷彿壓了一塊大石,隱隱有些透不過氣來。
“該死的小子,吃我一斧!”
正在此時,被懟在地上摩擦的葉天歌陡然眼神一凜,周身氣勢瞬間暴漲,整個人“蹭”地彈地而起,躍至半空,眼中隱隱泛着紅光,開天斧狠狠向前揮出,口中怒喝一聲,“剝離!”
一股玄妙的氣息以開天斧爲中心散逸開來,瘋狂向前擴散,眨眼間便將鍾文籠罩在內。
有那麼短短一瞬,鍾文只覺身體一沉,大腦與四肢竟似斷開了連接一般,再也無法操控手腳。
“去死!”
眼見混沌斧限制住敵人,葉天歌精神一振,巨斧高舉過頭,狠狠劈落,“開天!”
“昂!!!”
一條氣勢恢宏的神龍虛影應聲而現,在他周身瘋狂盤旋,來回遊走,發出一道驚天地泣鬼神的可怕龍吟。
輝煌的半月形斧光頂天立地,氣勢滾滾如駭浪驚濤,怒吼咆哮着直奔鍾文而去。
然而,就在他劈出這一斧的瞬間,鍾文已經恢復了身體的掌控權。
“不錯。”
望着迎面而來的驚天斧光,他嘴角微微勾起,輕描淡寫地讚了一句,竟是不閃不避,一動不動。
看似霸氣無雙的斧光尚未靠近,卻陡然一滯,竟然詭異掉頭,莫名其妙地衝向了首席長老徐光年所在的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