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李九夜病倒的消息只是在小範圍內流通,卻絕對無法瞞過上官通這位如日中天的商界大佬。
更何況“出雲公主”李憶如與上官明月情同姐妹,在事情發生的第一時間,就向好閨蜜吐露了實情。
因而,當看見太子李炎再次出現在盛宇商行總部的時候,上官通並不覺得如何驚訝。
他知道,該來的,總是會來的。
甚至於,他在當初上官明月拒婚之時,便已經做好了付出一定代價的準備。
然而,站在李炎身後的二十餘名金甲衛和數百虎衛軍,卻還是大大出乎了上官通的意料。
“殿下,您這是……”望着李炎臉上充滿了惡意的笑臉,上官通心中隱隱有了種不祥的預感。
“上官家主,打擾了。”李炎聲音輕柔地說道,“孤接到密報說盛宇商行曾經勾結蕭擎,意圖謀反,特來請上官家主與明月姑娘回去調查一二,失禮之處,還請見諒。”
“哦?”上官通並未流露出慌張之色,只是淡淡地問道,“不知是何人如此誣陷我盛宇商行,可否請出來對質一二?”
“對質是自然要對質的。”李炎搖了搖頭道,“只不過此人身份有些敏感,爲了保護她的人身安全,還須勞煩兩位親自走一趟。”
“太子殿下,此人的言論純屬無稽之談,當初銀環商會還是被咱們盛宇擊潰的,何來勾結一說?”一旁上官明月的俏臉上露出忿忿之色,“再說就算懷疑咱們謀反,也該由刑部傳訊,殿下親自帶着軍隊過來,是何道理?”
“小女無禮,還請殿下見諒。”上官通的語氣就要柔和許多,“不過她倒也並非胡言亂語,只是有人隨意詆譭一句,太子殿下便親自帶兵來拿人,未免於理不合。”
“特殊情況,不得不採取特殊手段。”李炎微微一笑道,“再說兩位若果真並未參與謀反,自然心中坦蕩,只是隨孤走一趟,又有什麼好擔心的?”
“若要特事特辦,總得有聖上旨意纔是。”上官通搖了搖頭道,“否則縱然是太子殿下,也無權擅自抓捕良民,還請出示陛下聖諭。”
“上官家主想必知道,父皇如今龍體有恙,暫時不理朝政。”李炎眼中閃過一絲厲色,“又如何能夠下旨?”
“那便請陛下將告密之人交由刑部。”上官通條理清晰,有理有節道,“若是刑部廖大人傳訊,通自當前往。”
“上官家主的意思是,不願隨孤走了?”李炎的聲音瞬間冷了下來,“孤的話,便不如刑部尚書來得有用麼?”
“非是如此。”上官通不卑不亢道,“只不過國有國法,各司其職罷了。”
“好一個各司其職!”李炎冷笑一聲道,“上官家主當真是好口才!”
“家主,出了什麼事?”一道蒼老的嗓音忽然自門口響起。
“風老。”上官通看着來人笑道,“沒什麼,不過是與太子殿下探討了一些問題。”
只見一名白髮灰衣的老者靜靜地站在門口,一派仙風道骨的高人氣質,正是服務於盛宇商行的靈尊大佬風尊者。
此時的風尊者神采奕奕,哪有半分邊境大戰之時的受傷模樣?
“看來上官家主是鐵了心不願意配合了?”看見風尊者,李炎的臉色愈發難看。
“還請殿下見諒。”上官通依舊是一副不溫不火的模樣。
“若是孤非要請你們回去坐坐呢?”李炎眯起眼睛,忽然舉起雙手,輕輕拍了拍。
一道身影自他背後的人羣之中踱了出來。
只見此人穿着一套藍色長衫,中等身高,體型微胖,看上去約莫五十多歲年紀,臉上帶着一絲和藹的笑容。
“錢掌門?”看見這名藍衫男子,風尊者面色一變,驚呼出聲道。
“風老,這位是……?”上官通不識此人,忍不住問道。
“家主,這位便是新晉雲津第一大派五行門的錢萬龍錢掌門。”風尊者介紹了一句,頓了頓,又補充道,“是一位非常厲害的靈尊高手。”
“風兄,許久不見。”錢萬龍一副和和氣氣,笑臉迎人的模樣,看上去竟然比上官通還多了幾分商人氣息。
“錢掌門果然識時務,陛下尚且健在,你便已經迫不及待地投靠了太子殿下麼?”風尊者看着錢萬龍,略帶譏諷地說道。
錢萬龍彷彿沒有聽出風尊者的言外之意,只是笑而不語。
“太子殿下果然是有備而來。”上官明月冷笑一聲道,“看這架勢,分明已經將咱們父女當做謀反的罪人來對待了。”
“好說,好說,畢竟牽扯到謀逆之事,小心些總是好的。”李炎臉上露出一絲得意之色,再次拍了拍手,“若是兩位還是不願意,不妨再來見見這一位。”
一道瘦長的身影忽然出現在衆人視線之中,白衣勝雪,身背長劍,算得上英俊的臉上冷冰冰的,毫無表情。
“白尊者!”看見此人,風尊者臉色頓時緊張了起來,身上散發出一股強大的靈尊氣勢,進入到全神戒備的狀態之中,“你怎麼逃出來的?”
“白尊者對於自己過往的所作所爲深感悔恨,已經決心棄暗投明,爲我大乾皇室效力。”李炎淡淡地說道,“這一次,他自告奮勇要幫助孤一起掃清隱藏在帝都的叛賊餘孽。”
“用真正的反賊來對付無辜之人。”上官明月氣得粉臉通紅,胸口急劇起伏,“殿下還真是教人……大開眼界!”
“如何?可以隨孤走了麼?”李炎看着上官明月憤怒的表情,就彷彿在欣賞一副美麗的圖畫,心中充滿了報復的快感。
“我去罷。”上官通嘆了口氣,忽然開口道,“盛宇商行之事,由通一人負責,還請殿下莫要牽連小女。”
“不成,密報中的內容也涉及到明月姑娘。”李炎得勢不饒人,“孤雖然不願意,卻也不得不秉公辦理,還請明月姑娘也隨孤走一趟罷。”
上官通眉頭一皺,還未開口,卻聽上官明月搶先說道:“我隨你去!”
“老頭子也跟去看看。”風尊者緊跟着表態。
“拿下。”李炎一揮手,身後躥出兩名金甲衛,手上握着黑色縛靈索便要上前捆綁上官父女。
“事情尚未明瞭,我看誰敢!”風尊者怒目圓睜,厲聲喝道。
一股威猛絕倫的靈尊氣息瞬間自他身上散發出來,兩名金甲衛只覺體內靈力滯澀,渾身一軟,“撲通撲通”齊齊摔倒在地。
“風兄,你這是要抗命麼?”錢萬龍伸出寬大的袖子輕輕一揮,地上兩名金甲衛只覺渾身一鬆,再次恢復了行動能力。
然而風尊者造成的威懾力太過強大,兩人看着上官通父女猶豫半晌,卻始終不敢再上前拿人。
“家主和小姐並非罪人,太子殿下不過是請他們回去對質,又何需上綁?”風尊者瞪着李炎和一衆金甲衛,大聲說道。
言語之間,一道道氣流在他周身飛快地亂躥着,掀起陣陣狂風,似乎隨時隨地就要失去控制,四散暴走。
李炎眼中閃過一絲怒意,待要發作,又不知想起了什麼,迅速恢復了平靜,微微一笑道:“風尊者說得在理,既然兩位願意配合,這縛靈索,就免了罷。”
“多謝殿下。”上官通看似漫不經心地拱了拱手,隨後便大步向前,很快跨出了房門。
上官明月也緊隨其後離開了房間,只是在路過李炎身旁之時,拿一雙美目狠狠瞪了他一眼,眸中滿是不屑之色。
臭娘們兒,膽敢拒絕孤的求婚!
很快你就會哭着喊着乖乖爬上孤的牀!
望着上官明月窈窕綽約的迷人背影,李炎眼中閃着欲_火,嘴角上揚,露出一絲獰笑。
……
“廖大人,你怎麼在這兒?”
出乎李炎意料的是,素來與他沒有什麼交集的刑部尚書廖永年,竟然會出現在東宮門前的主幹道上,阻攔住了自己等人的去路。
“老臣聽聞殿下以勾結涼山匪徒,意圖謀反的罪名帶走了上官父女,特地趕來向殿下要人。”廖永年心直口快,說話從來不帶拐彎,也正是這一點,令李炎頗覺頭疼,“這類案件素來由我刑部或大理寺審理,還請殿下將嫌犯和證人交給老臣,莫要越俎代庖,壞了規矩。”
是誰找來的這個死腦筋?
李炎皺了皺眉頭,頗爲不悅,他眼神四下游走着,很快便發現了廖永年身後不遠處的妹妹李憶如。
“憶如,你不在宮中陪伴父皇,怎麼有閒情跑到東宮來?”李炎臉上勉強擠出一絲笑容,心裡對這個想要壞自己好事的妹妹卻是大爲光火。
“父皇雖然尚未甦醒,病情卻十分穩定,還請皇兄安心。” 李憶如的聲音又軟又糯,語氣卻十分堅定,“小妹聽聞有奸人要陷害明月姐姐,一時情急,便想着過來探個究竟,還望皇兄勿怪。”
言下之意,已經先給整件事情定了性。
“是不是誣陷,等回到東宮與證人一對質,自然可見分曉。”李炎皮笑肉不笑地說道,“但凡發現是有人誣告,爲兄定會秉公處理,絕不姑息。”
“此言差矣,東宮何來審理案件的權力?”廖永年大搖其頭,“殿下身爲大乾儲君,還請以身作則,儘快把人交由老臣帶回去嚴加審訊,莫要隨意踐踏帝國律法纔好!”
“非是孤不信任廖大人,實在是盛宇商行實力雄厚,高手如雲,更擁有風尊者這樣的靈尊大佬。”李炎強忍着心中的不快,和廖永年虛與委蛇道,“刑部並無可以與之匹敵的強者,恐怕難以有效限制嫌犯的行動。”
“若是加上老夫呢?”
一個略顯蒼老的嗓音自衆人頭頂響起,李炎擡頭看去,只見半空不知何時懸立着一道藍色身影。
“夕尊者!”看見來人,李炎面色又是一變。
越來越多意料之外的人物出現在東宮門前,他不禁心頭惴惴,總感覺事情正在朝着難以把控的方向發展。
“若是太子殿下還不放心,我南宮世家也願意助廖大人一臂之力,絕不讓嫌犯有絲毫可乘之機。”一道輕柔悅耳的嗓音自另一側傳來。
李炎應聲看去,只見說話的是一位身着粉色長裙的絕色美人,肌膚賽雪,眉目如畫,一雙眼眸之中閃耀着無盡靈光,令人看上一眼,便會被深深吸引,難以自拔。
在粉裙女子身後,站着一位看上去約莫三十歲左右的青衫女子。
女子生着一張秀美絕倫的瓜子臉,分明是一副小家碧玉式的溫婉長相,美眸之中卻透出一絲凌厲之意。
“南宮家主。”李炎看着南宮靈身後的葉青蓮,更覺頭疼不已。
自從執掌了南宮世家之後,南宮靈經常會在各種場合露臉,而總是緊緊跟在她身後形影不離的葉青蓮,自然也很快便爲帝都權貴們所熟知。
坊間傳聞,這位女性靈尊看似柔弱嬌美,其實性子火爆,武力驚人,在帝都偶爾幾次出手,都造成了極爲驚人的聲勢。
“殿下,老臣得兩位靈尊之助,想來不至於約束不了區區一個盛宇商行,再說若是風尊者真的鬧出什麼事情來,鎮守皇城的那兩位大佬,也絕不會袖手旁觀。”廖永年清了清嗓子道,“不知殿下可否將上官父女交出來了?”
李炎臉上青一陣,紅一陣,一時尷尬不已,待要拒絕,卻又找不到合適的理由,此時對方的靈尊數量已然超過這一方,無論講道理還是拼拳頭,自己都落在了下風,心中霎時間充滿了踟躕和不甘。
“廖大人,殿下。”
又一道紅色身影出現在了衆人眼前。
“舒大人!”
李炎和廖永年同時向來人打起了招呼,兩人的態度卻截然不同。
廖永年滿臉驚訝之色,顯然沒有料到兵部尚書會出現在這樣的場合,而李炎眼中則隱隱閃過一絲喜色。
東宮門前,如同唱戲的臺子,各路人物你方唱罷我登臺,人來人往,端的是熱鬧非凡。
“廖大人,事情的經過,舒某方纔已經聽了個大概,殿下古道熱腸,縱然行事有些不合規矩,卻也是爲了帝國安危考慮。”舒殊朝着兩人拱手施禮道,“依舒某看,只要廖大人在場,便算是刑部審訊了,又何必拘泥於形式,非要進入那刑部衙門之內?”
“舒大人的意思是……”廖永年摸了摸下巴。
“既然證人在太子殿下手中,兩位又都心繫大乾安危,不如就請廖大人和諸位移步東宮。”舒殊提議道,“由太子殿下請出證人,交給廖大人當衆審訊,豈非兩全其美?”
“這……”廖永年雖然性子固執,卻並非愚蠢之人,李炎畢竟是帝國儲君,若非必要,他也不想將之往死裡得罪,沉吟片刻之後,終於點了點頭道,“舒大人所言在理,只要是由本官親自經手,在哪裡審訊,並不重要。”
“舒大人……”李炎沒料到舒殊會將在場諸人全都請進東宮,正自不解,卻見這位兵部尚書趁着旁人不注意,忽然對自己使了個眼色,知道他必有計較,便順勢說道,“說得有理,孤只是心憂大乾安危,這審訊之事,還是交給廖大人這樣的專業人士罷。”
見太子與廖永年協商一致,衆人互相謙讓了一番,便在李炎的帶領下,步入東宮之中,唯有南宮靈眼中閃過一絲異色,卻又很快消失不見。
不多時,衆人便來到一間寬闊的大殿之中,李炎招待廖永年和南宮靈等人落座,讓丫鬟上了茶水點心,隨後轉頭對着一名侍衛吩咐道:“有請證人!”
自始至終,上官通父女既無座位,也無茶點,只好孤零零地站在大殿中央,完全被當作犯人一般對待。
李憶如見狀頗覺不忍,正要出聲,卻被南宮靈伸手攔住,對着她緩緩搖了搖頭。
又過了片刻,三名證人在侍衛的帶領下,進入到大殿之中。
領頭的是個看上去四十出頭的肥胖男子,身上衣着光鮮,一雙小眼睛炯炯有神,顯得十分精明。
緊隨其後的,是一位身材魁梧的青年男子,外貌平庸,衣服上還打着補丁,顯然是個窮苦出身。
最後出現之人,竟是一位身着絳紅色勁裝,容色絕豔,體態玲瓏,渾身上下散發着嫵媚氣息的美貌女子。
“朱姐姐!”
看清女子容貌,上官明月臉色劇變,忍不住驚呼出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