儘管南宮靈與十三孃的搜尋計劃聽上去天衣無縫,真正到了實際操作階段,鍾文卻還是感覺頗爲頭疼。
只因西岐省境內,大乾帝國與混亂之地接壤處的邊界線極長,即便已經晉階靈尊,以鍾文的強大感知力,卻還是遠遠不足以覆蓋整個邊境。
此時的他已經可以清晰地望見邊境線對面的混亂之地,卻並不能確定朱聰和寧潔會不會往這個方向而來。
即便朱聰真的選擇了混亂之地,鍾文也無從知曉他的行程進展如何,究竟是尚未抵達,還是已經越過了邊境。
若是南宮姐姐和十三娘姐姐在此,定然可以判斷出一些蛛絲馬跡。
意識到自己向來引以爲豪的智商有點不夠看,他心中忽然有些氣餒和頹喪。
算了,哥已經帥得如此驚天動地,要是再聰明一些,別的男人還有什麼活路?
這般自我安慰着,他緩緩降落在下方枝繁葉茂,鬱鬱蔥蔥的樹林之中,打算摘點果子解解渴,補充一下水分。
身形剛落在一棵樹上,便驚起四周飛鳥無數。
鍾文伸手摘過一顆果子,舒展四肢,躺在粗壯的樹枝上,用袖子擦了擦果皮表面,隨即張嘴“啊嗚”咬了下去。
口中瞬間被甜甜的果肉和涼爽的汁水充滿,鍾文只覺精神一振,沮喪的心情瞬間緩解了不少。
過了片刻,見他躺着一動不動,似乎構不成什麼威脅,身旁幾棵樹上的小鳥便紛紛歸位,重新嘰嘰喳喳地聊起天來。
“這隻兩腳獸好奇怪,沒有翅膀,竟然能在天上飛?”只聽一隻小鳥對另一隻說道。
“這些兩腳獸可惡得緊,我有不少朋友都被他們抓走了。”另一隻小鳥說道,“還是小心點好,別靠它太近了。”
“怕什麼,兩腳獸又不會飛。”先前一隻小鳥道。
“你的腦子怕是不太好使……”另一隻小鳥無語道,“剛纔還說過這一隻會飛……”
“我說的是其他那些兩腳獸。”先前的小鳥辯解道,“兩腳獸我見得多了,能飛的也就這一隻,或許它是我們的同類,只不過長得有點像兩腳獸。”
“哪有長成這樣的同類?”另一隻小鳥不以爲然道,“又大又醜,肯定找不到伴侶,註定要孤獨一生,斷子絕孫。”
鍾文:“.…..”
我特麼不就是吃了個果子麼,招你惹你了?
竟然詛咒我斷子絕孫!
“你這樣說我,未免太過分了罷?”他終於還是沒忍住,打算開口和那隻小鳥理論一番。
“它,它剛纔是不是在和我說話?”那隻毒舌小鳥哪料到鍾文會忽然開口和它搭訕,忍不住嚇了一跳,再次張開翅膀飛上天空,支支吾吾地問道。
“是啊,就是它在說話。”另一隻小鳥得意道,“你看,我說得沒錯吧,它果然是咱們的同類,只是長得有些奇怪罷了。”
“對、對不起。”毒舌小鳥羞愧道,“我不是故意說你壞話,我還以爲你是兩腳獸呢。”
“算了算了,這也不怪你。”鍾文眼珠一轉,胡謅道,“其實我的爸爸和你們是同類,我的媽媽是一隻兩腳獸,所以我雖然會飛,卻長成這樣。”
“哦~”不光這兩隻小鳥,連周圍的其他鳥類聽了,也都忍不住發出驚歎之聲,隨即你一言我一語,嘰嘰喳喳地詢問起了鍾文“父母”的戀愛八卦。
至於鳥和兩腳獸是如何克服體型差距,孕育出下一代的這一點,竟然沒有一隻小鳥提出質疑。
“對了,不知道這些天你們有沒有在附近見過其他兩腳獸?”東拉西扯了一會,鍾文忽然靈機一動,對着一羣小鳥問道,“我正在尋找兩頭兩腳獸,一頭公的,一頭母的。”
“我們可分不清哪些兩腳獸是公,哪些是是母的。”一隻小鳥答道。
“那好吧,不論公母,只要是兩頭兩腳獸……不,只要是有兩腳獸通行的都可以。”鍾文退而求其次,“最近幾日可有從這一代經過的?”
“沒有!”衆小鳥齊聲答道。
鍾文聞言,鬆了口氣,隨即又感覺自己的問題太過片面,漏洞百出。
他沉思片刻,忽然自戒指之中取出一盆原本給白頭雕準備的“高級寵物飼料”。
就在這盆飼料出現的當口,原本喧鬧的樹林之中忽然沉寂了下來,圍在鍾文四周的小鳥一個個伸長了脖子,死死盯住他手上的盆子,眼中無不閃爍着渴望的光芒。
鍾文見狀,微微一笑,對着一衆小鳥說道:“初次見面,我請大家吃點好東西罷。”
說罷,他伸手將一顆顆飼料圓球搓碎了,隨手灑向半空。
就在飼料顆粒隨風飄揚的瞬間,數之不盡的小鳥自一棵棵樹上躥了出來,直奔漫天碎屑而去,如同許多天未曾進食一般,張口就吞,搶到的無不歡欣雀躍,而錯過的,卻一個個頹喪不已。
“莫急莫急。”鍾文笑嘻嘻地再次灑出一把飼料,“都有,都有。”
第二波飼料碎屑再次引發爭搶,越來越多的鳥類自林中瘋涌而出,也不知先前都藏在何處,直看得鍾文驚歎不已。
原來你們都在潛水。
他心中暗笑,手上卻並不停歇,不斷將盆中飼料灑向天空。
這一番熱鬧,一直持續了將近一刻時間方纔停歇,只因鍾文盆子裡的飼料終於全部撒完,空空如也。
“還有麼?還有麼?”
數之不盡的鳥類圍繞在鍾文身邊,無論搶到飼料的,還是沒有搶到的,都嘰嘰喳喳對他催促個不停。
“有是有,但是不能白給你們吃了。”鍾文見目的達到,臉上露出壞壞的笑容,“還想要好吃的,須得幫我個忙……”
……
西岐省的官道之上,一架獨角馬車正在朝着西南方向全速前進。
趕車之人頭戴斗笠,身着黃衫,手上繮繩操縱得靈活自如,巧妙地將馬匹的速度激發到了極致。
“籲~”
道路右側,一片樹林漸漸出現在車伕視線之中,他口中發出一聲吆喝,停下馬車,瞬間躍入樹林之中,身形化作一道黃色虛影,竟是奇快無比。
再次出現之時,車伕的手中已經捧着幾個果子,顯然是自樹林裡採摘而來。
他伸手掀開車廂前的簾子,眼前頓時現出一道白色的女子倩影。
女子約莫二十出頭,生得柳眉杏眼,冰肌玉骨,臉上不施粉黛,卻依舊美得動人心魄,渾身上下散發着濃濃的書卷氣,於嬌柔嫵媚之中透出淡雅娟秀的氣息。
此時女子潔白如雪的長衫之上,正纏繞着一圈又一圈的黑色縛靈索,本就玲瓏的曲線被繩索緊緊捆綁之下,更顯得凹凸有致,與其素雅的氣質反差強烈,形成了致命的誘惑。
“寧姑娘,口渴了吧?”車伕摘下斗笠,露出一張俊秀的臉龐,眼中閃爍着狡黠的光芒,竟然是來自七星閣的神文學者,“小諸葛”朱聰。
車廂之中的白衣女子,自然就是被朱聰用藥物迷暈後劫持的寧潔。
“不需要。”寧潔淡淡地拒絕道。
“你還在生我的氣麼?”朱聰灼熱的視線掃過寧潔的傲人身段,柔聲說道,“爲兄也有着不得已的苦衷,還請寧姑娘見諒。”
“不知朱兄要將小妹帶往何處?”寧潔的聲音裡,聽不出太多的情緒。
“朱某打算在混亂之地找個隱蔽的所在,請寧姑娘協助破譯《天衍訣》。”朱聰眼神閃爍,“一旦典籍完全翻譯出來,朱某自當恭送寧姑娘返回學宮。”
“朱兄此言,恐怕並非真心話。”寧潔雖然癡迷上古神文,爲人卻並不傻,瞬間便聽出朱聰的言不由衷,“你以藥物將小妹綁去混亂之地,此時爺爺必然已經發現,一旦被他找到,定會對你施以嚴懲,甚至取你性命,朱兄又豈會老老實實將小妹送回學宮?”
“這……”朱聰一時語塞。
“朱兄選擇前往混亂之地,而非返回七星閣,不正是爲了避開爺爺的搜尋麼?”寧潔接着又道。
“寧姑娘,師尊將《天衍訣》同時交給了朱某師兄弟二人,言道誰先破解此書,便能獲得‘神算堂’的繼承權。”朱聰大腦飛速運轉着,口中不斷編織理由,“朱某的神文學造詣雖然要略勝師兄一籌,但我那馬凉師兄與‘諸葛草堂’的弟子有些交情,若是‘諸葛草堂’中人出手相助,朱某定然難以獲勝,爲了‘神算堂’,朱某也是逼不得已纔出此下策。”
“只要寧姑娘願意放下其他事情,全力相助朱某譯出該書。”他頓了頓,又接着說道,“屆時朱某會先行返回七星閣,奪得‘神算堂’,隨後再將寧姑娘毫髮無損地送回聞道學宮,親自向寧老夫子負荊請罪,並奉上大筆補償,若是見寧姑娘安然無恙,或許寧老夫子念在朱某誠心,會放我一馬也未可知。”
“大乾帝國前往蚩族的通路定然已經有學宮中人把守,你又如何返回七星閣?”寧潔連連搖頭道,“若是想從混亂之地繞道而行,也不知何年哪月才能抵達,那時候你的馬師兄說不定早就通過了考驗,此計可謂漏洞百出。”
“朱某一時情急,也沒有考慮那麼多。”朱聰臉上露出一絲苦笑,“這些細節問題,等到破譯出功法之後,再做計較罷。”
見寧潔不願進食,他也不再勸,而是拉上車簾,返身抖動繮繩,驅使馬車重新上路。
不錯,只是將你送回去,寧老夫子自然不會放過我。
但若回去的是他孫女婿,那可就不一定了。
轉身的瞬間,朱聰臉上露出一絲獰笑。
就在馬車開動的那一刻,右側樹林上空,飛出幾隻小鳥,口中發出陣陣悅耳的鳥鳴之聲。
其中有兩隻小鳥撲棱着翅膀落在車廂上方,停留片刻之後,又重新展翅高飛,和其餘幾隻小鳥嘰嘰喳喳地一併往西而去。
朱聰兀自沉浸在自己的謀劃之中,絲毫沒有注意到這些小鳥的舉動,依舊熟練地駕着馬車,駛向越來越近的西岐邊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