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老將軍身後,來自“聞道學宮”的冉夫子,寧夫子,“幻獸宗”宗主邢破天,以及西岐總督謝天書這四位靈尊高手一字排開。
其中每一人皆是表情陰沉,衣衫破裂,很有些灰頭土臉的感覺,形象說不出的狼狽落魄。
而四周的大乾士兵也是稀稀拉拉,所剩無幾。
從這些目光呆滯,氣勢低落的將士們身上,絲毫看不見出征前那支百戰雄師的影子。
“到此爲止了啊!”
薛老將軍嘆了口氣,心累無比,“撤吧!”
莫看總是被稱作“老將軍”,其實他遠比兩位學宮夫子要年輕得多。
然而此時的薛老將軍愁容滿面,臉上不知不覺間增添了許多皺紋,看上去反倒比寧老夫子還要年長几歲。
“薛將軍,若是再撤,整個西岐省,就要徹底淪陷了啊!”謝天書眼中閃過一絲痛苦之色。
明知此戰已敗,他卻多少有些不甘心,一時半會竟是難以接受現實。
畢竟,一旦西岐省淪陷,他這西岐總督的位置便算是名存實亡,再也沒有了管轄之地。
而丟失領土,也會爲他帶來無窮無盡的恥笑和屈辱,更有甚者,還會讓他背上千古罵名,遭到無數大乾子民的唾棄,遺臭萬年。
“不退又能如何?”薛老將軍皺了皺眉頭,指了指敵軍上空黑壓壓一片的人影,嗓門不自覺地提高了幾分,“一萬個靈尊,怎麼打!”
謝天書臉色一僵,悻悻不語。
“想不到‘暗神殿’竟如此喪心病狂!”寧老夫子恨恨地罵道,“硬生生造出一萬個靈尊,也不知道在多少人身上做過實驗,害死了多少無辜的生命!”
“七大聖地之中,唯有我學宮嚴禁人體實驗。”冉夫子苦笑一聲,喃喃自語道,“冉某也一直以此爲榮,如今看來,莫非真是咱們錯了麼?”
“冉夫子何出此言?”寧夫子不悅道,“此等有違天和之事,如何做得?”
“可是我們不做,其他聖地也會做,就譬如這‘暗神殿’。”冉夫子沉吟片刻,緩緩答道,“他們會變得越來越強大,甚至將其他聖地消滅,一統修煉界,屆時又將是怎樣的人間煉獄?”
“寧某始終堅信,邪不勝正!”寧老夫子堅定地說道,“我不希望小潔生活在一個漠視他人生命的學宮之中。”
“兩位夫子,現在可不是討論這些的時候。”說話之人,正是幻獸宗宗主邢破天,“還是先保住性命要緊。”
“邢宗主說得沒錯。”寧老夫子瞪着上空的密密麻麻的敵方靈尊,堅定地說道,“你們先走,老夫殿後!”
“我和你一起。”冉夫子隨聲附和道。
“勞煩兩位了。”薛老將軍不再遲疑,緩緩擡起右臂,做出撤退的手勢。
“薛將軍,可是令郎……”謝天書又道。
原來算上“聞道學宮”和西岐各大門派高手,大乾這一方原本共有十多位靈尊強者,曾牢牢把控戰局,將“暗神殿”逼得節節後退。
老將軍甚至一度以爲,只要再加把勁,就可以將敵人趕出西岐省,甚至反攻混亂之地。
然而,敵軍之中忽然出現的古怪鈴聲,卻如同一記當頭棒喝,將他徹底打醒。
伴隨着鈴聲而來的,是天空中密密麻麻,一眼望不到盡頭的靈尊強者。
薛老將軍粗略一數,登時驚得腿腳發軟,險些從獨角馬上跌落下來。
一萬多個!
他做夢也不曾想到,曾經被譽爲世俗戰力巔峰,每一位都可以叱吒風雲,雄霸一方的靈尊大佬,居然有一天會以“萬”這個單位出現在戰場之上。
一萬靈尊對十幾個靈尊,這一戰的結果,自是顯而易見。
在交手過程中,冉夫子敏銳地發現,這上萬名靈尊與普通修煉者之間,還是有着不小的差別。
其中每一人皆是表情呆滯,眼神木訥,雖然擁有靈尊級別的肉身和修爲,卻只會施展一門粗淺靈技,作戰方式單調唯一,根本談不上什麼技巧。
傀儡?
交手片刻,他腦中不自覺地浮現出這樣一個念頭。
正所謂蟻多咬死象。
這一萬人的個體戰力雖然遠不如他這樣的頂尖靈尊,卻勝在數量衆多,在那一陣陣詭異鈴聲的操控下,進攻的套路也是有條不紊,進退有度。
雙方的戰力本已是雲泥之別,再加上還有夜欏柯這樣的“暗神殿”長老混在其中,時不時地偷襲那麼一兩下子,大乾這邊的靈尊強者們登時被打得落花流水,死的死,跑的跑。
不過短短一刻時間,薛老將軍身邊,便只剩下如今的四大高手,且其中的每一個人,都多多少少受了些傷。
而那幾名失蹤的靈尊之中,也包括了老將軍最疼愛的兒子,“斷龍刀”薛平西。
“大局爲重!”薛老將軍眼中閃過一絲難以察覺的痛苦之色,斬釘截鐵地說道,“那個臭小子……就讓他自求多福吧!”
所剩不多的大乾殘兵得了指令,迅速開始後撤,試圖以最快的速度脫離戰場。
而寧老夫子和冉夫子則同時躍至高空,擋在了追殺而來的近萬靈尊之前。
“‘聞道學宮’裡頭,果然都是些死腦筋。”
一道白色身影自上萬靈尊之中緩緩踱出,懸立在高空之中,眼中充滿了殘忍暴虐之色,嘴角掛着一絲冷笑,“身爲聖地中人,居然甘冒風險,替世俗螻蟻斷後,何其愚蠢!何其可笑!”
此人赫然是不久之前,才和冉夫子大戰了一場的“暗神殿”長老夜欏柯。
“風險,什麼風險?”寧老夫子嘿嘿笑道,“你們這些蠅營狗苟之輩,一隻手就滅了,也配讓老子冒險?”
“好大的本事!”夜欏柯似乎被戳中了笑點,渾身亂抖,口中發乎桀桀怪笑,“我倒要看看你寧老兒如何用一隻手,滅了這一萬靈尊!上!”
隨着他一聲高喝,詭異的鈴聲又一次迴盪在戰場之上,上萬名錶情呆滯的靈尊強者聞聲而動,如同被捅了老巢的馬蜂一般,前赴後繼地撲向兩位夫子。
“書山學海!”
寧老夫子臉上毫無懼色,雙手“啪”地合在一處,周身忽然浮現出無數閃耀着白色光芒的書冊。
每一本書的書頁都在“唰啦啦”地不停翻動着,自其中迸射出來的耀眼強光瞬間照亮了整片天空,將衝在最前面的數十名傀儡靈尊統統籠罩其間。
“道化三千!”
另一邊的冉夫子亦是不甘落後,口中一聲輕喝,身上突然躥出一道又一道與自己一模一樣的分身,朝着四面八方疾馳而去。
這些分身在空中閃轉騰挪,縱橫往復,動作極是迅捷,直教人眼花繚亂。
很快,分身和本尊便混作一團,令人完全無法分辨真僞。
而每一個分身皆是奮力向前,勇猛無匹,逮着傀儡靈尊就是一通拳打腳踢,不過短短數十個呼吸之間,便有二十餘名傀儡靈尊被他輕鬆擊斃,自高空墜落下去。
兩位學宮夫子竟似鐵了心要以寡敵衆,硬剛上萬靈尊。
“切,冥頑不靈的老東西!”夜欏柯皺了皺眉頭,眼中的兇戾之色愈發濃重,“想要保護那些世俗螻蟻?我偏不讓你們如願,傀師!”
“你還真是難伺候!”
不知從哪裡傳來了一個極其刺耳的嗓音,“孩兒們,幹活了!”
一陣鈴聲再次飄蕩在高空之中。
原本匯聚一處的傀儡靈尊之中,忽然分出了數十人,竟然靈活地繞過了兩位學宮夫子所在的位置,直奔大乾軍隊而去。
不好!
兩位夫子齊齊色變,待要出手阻止,卻被四周的一衆傀儡靈尊絆住了手腳,根本無法分心他顧。
“薛將軍,你們先走!”
眼見後方追兵襲來,邢破天遲疑片刻,終於開口道,“這裡就交給邢某了!”
說罷,他拍了拍身旁的靈禽夥伴破邪,一人一獅鷲的身影同時離地而起,化作兩道疾光躥至空中,擋在了追來的數十名靈尊跟前。
“若是本座不幸罹難,宗主之位,就由斑得接任!”
衝向敵人之前,邢破天氣沉丹田,對着軍中的幻獸宗弟子喊出了這樣一句話來,“破邪,咱們今天就好好大幹一場!”
他號稱“西岐第一靈尊”,實力自然不俗,卻終究只是一名世俗靈尊,迎上這數十個同等級別的對手,堪堪過了數招,胸前背後便捱了無數拳腳靈技,很快便支撐不住,與破邪齊齊跌落空中,“砰”地一聲重重砸在地面之上。
眼見對手重傷,這些傀儡靈尊紛紛衝向地面,無數靈技從四面八方朝着邢破天打去,絲毫沒有手下留情的意思。
斑得,接下來幻獸宗就拜託你了!
自知無幸的邢破天苦笑一聲,緩緩閉上了眼睛,靜靜等待着生命的終焉。
正在此時,一道銳意縱橫的恐怖劍氣自遠處高空疾馳而來,以流星趕月之勢,斬向了衝在最前頭的幾名傀儡靈尊。
劍氣所過之處,爆發出震耳欲聾的破空之聲,如同飛天神芒,紫電驚雷,輕而易舉地將前排三名傀儡靈尊同時斬爲兩截,接着餘威不減,繼續前行,狠狠撞在了地面之上,直激得泥沙四濺,塵土飛揚,到處都是濛濛灰煙。
“咦?”
似乎沒料到對方還有援軍,夜欏柯目光一轉,落在了劍光襲來的方向。
數十丈開外,站立着一道纖瘦的人影。
一個劍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