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手嗎?劉敬信聽到這兩個字,感覺心中微微一痛,眼前又浮現出了那個可愛又堅強的女孩。
明明不想去想,可偏偏大腦不受控制,諸多回憶如一把把小刀,反覆切割着劉敬信那脆弱的神經,讓他不自覺地就微紅了眼圈。
方誌超見到這一幕,頓時大驚失色:“不是吧?什麼時候的事啊?不是挺好的嗎?因爲什麼啊?”
劉敬信搖了搖頭,勉強擠出一絲微笑道:“我倆沒分手,但……感覺跟分手也差不太多了。”
他本不想把他和童文暄的事告訴太多人,但面對兄長般的方誌超,他抑制不住傾訴的渴望,當下將他和童文暄的“五年之約”講了出來。
方誌超聽後,陷入了長久的沉默,然後微微頷首道:“她真是個聰明的女孩啊!”
劉敬信疑惑地看向方誌超,不知道對方爲什麼會冒出這樣的感慨,而不是像其他人那樣給他安慰。
方誌超解釋道:“你看啊,如果童童真的想要跟你分手,冷不丁說出來,你是肯定很難接受的。以五年的時間來冷卻你們的感情,讓你們慢慢地習慣沒有彼此的存在,到時候只用一句‘時間改變了一切’,就可以輕鬆徹底斷了你們的關係;而如果她不想跟你分手,但又受不了你的決定,那她這樣做,給你充足的時間做你想做的事,等你穩定下來,再跟你回到戀人的身份,對你倆都好,就算避免不了想念,也避免了很多無謂的爭吵。”
劉敬信愣了好一會,疑惑問道:“超哥,那你覺得童童是真想跟我分手,還是真的留給我時間去做我要做的事呢?”
方誌超攤手道:“這我就不知道了,甚至我懷疑,連童童自己也還沒想好。這道題啊,只能用時間來解。”
說到這裡,方誌超的眉頭再次皺了起來:“敬信啊,我有些話真的想好好跟你說說。你看啊,你喜歡音樂沒錯,你想要寫出有靈魂的音樂也沒錯。但爲什麼非要跑到外面去呢?咱們國家的人都生活得繁忙又安逸,對外面那些世界到底什麼樣根本就不會多關心。你冒着危險跑出去了,最後寫出來的東西不被認可,這不是吃力不討好,和你的初衷背道而馳了嗎?你以前不是總說,想讓更多的人聽到你們的聲音嗎?你這樣的堅持,我覺得很沒意義啊!”
劉敬信嘆氣道:“或許吧。從甄有才辭職之後這段時間,我也想了很多……”
“等下。”方誌超有些懵:“什麼情況啊?甄有才辭職了?”
劉敬信苦笑道:“不止,我們的經紀人欣姐,你知道吧?”
方誌超點頭道:“嗯,女魔頭嘛,我聽別人提到過。不過好像她對你們還挺縱容的。”
“是包容,不是縱容。”劉敬信立刻咬文嚼字地進行糾正,然後繼續道:“她也很明確地跟我說過,等這一季的《搖滾之夜》拍完,她也會離開。”
方誌超若有所思地道:“她這話的意思,就是再帶你們最後一年唄。”
劉敬信解釋道:“不是一年,可能也就是兩三個月吧。我們樂隊下半年要跟柳城南出去錄製《尋找地平線》第三季……”
方誌超一邊低頭揉着太陽穴一邊打斷道:“敬信啊,你先等一下,你這信息量太大了,我聽得有些暈啊。你們怎麼又跟柳城南搞到一起去了?還有,《搖滾之夜》不都是下半年纔開始錄嗎?”
從年後回來,劉敬信確實經歷了太多的事,還真不是三言兩語都能說清楚的。
不過今天劉敬信沒什麼事,來這邊就是找方誌超傾訴的,於是他當下將年後這兩三個月發生的事從頭到尾緩緩講述了出來。
很多人的生活其實非常單調,恍恍惚惚就是一輩子,回頭看時,會發現自己幾年前甚至幾十年前做的事都和現在做的沒什麼太大區別。
有人說那叫事業心,那叫敬業、專業、愛業。
但總會有些人,渴望自己的人生豐富多彩,甚至是轟轟烈烈。
方誌超聽着劉敬信平緩的講述,明明沒有聽到多少修辭,也沒看到劉敬信繪聲繪色、手足舞蹈,卻感受到了極大的震撼。
只是短短兩三個月的時間,劉敬信竟然經歷了那麼多事,先是勇敢地走了出去,然後面對一場場生死考驗,最後迎來的卻是身邊人一個個的離開。
待劉敬信講完,方誌超才發現,自己已然不知不覺地抽了半包煙,手心裡全是汗。
“敬信,其實你真的很幸運!”方誌超表情認真地感慨道。
“怎麼講?”劉敬信苦笑道:“不知道爲什麼,我預感自己挺傻的,對未來也感覺很悲觀。”
方誌超五味雜陳地道:“不管你現在在經歷什麼,你身邊終究有四個人一直陪伴着你啊,不管你去哪裡,他們都願意跟你去,不管你做什麼決定,他們都無條件認同啊。說句心裡話,我很羨慕你,我也想要有這樣的兄弟啊!不用四個,只要有一個,我這輩子就值了。”
劉敬信怔了怔,心臟“砰砰”直跳。
對啊!他以爲自己失去了一切,卻忘記了,他最大的財富一直都在身邊,始終陪伴,沒有離開。
沉思了許久許久,久到好似過了一個世紀那麼漫長。
終於,劉敬信露出了久違的笑容:“超哥,謝謝你,我明白了!”
方誌超搖頭道:“不!你沒有明白!你現在想的,一定是要如何如何去珍惜張遜他們四個,一定忽略了最重要的一點。”
“什麼意思?”劉敬信忙問。
方誌超道:“其實張遜他們最希望看到的,是你能夠堅守內心,堅持自己的路,永遠是劉敬信,而不是其他任何人!”
“嗯!”劉敬信重重點頭,心底的陰霾緩緩散開,終於又出現了久違的光芒。
當劉敬信從D-Fly琴行離開的時候,天色已黑。他本想請方誌超喝頓酒,想跟方誌超再多聊聊。但方誌超還有課要上,所以只能遺憾地拒絕。
來時,劉敬信心情低落,精神都有些恍惚,身邊人繼二連三地離開,對他的衝擊實在太大了。
但走時,他又健步如飛,再次目光堅定。
因爲,無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