節目組提前預定好了民宿,衆人帶着不同的心情回到車上後,便跟着導航一路向着那家民宿趕去。劉敬信所在的這輛車上很安靜,除了風噪,便只有發動機的“嗡嗡”聲。
張遜他們幾個之所以如此老實,主要是因爲他們很清楚,劉敬信正沉浸在創作狀態中,他們不能打擾。
經歷一個多小時的行程之後,在劉敬信低聲哼唱着完成了初稿的時候,兩輛車緩緩停了下來。
外面很寂靜,可以聽得到蟲鳴。
這家民宿位於一座神社附近,本來張遜他們還想去看看東瀛文化中最重要的神社是什麼樣子,但在知道神社在一座小山上,山上又黑漆漆一片,他們放棄了這個打算,只想趕緊找地方住下來。
民宿的老闆是個慈眉善目的矮個子老太太,一句話一鞠躬地向衆人說着“空吧挖(晚上好)”,並熱情地爲衆人準備了一頓豐盛的宵夜。
料滿味香的烏冬面、顏色豐富的壽司、動畫片中常看到的米飯糰、生魚片、壽喜鍋……
這滿滿的兩大桌美食,讓想要減肥的女孩子看了都直咽口水,更別提早就餓得肚子“咕咕”叫的大男人們了。
不過,這些東西看起來精緻又好看,吃起來味道也就那樣,不如擼串爽快,不如火鍋溫馨,更不如小炒那般美味,大家也就是吃個新鮮,畢竟這是很正宗的東瀛美食,與國內漢化後的日式料理在味道上還有有很大區別的。
如此熱鬧的氣氛,必須要有酒才說得過去。
老闆特意爲衆人準備了清酒和梅子酒,度數都不算高,喝起來倒是比較清爽,比國內那些濃香、醬香的白酒更容易入口。
吃飽喝足之後,衆人各回房間休息。
房間內沒有牀,只有軟綿綿的榻榻米,用被子鋪在上面就能睡人,相比牀鋪要更自由一些。
劉敬信將新歌的初稿錄進手機中,然後撇下玩着鬥地主的張遜四人,去洗了個熱氣騰騰的熱水澡。
這是劉敬信第二次出國,上次在巴國的時候,他有時晚上閒來無事,便和童文暄發信息聊天,然後帶着對未來的美好幻想入夢。
不知道童文暄現在在做什麼,這段時間過得怎麼樣了。
劉敬信洗好澡之後,盤腿坐在地上,拿着手機一遍遍喚醒屏幕,猶豫來猶豫去,最終還是控制不住地給童文暄發了條信息:最近還好嗎?
以前他的信息發過去,最多也就是十幾分鍾便能收到回覆,但這一次他等了很久很久,童文暄都沒有回他。
信息能夠發出去,說明對方並沒有將他刪出好友,那童文暄沒回,應該便是不願回吧?
劉敬信輕輕嘆了口氣,起身走出房間,想要用靜謐又清新的夜風,來吹走內心的憂鬱。
來到民宿門口,劉敬信看到外面護欄旁有一個高大的背影,正是柳城南。
“你還沒睡啊?”劉敬信問道。
柳城南迴過頭,微笑着擡手豎起手中的一支菸:“出來抽菸。”
劉敬信來到柳城南的身旁,手扶木製護欄,仰望漫天繁星,又望向遠處比繁星更耀眼的城市燈光,任夜風吹拂劉海,心情舒服了不少。
“你怎麼也沒睡?”柳城南問道。
劉敬信自然不好說出實情,於是隨便找了個理由:“他們四個在鬥地主,太吵。”
柳城南愣了愣:“鬥地主?他們竟然還好這口?我還以爲你們五個人平時會打王者榮耀,正好五個人開黑。”
劉敬信搖頭道:“我們不怎麼玩那些遊戲。”
柳城南面露遺憾地道:“原來如此,還想着有機會可以交流一下,我是我們小區的第七亞瑟。”
劉敬信眨了眨眼睛:“圓桌騎士的亞瑟王?”
柳城南尷尬一笑道:“不是,只是遊戲裡的一個英雄。”
這世上有一種尷尬,是同樣喜歡李白的兩個人,一個正想要探討打野節奏,另一個卻說自己最喜歡的是《將進酒》、《靜夜思》……
“對了,你對今天去的青木原樹海什麼感覺?”柳城南岔開話題問道。
劉敬信道:“我今天寫的這首歌叫《不幸中的萬幸》,有一句歌詞是‘生而爲人,不幸;活着,萬幸’。這就是我的感觸。”
柳城南若有所思地道:“你這句歌詞,讓我想到《人間失格》中的那句‘生而爲人,我很抱歉’。”
劉敬信道:“受他這句話一些啓發,但內容不太一樣。”
柳城南細細琢磨了一下,覺得還真是這樣。
太宰治寫那句話時,應是對所處的社會,甚至是所在的時代感到失望,並在失望中感到絕望;而劉敬信這話,卻是在失望中,找到了希望。
劉敬信看着天上閃爍着的繁星,忽然感慨道:“我記得小時候看星星,奶奶總會對我說,天上的星星,都是死去的人化成的。而最亮的那顆星,便是對自己最重要的那個人。你說,人活一輩子,是該爲了自己快活,還是該爲別人忙碌?是不是就爲了成爲更多人眼中最亮的那顆星?”
柳城南道:“可再亮的星終會黯去,大多數死去的人,也終將被遺忘。”
所以,那就是星星沒能鋪滿夜空的原因吧?
劉敬信暗暗攥緊拳頭,心中暗想:可我想成爲永遠駐守在天上的一顆星啊!
林傑那時說,劉敬信是真正的搖滾人,做什麼事都完全看心情,想到什麼就會去做什麼。劉敬信雖然當時沒有否認,但他並不認同。
之前的他,就像是迷路的孩子,他只是一直在尋找,尋找屬於他的一條路,尋找可以成爲一顆星星的努力方向。
現在,他已經找到了方向,所以才能如此義無反顧。
每個努力的人,都一定有逐漸膨脹的野心,而劉敬信的野心,就是讓越來越多的人能夠聽到他的聲音。
不僅僅是現在這個時代的人,更期待後世的人也能聽到。
所以,他想要磨練自己,提升閱歷,寫出真正能夠傳世的作品,如果那樣,應該可以長明瞭吧?
只是,爲了不確定能夠實現的目標去如此拼,真的犧牲很大。
劉敬信以爲自己跟柳城南聊了會之後,注意力會轉移到別的方面,但此時他卻更加思念童文暄。
她睡了嗎?她還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