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騎上了他們給裁判安排的屍體,身子左右擺動了幾下,但覺安穩妥當,心裡原本忐忑不安的情緒也就緩解下來。
“各位,請做好準備。”我將一隻手高高躍起,然後開始倒數三個數:“一、二、三!”
話音剛落,所有人都像野獸般衝了出去。這些人從小都是在陰店裡長大的,對於趕屍的技巧那已經是駕輕就熟。如果將他們坐下的屍體比作是汽車,那麼他們各個都是老司機。被用來競速的屍體,都是從諸多屍體中精心選拔出來的。它們或許沒有過高的戰鬥力,但獨有一樣過硬的本領——速度奇快。
我一路跟隨着屍隊,作爲今晚飆屍賽的裁判,必須嚴厲監督,以防止選手在中途違規。我坐下的屍體比較中庸,雖然跟不上一線,但也不至於落在尾部。其實,身處當中的位置纔是最理想的。如此一來,我便能瞻前顧後。
一線的領頭羊是胡剛和項應,這兩人是兩支隊伍裡的頭兒,也是今晚飆賽的主角。他們能佔領第一的位置,可以說是衆望所歸。項應胯下的龍龜屍,乃是一少有的稀罕物。衆所周知,龍生九子,龍龜正其中九子之一,可視爲神獸。他們陰獸門以獵捕獸類屍體爲生,對於神獸的屍體自然不會錯過。這隻龍龜屍是項應的成人禮,價值不菲,道上許多人都曾出高價收購過。龍龜屍的厲害不僅僅是速度奇快,他還具有不俗的戰鬥力。只不過,項應這小子從小恃寵而驕,不學無處,除了學會基本的趕屍技巧之外,就一無所知了。所以,身爲神獸屍體的龍龜屍也只能被他用來飆屍。倘若將這具屍體交到李狗兒手上,那它所發揮出的威力可就要強上好幾倍了。
早前,胡剛用自己的清屍和龍龜屍競速,全都落敗了。清屍在道上可以說是貨源最多的屍體,但因爲年限太短,大多都在一二百年之間,論修爲遠遠不及龍龜屍。因此,他屢戰屢敗的悲劇就顯而易見了。可今晚,他痛定思痛,下足了血本。瞞着自己的父親,從藏寶室偷來了無頭屍。要知道這具無頭屍可是他們清屍門數一數二的至寶,說起來頭可大着呢。北宋年間有一個門派叫做神行門,門下弟子都會修煉一門神行速,可日行千里。當時,梁山好漢神行太保戴宗就是出自於這個門派。說道這裡,請不要誤認爲胡剛的無頭屍就是戴宗。戴宗死後是沒有屍變的,早就投胎重新做人了。這具無頭屍是他師傅,具體名字就不得而知了。據傳,戴宗的師傅以前是個廟祝,廟祝就是寺廟中管香火的人。他可以是出家人,也可以是俗家子弟。按照舊曆,廟祝或多或少懂些道上的本事。就拿戴宗他師傅來說,已經修煉至二流的水準。
他不但能趕屍,而且還能獵屍。可在那個年代,屍體生意還不像現在這般紅火,大多是賺不到錢的。因此,他沒怎麼精研這門手藝,偶爾興起了就去搗鼓幾座墳墓,碰到值錢的陪葬品就擼了,遇到屍體就隨手打死了。這看起來是一件無足輕重的事情,可是他哪裡知道,人一旦接觸屍體之後就會沾染上屍氣。屍氣多了就會讓自身發生屍變,其實這行業就是一高危行業。不過,到了我們這個年代又要好一點。至少,前輩們已經改良了獵捕屍體的方法。只要我們照着去做,十有八九能逃過屍變的危機。
話說戴宗生前沾染屍氣過多,死後就發生屍變。他屍變後到處害人,最終被一道士用利劍砍下了頭顱,變成了一具無頭屍。但由於此人速度奇快,那道士雖然修爲有成,但卻也追趕不上。從此後,世界上就有了無頭屍的傳聞。
“胡剛,你拿一具無頭屍來和我比,也不怕撞了牆!”項應嘲笑了一聲,說吧,趕動了龍龜屍。讓它提起速度來,不一會兒功夫就跟胡剛拉開了距離。他孤身一人,搖搖領先。我們跟在身後的人,幾乎已經看不到他的身影。
“你可別小瞧這無頭屍!”胡剛冷冷說道。他自然不甘落後,也跟着趕動無頭屍,奮力追了上去。轉眼間,他也消失在了我們的視野內。這兩人驅趕的屍體就好比是世界頂級名車,一腳油門下去,就可以把後邊的人甩開好幾條街。
“大成兄弟,你得趕上去。要不然呢,他們兩人準打起來。”這時,牛青突然對我說了一聲。他胯下的屍體明顯要比我高出一個檔次,況且他還有一手熟練的趕屍技巧。按照道理應該是能跟住胡剛和項應纔對,即便拿不了第一第二名,可要爭個第三那是絕對有是實力的。但不知爲什麼,他故意放慢了自己的速度,一直跟在我身邊,不求最快,也落於人後。或許,是跟他成熟穩重,不愛與人爭先的個性有關吧。
“牛青兄弟,他們兩人騎得可都是一等一的屍體。我哪更得上呀?”我嘆了一口氣,深表爲難地說道。
“你說得也是,無頭屍和龍龜屍都是當今世上一流的屍體。”牛青點了點頭,也嘆了口氣說道:“追是追不上了,你說這萬一他們兩人打起來該怎麼辦?”
“我是追不上了,但你可以啊。我瞧你的屍體一點兒也不比他們差。”我微微一笑,給了他一個建議。
我雖然不會趕屍,但好歹也是一家陰店的掌櫃。屍體是看多了,好壞自認分得出。從我第一眼看到牛青胯下的屍體,就已經看出來了,這也是一具難得的屍體。所以,只要他拿出百分百的實力來趕屍,一定能夠和胡剛他們爭個高下。
“我?”牛青聽了,竟然慌了神。他一時間顯得尷尬了許多,手足無措地說道:“我哪有那實力啊?”
“牛青兄弟,你謙虛了。我好歹也是道上的人,一早就看出來了,你的修爲要比這兩人高許多。”我如實說道,一點兒也沒有吹捧他的成分。
“我……我哪裡能和胡剛比啊,這話你千萬不要亂說了!”牛青說着,向前趕了幾步。追過幾個人,像是刻意要避開我。
他似乎非常忌憚拿自己和胡剛比較,我估摸着這其中一定關係着他們清屍門的內部紛爭。胡剛一定是法定繼承者,得到了所有老人的肯定。而他修爲和人品都在胡剛之上,若不這樣刻意迴避着點,或許就很難在門中立足了。這好比過去,皇室之爭,一旦太子爺確立了。其餘的皇子要麼流放,要麼裝傻充愣。但凡鋒芒過盛的,無一有好結果的。
我能理解牛青的處境,但同時也對這個人充滿了忌憚。他年紀輕輕,竟如此懂得韜光養晦,一定是個不簡單的人物。正所謂知人知面不知心,他看上去個性穩重,可或許內心和陳三關一樣也說不定。
正當我瞎揣摩的時候,前面的隊伍忽然間凌亂起來。原本整齊的隊形,竟然糾纏在了一起。只聽當中有一人大喊道:“別讓牛青跑了,快阻止他!”
緊接着又人跟着喊道:“對!牛青是胡剛的幫兇,不能讓他溜了。”
原來是項應的人怕牛青跟上去和胡剛匯合,如此一來項應便要同時對付兩個對手。正所謂雙拳難敵四手,有幫手的一方自然會佔點便宜。
“給爺下來吧!”卻見這時,一人向牛青發動了攻擊。他操控着自己那具頭狼屍,瘋狂地向牛青撲去。話音剛落,頭狼高高躍起,都已經蓋過了牛青的頭頂。頭狼是狠角色,身體矯健,攻勢兇猛,在草原上可謂是一等一的殺手。
“住手!”我見狀,立馬阻止道。作爲一個裁判,自然不能眼睜睜看着這些人犯規。
“你算老幾啊?”但當我話音還未消落之時,卻又見一個胖墩墩的年輕人擋在了我的面前。幸虧,自己坐下的屍體識趣,見了障礙物後,他自個就停了下來。要不然,就要撞上那胖子了。
胖子的屍體是一頭巨猿,體型明顯要比其他屍體高出一大截。所以,他擋在我面前,也就把我的視線完全給封住了。至於牛青和那騎頭狼屍的人到底怎麼樣了,我一概看不清楚。只聽到了一陣噼裡啪啦地打鬥聲,估摸着還挺激烈的。要說這幫小子,也夠野蠻的,這大街上驅趕着屍體就打了起來。也不怕引來什麼反恐特種部隊,到時候看不把你們老窩一個個都給端了。
“我……我只是個外人。”事已至此,我不想惹麻煩上身。
“外人?呵呵,你休要騙我。你道我不知道啊,你胯下騎的可是清屍館的屍體。”那胖子冷笑了一聲,又繼續說道:“說明你和胡剛他們是一夥的,也就是我們陰獸門的敵人。”
“這位胖爺,你認錯人了,我只是臨時路過,被拉來當個裁判而已。真不是他們陰屍館的人。”看到他想要動手,我立馬起了慌,自己不會趕屍,一旦和他硬碰硬,那一定是吃虧的。
“少囉嗦,你趕屍吧!”可是,無論我如何解釋。他都鐵了心要動手,事情已經沒有周旋的餘地了。
“這……”我嚇得險些從屍體上摔了下來,接下來該怎麼辦呢?求鬼公子出手?這可不行,鬼公子修爲太高,下手太重,那會打死他的。
要是狗娃子在就好了,以他的實力一定能幫我教訓這個騎巨猿屍的死胖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