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句！”
傅學政身形輕顫，努力剋制衝動，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林亦。
恨不得將林亦的嘴撬開，看看下半句到底是什麼？
“莫愁……”
林亦剛想念出來，卻看到酒樓中那些學士的目光，透露着貪慾與激動。
‘不能念出來，這些人就差沒爛到骨子裡了，我尊敬學政大人的性情與文人風骨，覺得他離任之際，這份禮物是對他最大的認可……但不是讓這些傢伙撿便宜的’
林亦沒有繼續說下去，抱拳道：“學政大人，請恕學生一時作不出下半闕，但希望學政大人明日再走，學生再爲學政大人送行，以全詩相贈！”
他沒有那麼傻。
將這首最少也是鳴州左右的詩詞，就這麼被蘇童等讀書人白嫖走。
這是不可能的事！
“作不出麼？”
“怎麼能作不出？”
傅玉衡雙目茫然，整個人變得失魂落魄了起來。
他能夠感覺的到，這首詩……絕對不俗，甚至完全契合他如今的心境。
千里黃雲白日曛，北風吹雁雪紛紛。
極爲應景應情！
林亦將傅玉衡脫下的儒袍跟儒冠撿起來，撣去灰塵，走到傅玉衡跟前，道：“學政大人，外面下雪了，不如明天再走吧！”
說着將儒袍交給了傅玉衡。
傅玉衡神色痛苦，他認爲自己這個學政是失敗的，配不上這套儒袍儒冠。
愧對聖賢先師，也愧對聖院，更愧對爲他提供安身立命之所的大衍朝廷。
“是啊！”
傅玉衡轉頭看向酒樓外面，低喃道：“下雪了，心也冷了吧！”
他搖頭嘆息，輕拍了拍林亦的肩膀，滿是鼓勵。
“明天走！”
傅玉衡答應了林亦，隨後轉身離開。
身影沒入風雪當中。
“督學使！”
隨後幾個助手連忙追了上去。
林亦看向還處在呆滯中的李文博，喊道：“文博，我們也走！”
“啊……哦，好！”
李文博纔回過神來，連忙跟了上去。
二人離開酒樓。
那些失落後悔惶恐的學士們，這時候才紛紛站起身，一個個神色複雜。
他們……錯了嗎？
不！
他們沒錯！
人不爲己，天誅地滅！
……
雪中。
兩道身影並肩而行。
“爺，你一定作出了那首詩，只是不想讓那些狗東西知道，對不對？”
李文博對那些讀書人，沒有半點好感。
估計林亦那番推心置腹的話，根本罵不醒他們。
有些人就是這樣。
“恩！”
林亦點了點頭，看着漫天飛雪，一時間諸多感觸，道：“學政大人是個值得令人敬佩的人，同樣是讀書人，可爲什麼差距會有這麼大？”
“我們讀書修行，斬妖除魔，鎮國安邦，不就是爲了天下蒼生嗎？”
“既然是爲了天下蒼生，爲什麼還要欺壓那些百姓？”
“我爲民請命，錯在哪裡？他們又有什麼資格指責我？”
“下山以來，我戾氣越來越重，越來越討厭錢青文，鐘不用之流的讀書人！”
“好在……”
林亦響起龍衛都指揮使帶他去見的那些老兵，臉上露出笑容：“好在，有一羣人，他們始終溫暖着我……讓我相信，這人間還有希望！”
“爺！”
李文博心裡堵得難受，他知道林亦能夠立下那等宏願。
那些百姓的遭遇，不亞於是一把刀，一點一點的將他的心給剜去。
“哈哈哈！說出來舒服多了……”
林亦突然在雪中大笑起來，蹲下身子，搓出一團小雪球，砸在了李文博身上：“來啊，打雪仗！”
李文博眼淚瞬間奪眶而出，哭着大笑道：“來，看我七品大雪球！”
他迅速搓出雪球，砸向林亦。
林亦躲開，突然驚訝道：“文博，你褲子掉了！”
“啊？”
砰！
林亦迅速抓起雪球就砸在李文博的腦瓜上，然後撒腿就走。
“爺，你耍詐！”
……
雲歌酒樓對面的茶樓上，披着風衣的龍衛都指揮使，看着雪中打鬧的林亦二人。
“沒錯的，你與陛下是一樣的心，人間還有希望，大衍還有希望……”
嚴雙武揮手道：“御紙！”
龍三從龍衛手中接過御紙筆墨，遞到嚴雙武身前的案桌上。
嚴雙武沾墨書寫了起來，將發生在林亦身上的一切，事無鉅細的寫上。
並呈報給遠在京城皇宮中的陛下。
……
林亦與李文博滿身沾雪的回到酒樓後，稍微擦拭下。
林亦便走到案桌前，拿出地階文寶青狼套，道：“文博，研墨，我想與傅學政結交，以詩爲禮！”
林亦想的很清楚。
傅學政的人格品性讓他敬佩，所以他希望將來有一天，傅學政能夠繼續發光發熱。
爲了這人間增添那一份希望。
“好，當初我中解元，是學政大人親自賜予我功名，於我有師生情誼，明天我們一起送他上路！”
李文博點頭道，開始研墨。
“……”
林亦愣了一下。
這李文博真是說的一句‘好話’。
很快。
李文博研好墨，一臉的期待之色。
那首詩……絕對鳴州。
林亦沒有遲疑，拿起青狼筆，運轉浩然正氣在筆尖，沾墨起筆：“千里黃雲白日曛，北風吹雁雪紛紛……”
嘶！
看着林亦那一手妙筆生花的字體，李文博連連倒吸涼氣。
身體激動的直顫抖，同時他也知道最關鍵的時候到了……
“莫愁前路無知己，天下誰人不識君！”
林亦落筆的瞬間，宣紙上如預料中的那般，綻放出璀璨的金色光芒。
一道金色的才氣之柱，直衝雲霄。
嗡！
天地才氣匯聚在酒樓上空，凝聚成才氣祥雲，一股特殊的波動，直接以林亦爲中心擴散了出去。
當~
才氣祥雲中響起文道天音，南湘府方圓數百里的文道修士，都聽得清清楚楚！
雪在此刻，下的也越來越大。
唰！
“文道天音，才氣鳴州！”
龍衛都指揮使神色一變，看向波動傳來的方向，頓時愣了一下：“似乎是林亦……”
嚴雙武嘴角微微抽了抽，眼眸深處滿是震撼之色。
據他所知，這不是他的第一首。
這詩才……陛下會不會自愧不如？
與此同時。
南湘府都城的讀書人，也聽到了這道文道天音，一個個神色駭然。
他們怎麼都沒有想到，這南湘府都城，突然就誕生了一首才氣鳴州的詩詞。
簡直是文道大幸！
望族蘇府。
蘇童披着貂衣，心神動容道：“才氣鳴州，是哪位大儒所著？”
他身旁的青衣老者搖頭道：“並不是大儒，這雪……有才氣的氣息。”
“難道……”
蘇童先是一愣，旋即拳頭驟然緊握了起來。
怎麼能是他？
憑什麼！
“也不一定是他，明天老夫去確認一下！”青衣老者面無表情道。
督學府上。
揹負着雙手的傅玉衡，看向某個方向，目中才氣光華流轉，聽到那文道天音，身形抑制不住地輕顫起來。
“早就聽聞林亦的詩才，沒想到……果然妖孽，只是這禮……怕是收不起！”
傅玉衡內心猶豫了起來，心中歡喜卻也知道此詩無價。
————
不短！
久等了！
(* ￣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