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林亦大老遠就看到了這一幕,頓感頭大。
那些鎮北軍將士,也都有點懵,這是在跪迎他們?
跛腳老者也有些意外。
他下意識地看向林亦與趙泰,認爲這或許跟這兩位大人有關。
趙泰微微一笑。
林亦帶着一衆鎮北軍將士抵達陵園外,頓時響起震天般的聲響,驚走鳥獸……
“卑職(下官),參見太子殿下!”
嗡!
衆鎮北軍將士,當時腦瓜子嗡嗡直響,一個個呆若木雞。
這兵院小院長……竟然是大衍的皇太子?
跛腳老者更是大驚,連忙對身後目光清澈少年們道:“快,快跪下來,這是太子殿下。”
他內心激動,也感觸極大。
當今大衍太子殿下,居然陪着他這個糟老頭子,還有一羣連學士都不算的少年讀書人,一步一個腳印來到將士陵園。
在太子殿下心裡,必然有對長眠將士陵園的先烈敬意,更有對大衍平民百姓的關心。
他正如大衍週報上所刊登的一樣,始終心繫大衍百姓。
聖賢之君!
這樣的儲君,他哪怕是死在學堂的講堂上,也無怨無悔。
衆少年讀書人也知道太子殿下是什麼意思,也連忙行跪禮,同時好奇的打量着林亦。
“都起來!”
林亦連忙攙扶起跛腳老者,道:“老前輩不必多禮,你耗費畢生心血,創辦學堂,爲大衍教書育人數十載,而今更是身體力行,帶少年學士祭奠大衍先烈,告訴他們崇敬英雄,該敬禮的是本宮!”
一路上。
林亦也打聽過跛腳老者的一生。
他年少成名,很有才學,沒有文心,卻學問比擁有文心的讀書人還高。
他天資聰穎,曾經還進過青山書院求學。
但他終究敗給了命運,沒有文心,一輩子只有一條路可走,可就是泯然於衆。
縱使才華橫溢,沒有文心,註定就是大衍底層。
要麼務農。
要麼經商。
要麼做工。
那些凡是大衍朝廷的某司某局這種地方,要麼是貴族之後,要麼就是擁有文心的讀書人把持。
普通人沒有機會進去。
跛腳老者不甘命運,但幾次碰壁,他認清了現實,曾經自暴自棄過。
最終他因爲看到民間太多的人,吃了沒有文化的虧。
有的人跟他一樣,也頗有才學,但因爲家庭困難,交不起束脩,便退學在家。
從那時候起,這位跛腳老者決定振作起來。
他創辦學堂,自費教書,培養出許多能工巧匠,也培養出不少的商人,甚至也培養出不少有文心的讀書人。
更是爲青山書院輸送過幾位天驕。
然而他所作的一切,等不到上天的幫助,等來卻是一場暴雨中,爲了勸一位偏遠山村的學生讀書,歸來時不慎摔落懸崖。
從此柺杖與他作伴。
幾十年來如一日,默默地教書育人,不圖回報。
他。
是不少寒門學子的老師。
一路上。
林亦靜靜地聽跛腳老者,講述那些曾經的過往,他的心感到前所未有的寧靜。
每一次都深受感觸。
他對老者心存敬佩,滿懷敬意。
跛腳老者眼眶泛紅,他抓住林亦的手,帶着幾分哀求,道:“太子殿下,今日有幸得見您,老頭有一事相求……”
趙泰跟花扒光臉色微變。
那些禮部官員,更是開口道:“太子殿下,不可……”
如果太子殿下答應了老頭的請求,那將來人人都來找太子求什麼,這豈不是亂了套?
林亦擺手,示意禮部官員不要說話,他輕輕地握住老者的手,道:“老前輩,你說!”
跛腳老者眼眶溼潤,他看了眼身後的貧苦少年,道:“老頭子希望大衍朝廷,能夠……給大衍那些沒有文心的人讀書人,一個報效國家的機會,不要讓他們的努力,得不到任何回報……”
趙泰眉頭一挑。
普通人入朝爲官?
這讓那些文人學士幹什麼?沒有文道實力,如何能夠震懾一方宵小。
遇到人道宗與不法讀書人,難道就幹看着?
林亦愣了一下,微蹙着眉頭道:“大衍除了入品官員需要文心外,吏員與大衍各司各局中,都有爲那些沒有文心的讀書人,所準備的司職。”
“至於入品官員,老前輩,本宮現在無法作出許諾,但相信本宮,當天下太平之後,沒有文心的讀書人也一定能夠站在朝堂上。”
跛腳老者還想說話。
禮部有官員上前,提醒道:“太子殿下,時辰不早了!”
說着。
那禮部官員還不忘瞪了眼跛腳老者。
跛腳老者身軀一顫,微微低眉,內心輕嘆,點頭道:“好,謝太子殿下!”
禮部官員這才收回目光。
然而林亦現在是什麼修爲,一舉一動,他都盡在掌握中,那禮部官員的小眼神,真以爲他不知情?
‘此事必有端倪,不過現在不是好時機,得找個機會跟老前輩好好聊聊……’
林亦心中明悟,他知道老者所求,裡面必然有很大的隱情。
但爲了老者的安危着想,他決定忙完當前的事後,再找老者詳細聊聊。
“走吧!”
林亦隨後轉身,在禮部官員的帶領下,帶着衆鎮北軍將士進入陵園。
跛腳老者也帶着少年讀書人,進入陵園。
林亦同時也不忘傳音給趙泰,道:“回頭派人保護好老者的安危,剛纔那禮部官員的資料也查一查。”
趙泰微微頷首。
……
“這就是我們要獻花的大衍英雄?”
“許寧安?大衍的已故強者中,有叫這個名字的?”
“陳天胡?也沒聽說過大衍有這種強者,能被稱作英雄的,哪個不是名動天下的強者?”
衆鎮北軍將士愣了一下。
他們本以爲是來祭奠大衍已故的一些強者,向他們獻花,也對得起他們這一路的奔波。
可一看名字有好幾千個,都是名不經傳的人。
這樣的人……何以能夠稱之爲英雄?
這時。
紀念碑前。
林亦正色道:“太山書院兵院學士所屬,向守護國家邊境,以身許國的大衍先烈鞠躬。”
林亦目視那一個個名單,神色肅穆,三鞠躬。
衆將士有些不太願意彎腰,畢竟對方或許根本不配。
這時。
跛腳老者正好對那些少年讀書人,道:“你們要記住,長眠在此的是,二十年前,追隨我們的陛下,平定北境之亂的鎮北軍將士。”
“要是沒有他們,就沒有我們今天的生活。”
“他們跟你們一樣,都是普通人,很多當年更是跟你們一樣大,但他們卻做着一件偉大的事,那就是爲這個國家和人民,拋頭顱,灑熱血,付出了一切。”
“你們看,他們現在的軀體雖然倒下來了,但豎起來的卻是那一座不可逾越的北境長城!”
“從此妖人不敢再犯雷池一步!”
“我們……也應當如此,精忠報國!”
“少年強,則國強!”
跛腳老者朝着紀念碑鞠躬,淚溼衣襟。
衆少年讀書人眸光閃爍,眼神堅毅,心中一顆種子悄然發芽。
林亦默默地聽着,心神動容,大衍有此夫子,纔是大衍之幸。
而那些原本還抱怨跟漫不經心的鎮北軍將士們,此刻卻一個個沉默了下來。
他們高大健碩的身軀,在此刻抑制不住的顫抖起來。
鎮北軍。
這是他們鎮北軍死去的那些老兵與老將,是他們的前輩……
唰!
唰!
沒有人開口提議,這一刻,他們齊刷刷地單膝跪地,身着儒衫,卻行軍禮。
喀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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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際電閃雷鳴,大雨來的毫無徵兆,傾盆而下,打溼了陵園中所有人的衣襟。
但衆將士,衆少年讀書人,卻一個都沒有動彈。 www● тtkan● ¢O
畫面都彷彿在這一刻定格。
有些人,永遠不能忘記。
有些仇,也永遠不能忘記。
北境。
妖人。
……
一首詩獻給你們。
《裙》
六入漸驅逐
四皓屈留侯
九原開袝穴
七賢傲竹林
零露棲白蕭
五年勞望眼
六義可言時
六客笑談中
五馬晴薰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