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不其然,他當着衆人的面手握我給他的“情書”義正詞嚴地拒絕我的“求愛”,並用挑剔的眼光加毒舌的話語將我數落了個遍,將我數落得一頭霧水,不知今夕是何夕。這件事後經過多方打聽,我才知道我“求愛”被拒絕的對象名字叫沙紹,這狗血事件來得快,去得卻慢,但拜它所賜,我徹底紅了。
我想我臉皮之所以這麼厚,和那件事有莫大的關係,那之後我的名聲跌到了谷底,我一度破罐子破摔,利用對顧南溪的盲目迷戀來轉移失意,這一戀就戀到了今天。
“那你給誰送早餐?”顧南溪眉頭緊蹙一副不相信我的表情,“小龍說你買的早餐是兩人份的。”
“哦,那是……那是……”該死的唐小龍,我忙解釋,可話到嘴邊卻不知該如何開口。
就在我急於解釋卻又解釋得一塌糊塗之時,一道不合時宜的聲音在背後響起。
人生就像茶葉,終將進入杯具(悲劇),擺上桌後不可避免地就變成了餐具(慘劇)!
我與顧南溪難得的一次邂逅就這麼被個莫名其妙的傢伙給搞砸了。
這個莫名其妙的傢伙就是幾年來我心中那永遠也拔不掉的一根刺:沙紹!
“喲,我還道是誰呢,這不是顧主席嗎?在聊我啊?怎麼,面上爭不過我們工管想用美人計?不過,你們會計是不是沒人了?都幾年了還用這個舊人來勾引我?”沙紹懷裡抱着一個籃球大搖大擺地來到我們跟前,不屑地瞟了我一眼後直視着顧南溪道。
我一臉厭惡地別開頭,這腦子進水的富二代,怎麼看怎麼不順眼。
顧南溪倒是很有涵養地微微一笑,說出口的話卻……“她不是會計的,勾引你,我們會計系的任何一個姑娘你都不配!”
“轟”的一聲,五雷轟頂啊,剛剛百花盛開的心瞬間如進入寒冬般滿懷的枯枝敗柳。
顧南溪的話有點傷人,當然傷到沙紹我是沒意見,但我覺得這話說得有那麼一點兒傷到我了。會計系的姑娘清高啊,我這可有可無的倒貼貨誰在乎?我的心情頓時跌落谷底。好吧,事到如今我不得不相信顧南溪的話:這麼多年了,他不過是習慣了我的付出。喜歡上我?簡直就是天大的笑話。
“哈……會計系果然清高,不過,莎莎昨晚還跟我一起吃飯了呢。”沙紹訕笑一聲忽地將頭靠近顧南溪說了一句,彼時我就在他們旁邊,怎麼會沒聽清?廖莎莎,國貿系花,當然也是我們學校排得進前十的大美女,雨霏說她最近與顧南溪走得很近。
顧南溪依舊噙着笑,但那微蹙的眉頭暴露了他波動的情緒,我怎麼會不瞭解他?這麼多年了,雖然他對我沒什麼迴應,我對他卻是……唉,是我太傻!
“這美人計看來是管用了!”顧南溪將手插入褲子口袋,已然恢復了鎮定。
“哈-”沙紹輕笑一聲將手中的球往一旁的牆壁上砸去,球反彈後他正好接住,“是美人計還是賠了夫人又折兵現在不好說。”
“那就不說了,下週六球場上見分曉。”顧南溪輕聳肩,不是很在意地說。
“球賽和美人我都勢在必得!”沙紹轉身欲走,在擦肩之時挺嚴肅地說了這麼一句。
“我也是!”顧南溪頭微側也毫不猶豫地回了一句。
好吧,我這變身餐具的杯具再怎麼洗也不可能成爲洗具(喜劇)!
我心如死灰,這麼明顯的兩男爭一女,我怎麼會聽不出來?美男們爲了女人脣槍舌劍雖然挺令人心潮澎湃,但女主角不是我,而男主角之一是我的心上人,並且還當着我的面呢,這也太不把明戀當成戀了吧?我很失落,真的,一失落我就想逃避。
沙紹臨走時還轉轉地輕撞了我一下,我沒站穩在快跌倒之前本能地揪住一旁的顧南溪,他習慣性地想將我甩開,但不知爲何擡起的手最終沒有落下,不過我此刻的心境已不如剛纔雀躍,待站穩後,我忙鬆開手並往後退了一大步,儘量裝作沒事般摸頭傻笑。
“哈,不好意思不好意思,那個,我還有事先走一步,你看起來很忙哦,有什麼話下次再說啊。”說完,我像逃難般頭也不回地往前奔,不再理會身後朝我說着什麼的男生,此刻說什麼都不重要了,我們之間還有什麼好說的?留下來只能顯得我更傻!
月的天了,日頭還這麼毒,我在小道上狂奔,也不知道該往哪個方向跑,似乎只有不停地跑才能壓下心頭快要溢出的傷心,頭不敢低下,不然會有不明**流出,微仰着頭迎着陽光夾着風,明媚的畫面將我的憂傷掩蓋得嚴嚴實實。
不理會周遭詫異的目光或是否衝撞到誰,就這麼跑着,不知不覺竟跑進了錦雀園。這裡是學校裡綠意最盛之地,枝藤纏繞着搭在長廊裡的豎架子如美女蛇的腰,妖嬈多姿人見人愛,幽深的綠樹長廊兩旁坐着幾對零星的情侶在避暑,所有的一切都惹人愛,所有的一切都成雙成對,只有我,孤孤單單,一直都孤孤單單。
我一口氣跑至最深處,確定四周無人後,蹲下,抱頭,抽泣……實在忍不住了,從初一到大三,九年了,我咋就能對顧南溪這麼沒臉沒皮地死纏爛打呢?想着多年來熱臉貼冷屁股地做了那麼多孬事,傻不拉嘰地跟個打不敗的小強一樣一直撞南牆,一次次頭破血流,一次次義無反顧,真的,我打心底裡越來越討厭這樣的自己了!
其實,往常被顧南溪忽視冷待,我都能無視過去並學着漸漸習慣,但不知怎麼的,今天卻如此失態地哭了,是不是隨着年齡的增長,我終於知道臉皮爲何物了?
這個時候是午飯時間,天又熱,錦雀園裡人還是比較少的,我由悶聲抽泣漸漸變成嚶嚶出聲,好想放肆地大哭一場……不知過了多久,我只感覺哭得口乾舌燥、頭暈耳鳴才漸漸半抽噎地止住哭。我想我現在一定很醜,眼睛腫得睜不開,嘴脣也腫,臉頰被鹹鹹的淚水泡着,太陽一照火辣辣地疼。
正在迷瞪之際,頭頂的太陽忽地被人擋住,我緩緩擡起頭眯着眼睛望去,竟發現面前出現了一個白色的不明物,我皺了皺鼻子,好香,隨即肚子很配合地叫了起來,這才記起我還沒吃午飯呢。
我揉了揉眼睛,努力將眼睛儘可能地睜大。飯盒?視線上移,說實話,當時我蹲得腿有些麻,哭得又有些喘不過氣,頭一擡高,還沒看清施捨我飯盒的天使長啥樣呢,就有點供血不足地癱坐在了地上。
“小心!”還沒等我緩過神來,一隻手就伸過來從背後將我攬起。
“沉沉?”終於聽出了天使的聲音,我也鬆了口氣,這副鬼樣子要是讓外人看到了,我那僅剩的一點兒尊嚴也將被我逼入土。
“吃飯。”
“對不起。”被顧南溪一勾,我怎麼就把這孩子忘了。
“吃飯。”
“謝謝。”這孩子真懂事。
“你吃還是不吃!”
“我吃我吃。”天使生氣了,趕忙配合,我確實餓了。
“起來。”
“哦。”
“坐哪兒?”祁沉一手攬着我一手端着飯盒,有些不耐煩地四下張望。好吧,天使只在天堂裡有,人間怎麼會有?祁沉小天使還不到三分鐘又恢復成脾氣糟透的小妖精樣,事實證明,我依舊是個傻帽兒!
這個錦雀園綠樹環繞,鳥語花香,幽靜清爽,古亭假山小噴泉應有盡有,是小情侶們幽會的勝地。我曾經無數次幻想過與顧南溪來此,即使不說話也幸福,但,終究要夢醒不是?
環顧四周,我滿心的惆悵,輕嘆一聲,覺得是該反思自己這幾年的可笑行徑有多麼離譜了。
“喂。”總覺得哪裡不對勁,待低頭一看,臉霎時紅到耳背。這小子攬着我的手竟挨着我胸部,囧,我不敢大力擺脫,因爲祁沉一手還端着飯盒,我此刻全部重量都倚靠在他身上,若一掙扎他肯定得摔倒,說不定兩人都得摔。
“嗯?頭還暈?”祁沉雖然不耐煩,但這小子心還是善的。
此時我已經精疲力竭,又是奔跑又是大哭,要不是祁沉扶着我,我絕對起不來,祁沉攬着我尋了一處石椅慢慢坐下。
“手。”我有些彆扭地扭了扭身子。
“嗯?”祁沉一臉疑惑,待他眼睛下移發現自己的手竟挨着我身體的某個部位時,雖然沒擡頭看他,但我能感覺到他的害羞和尷尬,他迅速收回手,不自在地輕咳了幾聲。
我揪着衣角也有些不好意思,扭着頭不敢看他,轉眼我們都已長大,不再是原來那兩個小毛孩了。
“全身都軟綿綿的,哪裡都一樣。”半晌,他竟莫名其妙地冒出這麼一句話,把我噎得夠戧。
“喂,哪裡軟了?我算瘦的好不好!”
“哦。”
等等,他怎麼知道我全身軟綿綿的?我驚,頭不暈了眼不花了,我猛地轉回身扳過他的肩膀問道:
“死小鬼,你怎麼知道我全身軟綿綿的?”
祁沉左右躲閃着我的目光,支支吾吾道:“這一個月都是你扶着我上廁所什麼的,還有早上你又特意撲到我身上……”
“特意你個大頭鬼,我還沒說你呢,都這麼大了還**!還好是碰上我,要是碰上色狼怎麼辦……”
“我沒睡衣。”
“……”好吧,這個理由勉強通過。
“吃飯吧。”
“……”這個好像是該先解決。
尷尬的氣氛在吵吵鬧鬧間慢慢輕鬆下來,在我眼裡他是小弟弟,真不會太多聯想到吃豆腐揩油什麼上面,我想對他來說,我也不過是個大姐姐吧?頂多就是個“親人”。聳肩。
“你不吃我吃了。”
“你也沒吃?”
“還不是你,跑那麼快,我怕跟丟你了。”
“那你纔買一份飯?”
“你昨晚給我留的錢只夠買一份。”
“你昨晚沒吃?”好吧,我確實有點兒摳門。
“……”小鬼朝我翻了個白眼,沒有回答我,而是直接用行動控訴我的不人道,打開飯盒給自己舀了勺飯大口吃起來,在我欲再次開口嘮叨時,再用一口飯堵住了我的嘴。
正午的陽光在頭頂上方探頭探腦,微風透過層層枝蔓拂面吹來,本是安靜的園子被兩個搶食的男女攪得不得安寧,一切看起來似乎並沒有那麼糟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