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對姜月暖的自曝，洛何心中掠過一閃而逝的驚訝。
以前還要套她的話，現在都不需要套話，自個兒就說出來了嘛？
看了眼滿臉糾結、好似和大人同款表情包的姜月暖，洛何心道：
“也對，畢竟她是把智力屬性全點在力量上，能夠一拳打爆鼉龍的柔弱女子！”
吐槽歸吐槽，姜月暖提供的情報至關重要。
洛何得知，在這怒龍江附近，有着另一件玉龍神的信物：玉龍鬚。
剛纔，在雲海中與瘴龍大戰將並其消滅的神龍身姿，必定是青前輩。
而姜月暖千里迢迢出現在這裡，顯然又是爲青前輩與信物而來。
等等，我爲什麼要說又？
洛何搖搖頭，心情複雜。
好像每一次見到姜月暖，總能陰差陽錯收穫到寶貝。
上一次是麒麟櫃，再上一次是玉龍鱗……
簡直自帶‘福星’屬性，像是散財童女！
當然，這話有些冒犯人，洛何不會當面挑釁。
更何況，姜月暖給自己提供了一條寶貴情報，應該感謝人家。
洛何看了眼追趕上來的姜月暖，道：“玉龍鬚的消息，多謝你的提醒。”
這話，有殺人誅心的嫌疑。
好在姜月暖心理素質極強，內心早已平復，坦然接受說漏嘴一事。
姜月暖撇撇嘴，道：“算了…我本來就想告訴你這件事兒，就當你剛纔救我的回禮了。”
作爲世家子弟，姜月暖的儲物空間裡藏有不少自保手段，只是受瘴氣影響一時昏厥。
洛何用白澤護符，幫助她度過了最初的危機，姜月暖雖嘴上不說，內心仍有感謝之意。
洛何駐足，朝姜月暖伸出手：“給我。”
姜月暖一愣，道：“我沒帶多少錢，刷卡可以嗎？”
洛何也愣了一下，勉強跟上她的腦回路，無奈道：
“不是問伱要醫療費，我說的是白澤護符。”
“噢噢。”姜月暖取下護符，遞還給洛何，挪開視線，猶豫地道：“多、多謝你了。”
和傲嬌交流是件非常麻煩的事兒。
而當傲嬌主動開口表達謝意，就說明這份恩情之大，大到讓她不有所表示就會感到羞愧。
洛何收起白澤護符，平靜道：
“都是同事，救命之恩，就不必以身相許了。”
姜月暖氣急道：“你想得美！”
話音剛落，姜月暖意識到這話歧義很大，着急解釋。
“我意思是、是說……”姜月暖找補道：“雖然你救了我，但不代表我就會把爭取玉龍鬚的機會拱手相讓，我們得公平競爭。”
能不能見青前輩還八字沒一撇呢，已經在考慮玉龍鬚的分配問題了。
洛何輕嘆一聲，道：“隨你便吧，只要不觸怒玉龍神就行。”
上次，青前輩提到不喜姜月暖身上的氣味，讓洛何記憶猶新。
洛何本來也對玉龍鬚沒啥執念。
之所以想去見青前輩一面，歸根結底。
是因爲洛廚子最近找到了一種美味食材，想做成菜餚讓青前輩品嚐，收穫她的滿意評價。
讓挑剔的食客臉上煥發出笑容，這本就是洛何所追求的事情。
至於，和姜月暖競爭玉龍鬚一事。
“我這趟出門，真是單純爲了龍鬚草。”
洛何厚顏地想道：
“但要是玉龍鬚與魚魚有緣，那就沒辦法，只好收下……”
“二位——”
董攸方纔一直站在原地守望，秉持非禮勿聽的君子禮節，耐心等待洛何與姜月暖的爭論結束，這才走上前來，道：
“不回營地嗎？”
洛何看了眼霞光燦爛的天空，道：“我得先去調查，是誰將瘴龍擊潰的這件事。”
姜月暖點了點頭，理所應當道：“我和他一起去。”
董攸猶豫道：“可是，此事事關重大，要不然等勞金大師到了，再做商量？”
“沒事的，董兄。”洛何道：“我是第九局的成員，所以，這是我分內的責任。”
聞言，董攸臉上浮現一絲困惑：“第九局？可剛纔不是說，你是第三局的成員，和姜月暖是同事嗎？”
姜月暖插話道：“這傢伙身兼兩職，在第三局和第九局都有編制。”
聽完解釋，董攸發愣片刻，見到洛何肯定的點頭之後，眼底掠過濃濃的驚色。
如此年輕便成爲總局的正式成員，已經是匪夷所思的事。
結果，洛何還身兼兩職，在調查局也有他的一席之地？
董攸驚詫不已，憑良好家教掩飾住臉上的驚奇，稍加感嘆：
“原來如此，是我唐突了……那我就先回營地，不拖累二位了。”
洛何對這名謙遜有禮、孔武有力的東魯大漢印象不錯，點頭道：
“你就在營地等我回來，然後我倆一起參加先登會吧。”
董攸頷首，旋即含笑道：“我很期待見到洛兄你那條龍魚的表現，但我倆若在賽場上碰見，我的劍龍也是不會相讓的。”
洛何笑道：“等明天碰見了再說這話也不遲！”
兩人交談融洽，頗有臥龍遇鳳雛的架勢，姜月暖在旁聽得嘴角微微抽搐。
先登會？
我沒記錯的話，那是個面向御龍師的比賽吧？
你倆一個派龍魚上場，一個派劍龍出戰，這真的好嗎！
岸邊。
負責人馬鬆正清點人員，準備率領衆人歸隊。
饒是馬鬆在這怒龍峽谷駐紮多年，也因今日的奇觀而感到深深震撼。
“單憑咱們處理不了收尾工作。”馬鬆對手下囑咐道，“還是得請勞金大師來一趟！”
“明白。”
這時，董攸歸隊，上前同馬鬆知會了一聲，馬鬆趕忙叫住他：
“董先生，剛纔和你待在一起的洛何，還有那個姑娘呢？怎麼不見他倆和你一起回來？”
董攸回道：“他們二位，調查方纔雲海中的大戰雙方去了。”
馬鬆陡然一驚，道：“這會不會太魯莽了！”
“支援力量還沒趕到，他倆再強，也不見得能打贏剛纔突然殺出的那條黑龍吧！”馬鬆擔憂起二人安危。
董攸對洛何、姜月暖二人的能力很是信任，道：
“馬隊長，您大可放心，他們二位是聯盟總局的正式成員，能力毋容置疑。”
馬鬆咀嚼着這番話，忽地愣在原地，瞠目結舌道：
“他倆？總局成員？洛何，還有剛纔那個姑娘？”
馬鬆顯然不知道姜月暖的家世，與洛何也不過一面之緣，能記住名字已經很難得。
眼下，聽到這兩人竟然是總局成員，馬鬆連音調都高了幾分。
“沒錯。”董攸點頭。
初聽之時，他也有着與馬隊長相似的詫異。
總局的地位與影響力，可見一斑。
“這可真是……年輕有爲。”馬鬆感嘆道。
勞金大師也是聯盟總局的成員。
換句話說，這兩人如此年輕，就已經成爲了勞金大師的同事，令馬鬆既羨慕又感到敬佩。
董攸出身名門卻向來保持低調，面對洛何與姜月暖不存在攀比之心，提議道：
“總之，馬隊長，清點人數然後歸營吧。”
“沒問題。”
馬隊長接受建議，旋即仰望漫天潔白的雲海，自語道：
“說起來，不知道今兒到底來了怎樣強大的寵獸，沒兩下，就把那頭嚇人的黑龍給解決了！”
*
“瘴龍？”
沿着大戰所殘留的圖騰級氣息，深入怒龍峽谷的調查途中。
洛何聽姜月暖提及這一名詞，略顯不解。
“我也只是在幾本冷門講述龍族的古籍裡，讀到過有關‘瘴龍’的記載。”
姜月暖微微蹙眉，道：“簡單來說，如果一頭強大龍族死後怨氣不散，那麼怨念就會化作有毒的瘴氣。這些瘴氣會化作龍形，擁有製造海市蜃樓、噴吐有毒霧氣的能力，是爲瘴龍。”
洛何若有所思，推測道：“這麼說來，在這怒龍江附近，極有可能埋有一頭龍族的屍骸，屍骸涌出的瘴氣導致了‘瘴龍’的出現？”
姜月暖略顯沮喪：“這個…我也不能確定，因爲書裡也只是簡單提了幾句瘴龍。”
“但可以肯定的是。”姜月暖道：“正因龍族死後怨念有着化爲瘴龍的風險，所以每個御龍師都對龍族屍骸無比重視，在巨龍死後都會舉行盛大的超度儀式，好讓龍魂前往靈界。”
“如果不舉行這超度儀式，就好比人死後不能安葬，會有怨念也是難免的吧。”姜月暖輕聲說道。
洛何目露思忖。
腦海中，想起厲隊曾提到過的，外域圖騰入侵事件。
在這場事件中，有頭來自外域的冰霜巨龍，與東煌一尊守護神發生大戰，最終二者不知所蹤。
當時，那場大戰的爆發地點，是在大雪山之上。
洛何站在怒潮翻涌的大江旁邊，遠眺寥廓藍天下連綿的雪山峰羣，眼神微閃。
而怒龍江，正是大雪山的支流之一。
如此說來，瘴龍的出現，會不會與多年前那頭不知所蹤的外域圖騰巨龍，有所關聯？
“感覺被捲進了一場很麻煩的事情裡……”洛何喃喃道。
“再麻煩也不用擔心，你救了我一回，所以我也會罩着你。”
姜月暖拍着胸脯，自信滿滿地擔保道：“對於如何御龍，我還是有幾分自信的。”
洛何語氣複雜，開口道：“你最好是這樣。”
“切，愛信不信。”
姜月暖表示要給洛何露兩手，憑龍之心閉目感知了龍族留下的氣息，走在前方領路，也不再隱瞞，開口道：
“我的奶奶預言到玉龍鬚就在此處，所以我趕到這裡，只是沒想到會遇見瘴龍……走這邊。”
有姜月暖的帶路，前進的效率明顯加快不少。
洛何心情有些微妙。
這要是讓魚魚把玉龍鬚拿到手。
小姜姜真成散財童女了！
也罷，我剛纔救了她一命還沒要醫療費呢，收點寶物也是合情合理的！
兩人來到一座雪峰前。
洛何擡頭仰望，只見雪峰尖頂折射出金閃閃的陽光，正對大雪山的方向，像是鎮守在大雪山與怒龍江之間的最前線。
“就是這裡。”姜月暖看着雪峰，篤定道，“奶奶所佔卜到的地方。”
洛何正欲開口，瞳孔微微收縮成一點。
雪峰頂端，出現一道白衣勝雪的身影，背對刺眼的金色陽光，目光俯視下來，那雙不帶情感的清冷眸子正好望着洛何。
下一刻，她的身形儼然消失。
洛何感到身旁拂來一陣清風。
姜月暖忽地脖頸一涼，直挺挺地向後倒去，被白衣女子以一股清氣托起，輕柔放在雪地之上。
洛何看着昏迷的丸子頭美少女，嘴角一抽。
青前輩又把這姑娘給打暈了！
毛利小五郎級別的待遇了屬於是！
“你帶她來找我，是有何事？”青前輩的聲音無喜無悲。
面對那雙好似能洞察人心的雙眸，洛何全盤托出，道：
“我剛纔在江上看到青前輩你，所以打算過來找您，但我又確定不了方向，是她帶我找到了這裡。”
青前輩不置可否，但神態微微變得放鬆，淡淡道：
“下次想見面，就在雪山之中默誦我名，我自會出來見你。”
洛何一怔，在這清麗脫俗不似人間女子的神女面前，心臟不爭氣地漏跳了一拍，低頭道：
“好的，我記住了，青前輩。”
青前輩擡手一揮，布在雪峰表面的幻象消失，出現一處洞窟，淡淡道：
“帶上她，隨我進來。”
言罷，青前輩走入洞窟之中，洛何也背起昏迷的姜月暖，走入洞窟。
映入眼簾的是一座美輪美奐的宮殿，陳列着冰雕與玉案，大殿中央擺放一座神龕，供奉一尊玉龍神像。
洛何把姜月暖放在從儲物空間中取出的躺椅上，環顧四周。
比起黑白雪山處埋藏玉龍鱗、留有玉龍雕像的洞窟，這處洞窟的氣氛更加沉重與肅穆。
像是專門用於祭祀的宮殿，祭祀的對象，正是神龕中的那條玉龍。
“每次來到這裡，我的心境便會受到一絲絲的影響。”
白髮女子手搭胸前，輕聲道：“或許，這也是人類的一種情感……”
“是哀傷。”洛何確信道，“這份情感，是喜怒哀樂中的哀傷。”
青前輩擡起眼眸，凝視洛何，半晌，開口道：“我不喜歡哀傷。”
“你說過，冷笑話能夠帶來歡樂。而歡樂，能驅走哀傷。”
青前輩凝視洛何，眼底微微閃爍神采，道：
“所以，你準備了什麼冷笑話？”
洛何沉吟沉吟，開口道：
“一個獵人開槍打向一隻狐狸，結果那個獵人死了。”
青前輩不解：“爲什麼？”
洛何：“狐狸說，沒想到吧，我是反射狐。”
白衣女子凝視滿臉認真的洛何，神經訊號經過長長的反射弧，最終在膚白勝雪的臉龐上漾開一絲淺笑。
洛何一時間有些發呆，卻見淺笑已如驚鴻過隙般消散，只剩下悅耳的嗓音響起。
“我知道你有很多問題。”青前輩淡淡地說，“所以現在，允許你向我提問。”
洛何想了想，提問道：“剛纔那條龍是瘴龍嗎？”
青前輩輕輕點頭。
洛何道：“它是怎麼形成的呢？”
青前輩的眼底深處掠過回憶，回首看向供奉在祭壇上的玉龍神像，輕聲道：
“這件事情，要從黑白雪山，上一任玉龍神說起……”
洛何不知從哪裡抽出一條小馬紮，在青前輩疑惑的目光中，坐在馬紮上，擺出洗耳恭聽的神態。
“青前輩，你講你的。”
洛何樂呵道：“我這人沒別的，就喜歡聽別人講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