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清默默將飯搶過來端在自己手上:“我能再問一下嗎?你們爲什麼選我?”
阿端眼巴巴看着那口飯:“那是因爲,這本書從頭到尾只有你一個男生看下去了啊,別人都沒怎麼看呢。”
施清:“……”
我扶持撲街作者也成了一種錯嗎?
你們這是有毒吧。
施清將碗刷乾淨放回原處,伸手抱起阿端兩個人準備回房間睡覺。
阿端將孔明鎖放回施清懷中時摸到了那塊小小的桂花糕。
它掏出來小心翼翼道:“親,這個東西可以給我吃嗎?”
施清看了一眼:“吃吧吃吧。”
桂花糕剛剛入口,阿端還沒有嚼兩下就將它吐了出來,捂着自己大肥臉含糊不清道:“疼……好疼……”
“哪裡疼?”
“舌頭……好疼……”
藉着西黃之上還未熄滅的靈石,施清捏開阿端的嘴巴,在裡面看到了一塊黑跡,黑跡不大,剛剛好是那塊桂花糕的大小。
阿端皺着一張胖臉,疼得在施清肩膀上哼哼唧唧。
孟如歸說過那隻骨哨上有鬼氣,那這塊桂花糕必然也是帶着鬼氣的。
施清當下便有些後悔,後悔將這東西給阿端吃了。
“你把舌頭伸出來,我給你吹吹,等一會睡着了就不疼了。”
“嗯。”阿端將舌頭伸出來:“吹吹……吹吹……”
“再吹吹,再吹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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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秋的早晨最宜睡覺,施清聽着外面鳥啼聲,腳下踩着阿端睡得異常安穩。
“起來。”
他翻了個身:“不起不起嘛,這才幾點,又不用上班,不起不起。”
上班?
孟如個消化了半天,終於將不用上班這幾個字和不用修習這幾個字畫上了等號。
自從從劍上跌落之後,這個孩子就越發的懶了。
以前也就是蠢笨一些,但好歹還算勤勉,現在連勤奮都沒有了。
“起來!”
他伸手抓住施清懷中的被子,一把將被子從施清懷中抽出。
這一抽,施清緊緊抓住被子的手火辣辣的疼,他睜開眼道:“說了不上班就是不上班……啊!師尊啊,你怎麼來了。”
孟如歸看着施清赤.裸的上身,來回打量。
施清下意識奪回被子將自己裹起:“師尊,怎麼了?我身上有什麼不對嗎?”
“起牀,穿衣,跟我走。”
“早飯時間已過,你就省下這一頓吧。”
說完這話,孟如歸轉身離開,又偷偷打量了一眼。
這孩子實在是太瘦了,以後還是要多開開小竈纔好。
施清在孟如歸來回打量中汗毛炸起。
這孟如歸不會是真的對他有哪方面的意思吧。
其實有也行,畢竟孟如歸生的好看,別處姑娘也未必有他好看。只是性子有些不好,不愛笑,有時候還兇巴巴的,若是平時再愛笑一些……
孟如歸等了許久不見施清出來:“還在裡面磨蹭什麼?你也要梳妝打扮嗎?用不用爲師幫你擦粉帶花?”
“啊?我這就來,這就來。”
施清慌忙穿上披上衣服,一面跟在孟如歸身後,一面手忙腳亂的繫着衣服帶子。
這衣服實在是有些繁雜,裡一層外一層,施清忙活了半天,還是沒有繫好。
孟如歸停下,伸手幫他整理衣服。施清看着孟如歸高挺的鼻樑,這一瞬間,施清竟然有些臉紅。
一路到了榴山小築,孟如歸站在門口,看着施清還在外面遲疑,他點頭示意施清進來:“還站在哪裡做什麼?”
這是?要獨處一室?
施清咬咬牙進去了,進去時方纔發現高嶂和羅晚煙也坐在裡面。
兩人席地而坐,高嶂正在紙上寫着東西,羅晚煙抓耳撓腮,見施清進來衝着施清眨了眨眼睛。
高嶂左側還有一張桌子是空着的,上面摞着一疊書。
因爲書的主人久久沒有翻動他,上面已經是落了薄薄一層灰塵。
施清坐到那張桌子前,表現的異常乖巧。
孟如歸走到羅晚煙身邊,從她桌子底下抽出一本書來打了兩眼,書的封面上是兩個男子相抱,畫面極其不堪入目。
就在施清以爲孟如歸會發火時,卻見孟如歸面色未變,只是將那本書化爲粉劑,他轉頭對高嶂道:“她這個月的用度你先拿着,不要讓她亂花,總看這種東西是不好的。”
高嶂點頭,順便瞪了羅晚煙一眼。
“施清先將尋鬼符那一節抄二十遍,今天晚飯前將抄好的放到我桌上。”
“你們兩個把剛剛佈置的題目交上來。”
施清在一堆書裡面胡亂翻找,他怎麼知道那本書上是講符籙的。
孟如歸臉色漸漸發黑,高嶂見情況不對,急忙從中間抽出一本來遞給施清。
施清嘩啦嘩啦翻了兩頁,上面全是各式各樣奇奇怪怪的符籙。倒回去翻了好半天才又找到尋鬼符三個大字,粗粗掃過一眼,上面密密麻麻全是燃燒顏色對應的鬼的分類,大略一看有上百種。
這麼一看,足足有七八頁,上面具是密密麻麻的小字。
“這,都抄啊。”
施清將書合上:“能不能少抄一點?就抄些重要的,這也太多了。”
孟如歸道:“你覺得那些算是重要的?”
施清拿起筆刷刷刷在上面畫了兩行,又在下面零零散散勾了幾個字遞給孟如歸:“師尊,我覺得這些就算是重要的,你覺得呢?”
“我之前上初……學堂的時候,先生就是這樣教的,看書只需看重點就好,所以我覺得只記這些就不錯。”
“嗯,還有嗎?”孟如歸將書還給他。
“沒有了。”
“那就加抄十遍。”
“啊?”
施清從清晨抄到日落,下午孟如歸帶高嶂羅晚煙到後山練習封印厲鬼,他還在抄。
抄到兩眼發花,右手發麻。
期間羅晚煙回來了一次,偷偷塞給施清一個饅頭,裡面夾着一個鹹菜。
“畫皮鬼形似人且美豔十分,符籙遇之燃燒便爲硃砂紅色。”
“疫鬼赤目獠牙,並無清醒神志,符籙遇之燃燒變爲青藍色。”
“樂鬼生前多爲樂師歌女,身配樂器,容色豔麗,符籙遇之變爲……”
“阿清,你怎麼還不去吃飯?”
施清擡頭,見蘇寒韻站在門前,手裡端着一個木製食盒。
她四處望了望,見孟如歸不在才放心進來。
施清這時候才發現天色已黑,桌上長明燈不知何時自己亮起,迎着微風悠悠擺動。
身邊早已堆了一大摞抄好的紙,最上面幾張墨跡未乾,他揉了揉痠痛的手腕道:“師姐。”
飯是剛剛從飯堂打出來的,熱氣未散。
蘇寒韻一樣一樣拿出來遞給施清道:“我今天中午吃飯就未見你,晚上見你還沒有去,問了問晚煙,晚煙說你被罰抄書。我便到這裡來找你,你果然在這裡。”
施清往嘴裡扒着飯:“謝謝師姐,還是師姐對我最好了。對了,師姐,你喜歡什麼顏色啊?又喜歡什麼花?”
說到首飾,蘇寒韻不自覺撫上自己鬢邊那朵紅色絨花,絨花顏色陳舊,看起來是帶了多年。
這絨花並不是當下流行的樣子。
蘇寒韻想了想說:“紅色吧,有人說過我穿紅色最爲好看。花的話倒是不計什麼都好。”
施清在心裡偷偷記下,改變結局的第一步,自然是要從討好媳婦開始。
孟如歸端着食盒回到榴山小築,遠遠望着施清那邊已經是有人送飯了。他默默端着轉了個彎,自己端着飯回到了屋中。
兩刻鐘過去了,施清還在吃。
半個時辰過去了,施清還在吃。
快一個時辰了,那邊還在歡聲笑語。
孟如歸忍無可忍,唰啦一聲打開門衝那邊喊道:“你這可是抄完了?就在那邊笑成這個樣子?”
“一會抄完了過來抽查。”
這麼一聲,蘇寒韻瞬間收斂起笑意,匆匆忙忙收拾了碗筷離開。
施清看着孟如歸鐵青着一張臉站在那裡,微風吹過拂過,吹動他的髮絲。
外面有石榴葉落下,砸在地上寂然無聲。
隱隱能聽見草叢中蟲鳴之聲。
施清突然想起小時候他姥姥家裡養的那隻狸花貓。
那隻狸花貓就是這樣,總是自己冷冷站在石榴樹下,既不粘人也不親人。
但是若是回頭看去,卻發現它那雙眼睛總是靜靜的看着人,直到有一天施清對它伸了伸手。
那隻貓便帶着小心翼翼爬上了施清肩頭。
也許孟如歸就是這樣的呢?外面冷冰冰的,其實自己也很寂寞。
施清走出去,他衝着孟如歸伸出手,右手不經意拍上孟如歸肩頭:“師尊,其實我覺得你也不必如此,咱們兩個以後可以一起玩啊。”
“這樣你以後就不是一個人了。”
一起玩?怎麼玩?
肌膚相碰的瞬間,孟如歸一下子就想起來那天
那天,也是這隻手,無比精準的摸到了……
孟如歸跟觸電一樣,猛然將施清推開,這一恍惚之間用了幾分靈力。
施清被他這麼一推,飛出去幾米遠,他摸着屁股趴在地上想到:孟如歸你就活該孤獨
我以後就是主動湊近豬我都不主動湊近你。
孟如歸緩步走到施清身邊,手中提着一根石榴枝,枝上有幾片零零星星的葉子。
“尋鬼符若遇墓鬼會如何?”
施清看着上面根根豎起的尖刺毛骨悚然:“顏色爲月影白……”
“若符籙燃起時左右搖擺不定,是爲何?”
“是爲遇見雙生之鬼,需以同時出兩張符籙。”
孟如歸道:“尚可,明天我還會繼續抽查,你先回去休息吧。”
施清聽了這話拔腿就跑,彷彿身後有厲鬼追殺一般。孟如歸微微揮袖,房間裡面長明燈熄滅,只留一陣菸灰。
施清進入房間之後惡狠狠將房門鎖死,以免第二天孟如歸還會偷偷溜進來。
阿端懷裡抱着一大堆不知道從哪裡搜刮來的小玩具,手裡還拿着一個撥浪鼓來回搖着。施清湊上前一看,竟然還看到了幾本龍陽春宮。
施清猛地遮住阿端眼睛:“你這幾本書是從哪裡來的。”
阿端摸着施清兩隻爪子:“我在後山撿的,今天你那個師兄拿了幾本扔後山去了,我以爲是什麼好玩的,結果我都沒看明白。親啊,你喜歡的話我送給你啊。”
聽到這話施清才鬆了口氣,他將那幾本書藏起來道:“你還小,心思澄明,以後這種東西不要隨便看。”
“好呀好呀。”
他大概知道這幾本書是誰的了,他那可憐的師姐,現在還不知道在怎麼哭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