蔣令儒一撩袍擺,輕輕一提氣,人就從太師椅上旋身而起,翩然落到場地中央。
周遭立即爆發出一陣歡呼喝彩,當然以女聲居多。那些小姐們剛纔看祁風鶴與紀元錄比較內力,一個個都沉着臉,一聲不吱。此時見蔣令儒出場,全都蹦了起來,叫得一個比一個響亮,生怕蔣大公子聽不到她們的聲音。
江月昭皺着鼻子,不以爲然地輕“嗤”一聲:“至於嗎?長得沒我相公好看,功夫也沒我相公好,就值得她們一個個象發情的貓一般叫喚?”
“你這嘴巴也忒刻薄了!”容毓飛笑斥她一句,“蔣公子長相風流,家世不凡,當然有姑娘傾慕了。你看那無天門的門主,甫一上場就輸了氣勢,真是可憐。”
可不正象容毓飛說的嗎?那無天門門主邵子聰被姑娘們的歡呼聲震得耳朵發癢,可惜沒有一句喝彩是送給他的。更加上蔣令儒是主,他是客,氣勢上就又輸了幾分。還沒等打呢,他就已經一副垂頭喪氣的樣子了。
兩個人手中都沒有兵器,看來是要比試拳腳功夫了。蔣令儒站定方向,伸手示意邵子聰先來。邵子聰客氣了一句:“承讓!”可惜連他自己都沒聽到這兩個字。
邵子聰施展開長袖拳,擰身向蔣令儒撲了過去,直取他的下頦。蔣令儒步法輕移,略略一側身躲過他這一拳,掌鋒一立,朝着邵子聰右肩頭拍去。
這一掌剛剛擊出,還沒拍到邵子聰的肩膀呢,四周一陣齊呼:“好!”
邵子聰被這一陣呼喝驚了一下,躲閃的步法略略一滯,那掌風就擦着他的肩頭而過。差點就被拍中了。他趕緊靜心提神。不再理會周遭的吵嚷,全神貫注地應付起蔣令儒的進攻來。
因爲第一招就失了先機,邵子聰從開始就處於被動的狀態。
蔣令儒使地是儲英山莊先祖自創地一套輕波掌法,掌勢如波,層層遞近,一重一重地向邵子聰推近,逼得邵子聰步步後退,眼看着就要退出以紅氈毯爲界限的比武場之外了。
場外的歡呼聲也如波浪一般。一浪高過一浪,震得江月昭腦子嗡嗡響,不得不伸出兩根手指,堵住耳朵。
邵子聰已經被逼到紅氈毯的邊緣了,再往外跨一步,按照比武規則,他就算輸了。就在這時候,只見他狀似要摔倒一般。上半身後仰,露出胸前空門給蔣令儒。
蔣令儒哪裡肯放過這個機會,雙掌疾風般拍出,欲在一招之內擊倒對方。就在他的掌風快到時。邵子聰突然一擰身形,半傾着縱起身來,飛起一腳朝蔣令儒的面門踢去。這一招真正有出其不意的效果。不光是場上的蔣令儒,就連觀戰地衆人也有些吃驚,沒想到他能在那種角度下旋身跳起來,還能出腳攻擊。
蔣令儒一驚之下,趕緊收回雙掌,改攻爲守,架住那飛來的一腳。
邵子聰就藉着蔣令儒這一招架之力,再一提氣縱身。人就回到場中央去了。
震耳欲聾的歡呼聲戛然而止。小姑娘們不能接受蔣大公子到手的勝利就這樣飛走了,全都沉默下來。
“好!打得好!”一聲單調的喝彩突兀的響起。吸引了衆人訝異的目光,一齊投向出聲之人---江月昭!
連容毓飛都有些錯愕地看着她,心裡在嘀咕着:就算邵子聰這一招反擊漂亮,你也不用這般惹來衆怒吧?
江月昭對那些小姑娘投來的怨恨目光毫不在意,繼續擊掌叫好:“邵門主這一招出神入化,精彩得很!打得好!”
邵子聰對這個違逆衆意替他叫好地年輕人,投去感激的一瞥。那蔣令儒象是沒聽到她的聲音一樣,眉毛都沒動一下,展開步法再次向邵子聰攻來。
兩個人掌來掌往,又過了十幾招的樣子。邵子聰實在是難以招架蔣令儒地凌厲攻勢,最後退出數步,一抱拳說道:“蔣公子掌法精湛,在下自愧不如,我認輸了!”
然後舉步回了自己的座位上,沉着臉不再言語。
小姑娘們纔不管他這個無天門門主的尷尬呢,拼命地擊掌喝彩,興奮得象是自家人贏了比試一般。
江月昭衝容毓飛撇了下嘴巴,不以爲然地說道:“佔盡主場優勢,這才叫勝之不武呢。”
卻不料那蔣令儒象是聽到了她地話一般,向她這邊投來意味不明的一瞥,然後整理一下打皺了的衣袍,面無表情地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
剩下的兩場比賽,也無甚出彩的地方,很快就決出了勝負。
第一輪的淘汰賽就這樣結束了。
此時晌午已過,衆人激動了一上午,都有些肚子餓了。江月昭一餓肚子,人就會虛脫,此時正無力地靠在椅背上,等着蔣英澤發表過總結性陳詞,好趕緊回去吃飯呢。
蔣英澤果然站起身來,清了清喉嚨,朗聲說道:“今日一見,我中原武林真正是能人輩出,各展風流啊!兩年不見,諸位英雄功力都有所精進,讓蔣某人大開眼界。在下忝居這武林盟主之位達十年之久,如今我老了,身體也大不如前了。看到這麼多正值壯年的江湖同道益氣風發,龍精虎猛,蔣某深感欣慰。剛纔我看着諸位英雄精彩絕倫地比試,就在心裡做出一個決定。盟主之位,當由能者居之。我看選期也不必等到五年期滿,不如就趁這次衆英豪齊集地時機,選定下任盟主吧。至於人選嘛,就從剛纔比試的勝者是選出。明天地比試,就當時盟主選會提前舉行,諸位以爲如何呀?”
他這一番話,如巨石投入湖心般,擊起了千重大浪。餓得東倒西歪的諸路英雄驚得直起身來,睜大眼睛看着蔣英澤,彷彿沒有消化明白他剛纔說的是什麼。
明明說的是切磋技藝,怎麼到現在成了盟主選會了?如果知道是盟主選會,很多人不會如此掉以輕心呀。再說了,盟主之位最有力的幾位競爭者,死的死傷的傷,象弦月門上官一月、青城派祁風鶴、雷霆樓紀元錄、九華派姬如海。還有的因故未能前來,比如遊在龍。剛纔一番較量,選出的十四名勝者並不能代表武林頂尖水平。如果就從這些人定下下一任的武林盟主,如何能讓人心服?
在剛纔的比試中落敗的那些門派開始躁動起來,吵嚷着羣英會是羣英會,盟主選會是盟主選會,不可以混爲一談。而獲勝的那些門派剛歡呼雀躍,紛紛誇讚蔣盟主賢明大度,不計個人功能,一心爲武林前途打算。
兩方一時之間吵鬧得不可開交,爭執不下。
這時候,就見剛纔敗在蔣令儒手下的無天門門主邵子聰站了起來,大聲說道:“在下以爲,如此從剛纔的勝者中選出下任盟主,實在難以讓人心服。不要說受傷的和未來的幾位高人,就是目下在場的人中,也有比剛纔所有勝者更有能力居盟主之位的英雄。”
“哦?”蔣英澤笑着問邵子聰,“不知邵門主指的是哪一位?”
“就是悲悟大師的關門弟子容毓飛!”邵子聰一指容毓飛,更大聲地向衆人說道。
正在爭吵的衆人一下子都噤了聲,在心裡暗自思忖着:這位容大公子家中世代鉅富,聽說夫人沒出事前,一直在東州城打理家中生意。此番負氣出走江湖,據說大部分時間只是拜拜高人訪訪友,再有就是與他身邊那位男寵遊山玩水。至於說他的武功深得大師真傳,有多麼的了不得,多數人只是聽說過而已,真正見過他出手的人並不多。
其實邵子聰也未見過容毓飛的真功夫,他這樣說,只是想給這突然之間從天而降的盟主選會增加一個變數而已。而參加羣英會的諸門諸派中,只有代表少林寺出席的容毓飛尋了個由頭,沒有參加比試,只是坐在一邊當個看客,邵子聰只好拿他說事兒了。
容氏夫婦正在輕聲竊語着議論這羣英會上的突變,猛然聽到有人提容毓飛的名字,一齊莫名地望向邵子聰。
邵子聰接着說道:“容公子師出名門,武藝高強,爲人俠肝義膽,在下以爲剛纔所有的勝出者中,無人能與之匹敵。若容公子不能參加接下來的盟主爭選,那麼任何結果都是難以令人信服的!”
剛纔還在亂哄哄一通瞎吵的落敗陣容,此時彷彿終於找到了可以對付獲勝方的武器一般,對邵子聰的話一齊大聲附和。
此時,就聽得獲勝方中有一個人跳將出來,指着容毓飛大聲說道:“既然容公子的武藝人品如此爲人所稱道,在下倒不反對讓他參加盟主爭選。不過我們這些人都是經過剛纔一番較量的,容公子若不經比試就入了選,恐怕難以服衆。不如就讓我來領教一下容公子的少林達摩棍法吧。”
說話的人正是剛纔已然獲勝的七星谷谷主段簡鵬。
容毓飛一見這情勢,自己怕是要捲入這場莫名詭異的盟主之爭呀,他趕緊起身向蔣英澤說道:“家師有吩咐在先,容某此番前來,只爲代表他老人家拜會各位江湖同道。在下年輕尚輕,功力淺薄,實在無法與各位武林英雄相提並論。我看…”
話未說完,就聽那位段谷主大吼一聲:“容公子不必客氣了,接招吧!”
吼聲未落,人已經手執七星鐗,飛身欺近容毓飛,向他的天靈蓋劈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