飯桌上,琳琅滿目,各種菜餚。
在村長林杏生的指使下,村長媳婦也不是省油的燈,居然把葉戎冰箱裡的牛肉、雞肉、豬肉、魚肉、再加上各種蔬菜,全翻了出來,做了一大桌子十幾盤菜。
一鍋豆腐清魚湯,一盆煎餃作爲主食。
豐盛程度堪比年夜飯!
平常日子裡唯有誰家的紅白喜事,去別人家吃的高價飯,纔有這般模樣。
都心疼死葉戎了……冰箱裡的東西都被基本搬空了。
就這一頓飯,最少破百元。
這一筆生意算是賠了,葉戎收了林杏生35元地磅費用,這頓飯全搭進去,還賠錢了!
望着滿桌菜餚,葉戎苦瓜着臉……必須想辦法撈點什麼東西回來,不然心裡不舒服,葉戎不是願意吃暗虧的人……
“葉戎。”
林杏生髮現葉戎心疼飯菜,特別開心,哈哈大笑,“你也別心疼,就這頓飯,我都沒有回本呢。你好好想想,你在我家吃了幾頓飯?還用了我家的玉米剝粒機,我還無償幫你辦了戶口,在你身上操碎了心,這都是你應該孝敬我的!哈哈,咱吃菜,別客氣。”
林杏生一副主人模樣,手持筷子,意氣風發的吃得滿嘴流油,還讓葉戎別客氣,多夾菜。
“村長,咱們喝酒,碰一個。”葉戎舉起杯子,就這二鍋頭酒不是自家的,葉戎喝酒不心疼。
“我酒量不行,再把我喝桌子底下,貌似酒後我還會亂說話……”林杏生拒絕喝酒,只吃菜,吃餃子,喝魚湯。
葉戎舉着杯子無人捧杯,略顯尷尬,一個人喝悶酒那就更尷尬了。
葉戎面向村長媳婦,“咱們喝一杯?”
“我一個女人家怎麼可能會喝酒?”村長媳婦也不喝酒,只吃菜,吃餃子,喝魚湯。
“林薇,來。”葉戎面向細嚼慢嚥的林薇。
“我更不會喝酒了……”林薇也拒絕,只吃菜,吃餃子,喝魚湯。
這一家人,純粹白吃白喝來了!
“哎……”
葉戎長長嘆息,唯有獨酌此杯酒,然後文藝範在心中復燃,把酒杯移向窗外的明月,微微點頭示意,出口成章,“舉杯邀明月,把酒問青天,別是一番滋味在心頭。”
說完,一飲而盡。
旁邊的林薇噴了口岔氣後悄悄糾正,“舉杯邀明月,對影成三人。”
林杏生悄悄糾正,“明月幾時有?把酒問青天。”
村長媳婦同樣糾正,“問君能有幾多愁?別是一番滋味在心頭。”
葉戎糾正,“問君能有幾多愁,才下眉頭,卻上心頭。”
旁邊的林薇已經被自己老媽和葉戎這兩個文盲的詩笑暈,繼續糾正,“問君能有幾多愁,恰似一江春水向東流。”“剪不斷,理還亂,是離愁,別是一番滋味在心頭。”“此情無計可消除,才下眉頭,卻上心頭。”
“……”
葉戎白了林薇一眼,“你不覺得都能講得通嗎?而且此情此景,比原版更有意境嗎?”
“呃,好吧。”林薇不糾正了,仔細回頭想想,確實比原版更符合此景此境。夜空有明月,所以不用問‘明月幾時有’;葉戎不是獨自一人,所以不是‘對影成三人’;如今是秋天,所以不是‘一江春水向東流’……
葉戎繼續孤獨舉杯,寂寞喝酒,出口成詩,憂傷的詩,“孤單的我,隱藏悲傷;單純的去,接受月光;淚止不住,流過臉龐;仰頭獨飲,酒入愁腸。”
“……”
一家三口大吃大喝的筷子都停下了,全都震驚的望着葉戎!
林薇覺得還好,葉戎只是一箇中二病犯了的文藝青年。
但村長夫婦都要崩潰了,一輩子老農民,葉戎你玩這個憂傷的句子,太尼瑪噁心人了!
村長媳婦推了推林杏生的胳膊,無奈道:“不行你就陪他喝兩杯吧,葉戎這娃這樣子,太嚇人了。”
“好吧。”林杏生崩潰答應,不然葉戎繼續下去,恐怕噁心的飯都吃不下去了。
林杏生舉起面前酒杯,對葉戎道:“來來,咱喝酒,但事先說好了啊,可別再整你那憂傷了,雞皮疙瘩都起來了。”
“好!”葉戎的臉上終於露出微笑。
就林杏生那酒量,看不把他喝桌子底下,敢來葉戎家蹭飯,就要付出代價!
“幹了!”葉戎一杯下肚,林杏生只好陪着。
三杯下肚,林杏生臉已經紅了。
“閨女,來來,喝酒。”
林杏生五杯下肚,可能已經神智不清楚了,居然拉起林薇,要碰杯,“閨女,嗝嗯……酒真是好東西!俗話說的好,酒壯慫人膽,閨女你膽小,來喝兩杯,保準你無法無天,今晚就能和葉戎把好事成了……嗝嗯!”
“說什麼呢……”村長媳婦嗔怨。
林薇臉紅到了脖子根,“媽,你看我爸,喝了酒就胡說八道,上次還說要當貪官呢。”
“貪官好啊!”林杏生拍桌子瞪眼睛,可能又開始酒後真言了,突然面向葉戎,建議道:“葉戎,你承包那10畝地,今年種的是藥材吧?回頭我上報國家,就說你種了10畝小麥,到時候你就能領小麥補助款了,10畝地也好幾百塊錢呢……嗝嗯。”
葉戎震驚林杏生的突然改變!
那個爲國爲民的好村長哪裡去了?爲什麼心裡這麼黑暗?居然要坑國家?
“葉戎,你是不知道啊……”林杏生斷斷續續的講明緣由,“爲了給你辦戶口本,我坑蒙拐騙,然後才發現以權謀私挺好的呢……嗝嗯,還有你找我借錢,我沒錢借給你,你等着,等我貪個幾十萬幾百萬,微微一笑就把錢借給你了……”
“爸,你喝多了,別說了!”林薇連忙制止,萬一有人把這些畫面和言辭,錄了音,錄成視頻,自己老爹這輩子就完了,恐怕要在牢獄之中度過!
村長媳婦也開始制止,並向葉戎苦笑解釋,“他喝了酒亂說的,葉戎,你可別當真啊。”
“嗯。”
葉戎點頭,原來林杏生的這些壞念頭,居然是因自己而起。
葉戎雖然不敢說自己是個大好人、大善人,但起碼不是大壞人。當年葉戎帶領寨子裡的小弟們一起當兵的時候,更是以身作則,樹立榜樣,影響小弟們。不然葉戎這個大當家不樹立榜樣,小弟們都是土匪出身,野慣了,怎麼可能受得了解放軍的嚴格紀律。
葉戎把曾經的兄弟,引向一條正路。
現在,卻把村長林杏生,引向一條邪路……雖然可能只是幻想階段,林杏生沒有付諸行動,但依舊讓葉戎就覺得,自己心中有些負罪感。
葉戎對村長媳婦和林薇,囑咐道:“你們監督村長,別讓他幹傻事,會坐牢的。村長其實是個挺靠譜的人,好人應該有好報。”
“嗯。”林薇和村長媳婦點頭,葉戎這句話說得在理。
“葉戎,來,繼續喝!”
林杏生喝得興起,都忘乎所以了,林薇在旁勸道:“爸,你喝多了,別喝了。”
“我沒喝多!”林杏生推開林薇勸解的手,舉着酒杯又看向葉戎,拍着胸脯打包票道:“葉戎,你說,你還有什麼需要幫助的麼?在桑莊,我官最大,我揮揮手就給你解決了!只要你對我女兒好……”
“對了!”
葉戎還真的突然想起一件事,可能需要村長幫忙,於是問道:“村長,現如今,荒地不能隨意開墾吧?”
“這你要看什麼地方的荒地,多大的面積了……”林杏生斷斷續續的講解,“按理說,土地全是國家的!土地承包責任制,唯有自己承包了才能開墾的。但這山高皇帝遠的,屁大一塊地方,你開墾成菜園子,誰管你呀……再說了,現在哪還有荒地啊?就連山坡和溝坡都被人承包了!就連老窯洞的麥場都被人開墾了,還有把老窯洞填平種地的,能開墾的地方,都已經被開墾了,咱們村,沒有荒地了。”
“有,還有一塊。”葉戎道:“娘娘廟旁邊的早已乾涸的池塘。”
“這……”
林杏生一想還真是,而且貌似有一畝地的樣子,挺大的一片地方呢。
但林杏生也知道沒人開墾那裡的原因,直搖頭道:“那不吉利。怎麼?葉戎你要開墾那裡?”
葉戎點頭。
林杏生立即否定道:“不行!我不同意!”瞥了林薇一眼,林杏生酒喝多了,說話毫無顧忌,“我閨女已經是白虎煞星了,按照‘事不過三’的發展規律,之前死了兩個,第三個應該不會死了……好不容易時來運轉,你可不能再給我招惹是非,這個家還過不過日子了?!”
“爸……”林薇不開心了,別人閒言蜚語就算了,自己老爹也這麼說,她皺起眉頭,站起來就要怒而離去。
但被她媽拉住了,“你爸喝多了,別聽他瞎說,咱們吃菜,吃飽再走,別給葉戎省錢。”
林薇又坐下了。
林杏生繼續不同意葉戎開墾那裡的池塘,“那畢竟是娘娘的地盤,不吉利……我不同意。”
“你不同意不管用。”
葉戎已經得到答案,這深山老村的,山高皇帝遠,開墾一片沒人要的小荒地,種成菜園子,沒人管他的。最多就是承受幾句來自村民們的閒言碎語,以及深信那片池塘不吉利的勸誡。
葉戎已經決定了,等深秋來臨,雜草枯萎,一把火把池塘裡的雜草燒個乾淨,然後把池塘整平,明年種一畝菜地。
這應該算是今晚這頓飯的最大收穫,葉戎終於放下酒杯,有心情吃飯了,“來,村長,咱們別喝酒了,吃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