劍拔弩張的氛圍煙消雲散,魔物們依舊弓着身子,伏在地上,及儘可能地蜷成一團,這樣看起來似乎比較乖巧,又或者是它們約定俗成的賣萌方式?
“這支試劑你知道來歷嗎?”
傅輕歌拿出剛剛被他收起來的金色試劑。
零號稍加思索,從傅輕歌的手中接過,說道:“我當然知道了,烏拉諾斯里的每一隻魔物一個月都會得到這樣一支試劑。”
“烏拉諾斯?是一個地名嗎?”
傅輕歌看着魔物們溫順的樣子,也漸漸放下了防備,在一塊乾淨的石頭上坐了下來。
“是啊,是我說的那個堡壘呢!”
零號一提到那個地方,臉上的表情又肉眼可見的開朗起來。
看來真是一個承載了許多美好回憶的地方。
“Uranus,是神話中的天空之神,象徵着未來與希望,並且代表天空。烏拉諾斯對我來說意義更加深重,它還是我的搖籃。”
搖籃嗎?
確實是這樣,零號可以說自從出生到現在,基本上都在她所說的烏拉諾斯中度過。
“不過得到這些試劑,對它們來說並不是什麼好事呢。”
“這試劑不是能夠賦予魔物極強的力量麼?我手上這支試劑還是從一隻紅紋蜘蛛身上搶來的。”
傅輕歌有些疑惑,能夠獲得強大力量的試劑,爲什麼在零號眼中是一件不幸的事情?
古往今來,不知道有多少人,爲了獲得超出自身的力量而瘋魔,比如中世紀西方貴族間盛行的某些秘典儀式,正是用來召喚身懷無比能力的惡魔。
惡魔們完成了貴族們的心願,要按照代價來收取他們服務的費用,也就是貴族所珍重的其他東西。
有這樣一首歌謠曾經唱道:
惡魔之子舌燦蓮花,還有一張帥氣臉龐;他會讓你如願以償,金子銀幣還有蜜糖;但若輪到他來收債,眼眸隨即燃起火光;你將成爲他的奴隸,受盡折磨到地老天荒......
而這些魔物幾乎沒有代價地就能變得更加強大,爲什麼不是好事?
“因爲它們會死!”
零號的聲音如同極寒之地冰封數千年的冰山,徹骨的寒意爬滿了傅輕歌的全身上下。
“概率是百分之九十。”
他乾笑了幾聲,這個笑話一點也不好笑,如果這支試劑真的有百分之九十概率,能夠導致魔物死亡,爲什麼他見到的兩隻魔物生吞了試劑後,得到了莫名的力量,就如同新生。
“雖然會死,但是朋友們還是很喜歡這個東西。”
零號捻起一根狗尾巴草,繼續說道:“我跟你要這支試劑的原因是,我想把它毀掉。”
“因爲我自己也被注入過這種試劑。”
輕描淡寫中,零號又拋出了一顆重磅炸彈,但說這話的時候臉上還帶着笑。
這試劑還能注射到人體中去?
傅輕歌還沒反應過來,零號又馬不停蹄地發問了。
“你爲什麼對我的朋友們敵意那麼大啊?”
零號扭頭望着身邊的紅紋蜘蛛,手上擺弄着紅紋蜘蛛新鮮出產的蛛絲。
“因爲它們隨意踐踏毫無反抗能力的普通人。”
傅輕歌擡頭看着像灌了鉛一般的厚重的雲層,心情也同雲層一樣說不出的沉重。
傅輕歌陡然發現,自從剛剛氣機引動之下,自己的眼睛居然可以在黑暗中看到物體。
這一眼就能夠穿透無邊無際的黑暗,哪怕是一百米外的一隻螞蟻,也能夠清晰可見。
熾烈的瞳孔燃燒着不會停歇的光,這樣的接收光的原理完全就不是人類的眼睛能夠辦到的事情。
“什麼叫,踐踏普通人啊?”
零號在手上編出了一個小小的鐵塔,她竟然用蛛絲在玩翻花繩。
傅輕歌有些哭笑不得,這被社會武者敬畏到極致的紅紋蜘蛛的蛛絲,在零號的手上卻沒有一絲的毒素,柔軟得就像精工織造的紡織品一般。
“它們殺害沒有反抗能力的普通人如同殺雞,我曾經見過那樣的場景......”
傅輕歌淡淡地說着,但語氣並沒有多和善。
他簡略地把自己在游泳館遇到的事情說了一遍,其中略去了一些細節,比如那支試劑。
零號聽完後,停下了翻花繩的手,暗紅色的瞳孔就這樣凝視着傅輕歌,隨後輕啓嘴脣。
“不管是人類也好,魔物也好,不都是藍星的孩子麼?爲什麼一定要分出所謂的高低貴賤?人類傷害魔物這種事情也做的不少,爲什麼就不能一起生活下去?”
傅輕歌微微一怔,零號說的乍一看沒有什麼道理,但實際上......
不對,她說的是錯的。
爲什麼?
那自然是因爲魔物比起人類,它們還是太過弱小了,雖然傅輕歌知道的東西不多,但是魔都周圍的魔物,被武者壓迫着只能龜縮在魔都山脈。
人類不僅僅只有武者,還有花樣繁多的科技武器,各式各樣的火器,就算是在武道極爲盛行的藍星,科技發展依舊沒有落後。
只要可以的話,精準制導的核彈投落在魔都山脈中央,向周圍擴散開去,一定能夠完全消滅掉所有的魔物。
但爲什麼不進行消滅?
因爲一枚核彈帶來的危害遠遠大於魔都山脈裡魔物帶來的危害。
前世的切爾諾貝利,犯人們的天堂,核材料交易的樂土。
核子反應堆發電廠的爆炸,帶來了不可估量的損失,被稱爲史上最昂貴的災難事件。
超過在霓虹國投放的原子彈當量四百倍的輻射線劑量,上萬人由於放射性物質的影響患病甚至身亡,時至今日依舊有畸形的胎兒出生在事發地點附近的城市,影響不可謂不深遠。
魔都山脈周圍,有大小五座城市,如果投放核子武器,不知道有多少的人深受其害。
哪怕不用這些武器,實力最差的社會武者依舊能夠守護人類和魔物的分界。
但生命的平等與厚重,哪裡是那麼容易分辨的,人類能夠這般,還不是因爲他們掌握了所謂的權與力。
凌駕於萬物之上的代價,就是揹負着用鮮血和罪惡編織的十字架。
零號絲毫察覺不出傅輕歌心中的思緒,拿起剛剛放在一旁的狗尾巴草,在他鼻孔上挖了挖。
“我們現在是朋友了對不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