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卯時,天還沒有亮,懷朔鎮戍軍營地在一陣號聲中沸騰起來,各個營帳內傳來起牀聲,怒斥、叫罵、嬉笑聲混雜在一起。
很快有兵士穿戴整齊手持兵器趕往校場集結,今早集結再也沒有人敢拖拖拉拉、再也沒有人敢躲在被窩裡不起來。
早上點卯之後要操練,肯定要出一身汗,花木蘭依舊穿着舊衣裳,她打算等操練完畢之後擦乾身子再穿羊絨羊毛衣,聽趙俊生說羊絨衫最好不要弄髒了,弄髒之後要洗,洗了之後容易變形,就不好看了。
花木蘭穿戴整齊之後迅速跑到校場站在自己應該站在的位置上,她手下的幾個文吏和信使也很快陸續到來在她面前列隊,即便作爲文職也是要照常出早操的。
這次集結很迅速,很乾淨利索,看來昨日三十幾顆人頭給了所有人一個嚴重的警告,誰也不敢再無視軍規軍紀。
萬度歸站在點兵臺上下令讓各部點卯,只用了一盞茶的時間,各部幢將、幢副先後把應到人數和實際人數報了上來,不缺一人。
萬度歸隨即下令進行早操操練,由軍司馬領着全軍將士做刺殺、格擋等幾個基礎性戰鬥動作。
如此進行了半個時辰,天色大亮了,萬度歸就下令各部帶開分別就食。
這時轅門處出現一票人馬,共三百多騎,在一個年輕小將的統帶下排着六列縱隊策馬飛奔而來,所過之處塵土飛揚,草屑四濺。
眼看着這支騎兵就要衝到懷朔鎮戍軍轅門前,卻依然不減速,在轅門處當值的兵丁們一個個如臨大敵,他們在轅門小校的大聲呵斥下把幾個拒馬擡到轅門前面。
“停,停下!”轅門小校一手握着腰刀刀柄,一手向前伸直對正衝過來的騎兵大喝。
迎面衝過來的騎兵們卻是充耳不聞,眼看着就要撞過來,轅門小校臉色大變,驚恐的大罵一聲:“我幹!”一個閃身向旁邊躍起避免了被撞飛的下場。
帶隊衝過來的年輕小將手持一杆紅纓點鋼槍,他拿着長槍俯身在背上耍了一圈,起身就向前方刺過去,擋在轅門前的兩個攔路拒馬接連被挑飛出去砸在旁邊的轅門上當場散架,這小將毫不停歇的帶頭衝進了營地,身後三百鐵騎緊隨其後,轅門處的守門兵卒們嚇得一個個抱頭鼠竄。
這一支騎兵在鎮戍軍營地內策馬飛馳立即引起了營地內正在進食的兵卒們的注意,他們看見這支騎兵直接衝到了牙帳外面,都紛紛端着範圍圍了過來。
萬度歸正在牙帳內就餐,門外突然傳來一聲怒吼大罵:“萬度歸匹夫,出來受死!”
放到嘴邊的肉停了下來,萬度歸臉色一變,他知道該來的終歸是來了,放下割肉小刀,他拿起絲帕擦了擦嘴。
家將萬全沉着的走進來抱拳道:“將軍,平陽王世子拔拔燁帶着一幢騎兵闖進了營地,看來是興師問罪來了!”
這時一臉狼狽不堪的轅門小校連滾帶爬的進了營帳見了萬度歸就哭喪着臉下跪磕頭道:“將軍,平陽王世子帶着一票人馬強行衝擊轅門,攔路拒馬全部被他挑飛了,弟兄們擋不住,屬下守衛不力,罪該萬死,請將軍處置!”
萬度歸心下嘆息,麾下這幫兵卒都是剛從各郡徵召來的,沒有經過任何軍事訓練,只要給他三個月的時間,何至於讓拓跋燁如此猖狂?
“此事不怨你,你去找軍中匠人重新打造轅門,轅門龐開一個小門,平日裡輕易不許開大門,有事公幹的人進出走小門,守衛多配備弓弩箭矢,若再有人擅闖營地,給本將格殺勿論,出了事本將兜着,絕不會追究你們的責任!下次你若再敢輕易把人放進來,本將軍就斬了你,聽明白了嗎?”
轅門小校滿頭大汗,抱拳下拜道:“遵命!”
“走吧,咱們去會一會這位平陽王世子!”萬度歸深吸一口氣向大帳外走去,萬全帶着十幾個親兵緊隨其後。
萬度歸沉着臉帶着親衛們走出牙帳來到了拔拔燁面前,臉上帶着微笑問道:“世子今日來本將營中有何貴幹吶?還沒吃飯吧?來人,去給世子及其手下兵卒準備飯食!”
萬全抱拳答應:“是,將軍!”
“誰稀罕你的飯食!”拔拔燁大叫,手中紅纓點鋼槍指着萬度歸喝道:“萬老匹夫,你少在小爺面前裝他媽的大尾巴狼了,屍突家是我平陽王府的從屬,你斬殺了屍突朗哥就是挑釁我平陽王府,俗話說打狗還得看主人呢,別說他不是狗,而是我拔拔燁的表弟,就算他有錯也輪不到你這匹夫來處置!今日小爺來此也沒別的,人已經被你下令斬了,活不過來,可小爺得爲他討個公道,今日你若肯在他的屍身面前下跪磕三個響頭,認錯懺悔,我平陽王府就寬宏大量既往不咎,你若不給小爺一個交代,別怪小爺我手上這杆紅纓點鋼槍對你不客氣!”
萬度歸氣得鋼牙咬得咯吱咯吱作響,冷聲道:“我只問你,是你父平陽王讓你來的,還是你自己擅作主張?”
拔拔燁可不傻,他也知道帶兵擅闖友軍營地乃是犯軍法的,可是他就是咽不下這口惡氣,因此才瞞着拔拔翰帶兵殺上門來,哪裡敢把自己的父親牽扯進來?他臉色一變,叫道:“此事與我父無關,你連招呼都不打一聲就殺我表弟,還不許小爺上門討公道?”
家將萬全爆喝道:“大膽拔拔燁,你擅闖我軍營地乃是死罪,別以爲你是平陽王世子,我家將軍就不能把你怎麼樣!你若識相就速速退去,否則······”
“哈哈哈······”拓跋燁大笑打斷了萬全,以一副輕蔑的眼神掃了周圍一圈鎮戍軍兵卒,“否則怎樣?難道萬將軍想以這些歪瓜裂棗、飯桶廢物、爛泥把小爺和身後這三百勇士留下?小爺就在這裡,你能把我怎樣!”
周圍端着飯碗的鎮戍軍兵卒們一個個都對拓跋燁怒目而視,義憤填膺,這些從天南海北征召來的兵卒原本並不熟識,但此刻拓跋燁的這番話卻把他們所有人都侮辱了,讓他們升起了同仇敵愾之心。
“休得猖狂!”萬全忍無可忍,大喝一聲,唰的一下拔出腰間佩刀向拓跋燁衝過去。
拔拔燁精神一震,手中紅纓點鋼槍一抖直刺撲上來的萬全,他騎在馬背上俯視着萬全,有着居高臨下之勢力,而萬全卻要從地上縱身而起,本身就處於不利境地,被拓跋燁一槍刺來,不得不揮刀格擋,但整個人卻被擊退回來落在地上。
還不等萬全做出反應,馬背上的拔拔燁的點鋼槍又已經刺過來。
正拿着的飯碗的花木蘭看見牙帳門口圍着許多人,頓感奇怪,帶着手下兩個花家堡兄弟走了過來,隔着老遠就看見一個騎在馬背上的年輕小將正與萬度歸的家將打得難解難分。
“這是怎麼回事?”花木蘭拉過一個兵丁問道。
兵丁被人打擾了原本很不耐煩,回頭一看,見花木蘭是一個軍官,連忙換了一副臉色介紹道:“昨日將軍不是斬了犯軍法的主薄屍突朗哥嗎?今日就有人來興師問罪了,您看,那小將就是苦主,聽說他是平陽王世子拔拔燁,是屍突朗哥的表哥!”
花木蘭這下明白了情況,觀察了一下兩人的廝殺,她發現萬全隱隱有不敵的跡象,再觀察了一下週圍的情況,發現賀賴超和幾個幢將也躲在不遠處觀看,隱隱有幸災樂禍之意。
她略作思索,當即對身邊花家堡的兄弟吩咐道:“你速去把我的馬和兵器拿過來,快去!”
“哦,好!”
眼看着萬全就要撐不住了,被拓跋燁逼得氣喘吁吁卻始終近不了身,他的武力與拔拔燁相差一個等級,哪裡是拔拔燁的對手,很快被拓跋燁挑飛了手中長刀,被槍尖頂住了咽喉。
萬全頓時面如死灰,這時一陣馬蹄聲傳來,緊接着一聲大喝:“閃開!”
兵卒們紛紛退開,花木蘭策馬飛奔而來,她手持一杆大刀向拓跋燁斬去,拔拔燁還沒看清楚來人長相,只覺得有一道人影騎馬衝過來揮刀劈砍,他本能的擺槍上撩格擋。
“當”的一聲,拔拔燁的手臂被震得發麻,戰馬連退了兩步,他這時纔看見一個年輕軍官打馬掉頭過來,竟然是一個跟他年紀差不多的小將,長得眉清目秀,身高體長,一動一靜之間勁力迸發,張弛有度,一看就知道是一個強勁對手。
拔拔燁如臨大敵,喝問:“你是誰?”
“懷朔鎮戍軍函使花木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