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我走!”曹蛟對手下幾個穿常服的治安兵卒揮了揮手,起身先對面客棧走去。
趙俊生從桌上抓了兩個花生米丟嘴裡嚼着,對李寶等人吩咐:“盯好了,可別讓人跳窗戶跑了!”
李寶伸手抓住腰間兩柄大斧頭:“都統您放心,跑不了!他要跑,我李寶把他剁成了肉醬看他還能不能跑!”
“喂喂喂,怎麼說的?我剛纔說了,要活的,你若把他剁成肉醬,我還怎麼審問?難不成把一堆爛肉弄回去包餛飩?”
“嘔——”旁邊幾個兵卒受不了,趴到一邊吐去了。
曹蛟帶着幾個人走進了客棧,客棧夥計看見他帶人進來,就向二樓指了指,曹蛟點了點頭,對身後幾個人揮了揮手,兵卒們都拔出了腰刀向樓梯走去。
此時樓上正巧走下來一個年輕人,此人長得黝黑,眼睛裡卻透着精明和狠辣,他看見曹蛟等人提着刀正往樓上走,他臉色一變,立即轉身就跑。
曹蛟見他神色慌張,當即大吼一聲:“站住!”
越喊,那人越跑得快,噔噔噔幾下,轉眼就跑進了二樓過道里。
“給我追!”曹蛟當先提着刀向二樓追去,身後幾人依次跟上。
還沒有追到樓上,就聽見樓上傳來“砰”的關門聲,曹蛟幾人衝到左邊第三間房門口身手一推,門被栓住了。
曹蛟擺了擺手,讓兵卒們退到一旁,他退後一步,擡腿就是一腳,“哐當”一聲,房門被踹開,擡眼就看見那人推開窗戶把一隻鳥兒放了出去。
“抓住他!”曹蛟大喝一聲,幾個兵卒提刀衝過去。
那年輕人見鷹兒已經飛走,當即從後腰拔出一把彎刀面露兇迎上來,叮叮噹噹的兵器交鳴之聲從窗戶傳了出去。
趙俊生等人正坐對面鋪子裡,客棧二樓的窗戶突然被推開,一隻鳥兒飛了出來。
“都統快看!”旁邊一個兵丁叫道。
趙俊生剛擡頭就看見被推開的窗戶內飛出一隻鳥,“這是······”
打鬥聲從窗戶裡傳出來,趙俊生看着飛向天空的鳥兒,“那好像是鷹吧?”他嘀咕了一句,突然臉色一變,大叫一聲:“不好!”說完立即起身跑過去揚手就射出幾枚繡花針。
距離太高,射出的幾枚繡花針沒能射中那隻鷹,被它飛走了。
就在這時,一個人從窗戶內跳下來,“碰”的一聲,人還沒有爬起來就被李寶帶人給圍住了。
這年輕人用眼睛掃視了一遍李寶等人,他眼睛裡露出兇光,轉眼就變成了決絕,抓起落一旁的彎刀就往脖子上抹去。
“噗嗤”一聲,一道血箭射在地上,人也緩緩躺下,身體還在不斷地抽搐。
趙俊生跑過去看見這一幕,別過臉去:“嗨,不是讓你們抓活的嗎?怎麼讓他死了?”
李寶像做了錯事的小孩,低着頭:“都統,我······”
人已經沒救了,趙俊生知道責怪李寶也沒用,擺手道:“把人擡回去吧,另外讓曹蛟把那客棧房間好好搜一搜,看看能不能搜到可疑之物!”
“遵命!”
李寶答應一聲,吩咐兩個親兵把屍體擡走,又派人進客棧向曹蛟傳話。
沒過多久,曹蛟提着一個蒙着黑布的鳥籠子從客棧走了出來。
“都統,從房間裡搜到了這個,還有一個褡褳,裡邊有一些金子和銅錢,另外還有一個布包裝着幾件換洗的衣裳!”
趙俊生接過鳥籠子看了看,揭開黑布,露出一個大鳥籠子,裡面還沾着幾根鳥毛。
“看來此人就是用這個把鷹帶來集市的,沒有找到什麼能證明此人身份的東西嗎?”
曹蛟遞過來一個竹片,趙俊生一看,竹片上刻了字、人的畫像,這是一個“過所”,所謂過所,就相當於後世的個人臨時身份證,也是通關文牒的其中一種,通過水路關隘時要查驗真僞才能放行通過。
古代對流動人口管理得非常嚴格,北魏就更加如此了,因爲人口和戶籍關係到賦稅、徭役、兵役的徵收,而這些都是以戶爲單位,若是放開流動人口限制,則會出現本地有戶籍記錄卻無人員可以徵收賦稅、徭役和兵役的情況,而流動到外地的人員,因沒有他們在當地的戶籍資料而無法對他們進行徵收賦稅、徭役和兵役,這就會給朝廷造成大量的損失。
在後世只要有戶籍有身份證就可以走遍全國各地,有護照就可以出國,但是在古代卻不行,普通平民一般是不允許走出本縣範圍內的,普通平民根本就沒有身份證,遊學的學子和從事商業活動的商人允許走出本縣範圍,但必須要在官府辦理一張臨時身份證。
秦朝是最先施行身份證管理的朝代,要求每一個秦朝人都要有身份證,這東西在當時的名稱叫“照身帖”,這是商鞅頒佈的制度,但他自己卻因爲出逃時沒有照身帖而遭店家舉報被抓。
秦朝以後的朝代,身份證變得稀缺,爲何?所謂身份,就是指有“身份地位”的,有身份地位的人才有證,沒有身份地位的人沒有證,所以它逐漸成爲特權階層的專利,普通人根本就出不了縣境,要身份證也沒用。
秦朝叫照身帖,在魏晉隋唐時期,臨時身份證叫過所,宋朝叫憑由,明清的身份證叫牙牌和腰牌,普通人出遠門要帶臨時身份證“路引”。
這中間很多朝廷只有官員貴族纔有身份證,唐朝和唐朝以前,都以符爲身份證,材質各不相同,符的材質越好,說明此人的身份越高,上面刻有人物像和身份信息。
唐初有竹使符,李淵改成銀兔符,後來又改成魚符配魚袋,二者缺一不可,用來防僞。到了武則天時期,她認爲龜比魚尊貴,所以把魚符改成了龜符,親王和三品以上官員的龜符都是金制,“吊個金龜婿”這詞兒就這麼來的。
宋朝取消了魚符,直接用魚袋。
另外古代將軍們也有身份證,那就是虎符,這是軍用身份證,調兵的信物,軍官和兵卒有腰牌爲身份銘牌。
“這是假的,只能用來糊弄一下客棧掌櫃,經不起查驗!”趙俊生檢查了一下這快過所後說道,“看來此人的身份一定有問題,很有可能是柔然人派來的細作,你派幾個人在這附近找個位置躲起來守着,若是有人來找死者,就立即抓捕!”
曹蛟抱拳答應:“是,都統!”
趙俊生回到輜重營營地,立即派人把高修、高旭和薛安都三人找來說明情況。
“今日曹蛟在集市上的一家客棧內抓到一個可疑之人,這人的過所是假的,還一直在附近打探我軍的消息,只可惜在抓捕的過程中被他自盡了,此人在臨時之前把一隻鷹放了出去,我懷疑此人是柔然人的細作,我軍的虛實很有可能已經被柔然人得知,這幾天你們吩咐下面的將士們,各哨所、烽燧和巡邏隊都要加強警惕,一旦發現有可疑的軍隊立即示警傳訊,有可疑之人也立即抓捕!”
三人神色緊張,紛紛抱拳答應:“明白!”
三人離去後,李寶走進來抱拳稟報都統:“都統,您過來看一下!”
趙俊生跟着李寶來到了一間營帳,這時存放屍體的營帳,先前自盡的細作的屍體也存放在這裡。
細作屍體的上衣已經被脫了下來,露出長着胸毛的結實胸膛,只見這人胸膛上有一個紋身。
“果然是柔然人!”趙俊生看見這紋身後說道,對李寶吩咐:“跟我走,把屍體擡去元帥行轅!”
“是!”
趙俊生帶着李寶等人擡着屍體來到元帥行轅,“大帥,治安隊抓住了一個柔然人的細作!”
“哦?”安原吃了一驚,他這邊才把劉繼宗派出去刺探柔然大軍的軍情不過兩天,沒想到柔然人也悄聲無息的派了細作過來刺探他的軍情。
看到細作身上的紋身之後,安原沉聲問道:“怎麼發現的?”
趙俊生當即把情況說了一遍,只是省略了此人臨時之前放飛了一隻鷹的細節。
安原聽完後對趙俊生下達命令:“繼續查,看此人是否有同夥,若再發現柔然細作,無論如何要抓活的!”
“遵命!”
一連兩天,蹲守的人一無所獲,沒有任何人來找死者,也沒有可疑的人在客棧附近出現過。
這天夜裡,安原派人通知趙俊生去帥帳參加軍議,趙俊生立即趕往元帥行轅,途中問安原的親兵:“到底發生了何事需要深夜議事?”
親兵回答:“派去刺探柔然軍情的劉繼宗回來了!”
“哦?”趙俊生心中一驚,劉繼宗沒死在柔然人的手裡,還活着回來了?這下樂子大了,這傢伙只怕會對他進行瘋狂的報復。
等趕到帥帳,趙俊生就看見一個披頭散髮的人正在對桌上的酒肉狼吞虎嚥,活像餓死鬼投胎一般,走近了一看,果真是劉繼宗,只是此人此刻顯得極爲狼狽,人也瘦了一大圈,一身衣衫襤褸,渾身還散發着一副酸臭味,難聞得很。
安原見趙俊生已經到了,當即對衆人說道:“諸位,劉繼宗此次去刺探柔然軍情有了重大收穫,柔然人準備明日就對我大娥山堡進行偷襲猛攻,趁着我金陵大營距離大娥山堡稍遠,來不及增援,一舉攻下大娥山堡,而後一馬平川直插金陵大營,若大娥山堡失守,以我軍現在的兵力根本擋不住柔然鐵騎進攻!”
這個消息讓包括趙俊生在內的所有武將官員都大爲緊張起來,很多人都慶幸提早知道了消息此時派兵增援大娥山堡還來得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