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是王掌櫃,您可有些日子沒來了,快請入內堂喝茶!”趙俊生連忙拱手招呼道。
王興源跟着趙俊生來到內堂奉茶,趙俊生笑道:“沒什麼好茶,招待不週,還請王東主被嫌棄!”
王興源拿起茶盅喝了一口,放下就慢慢說道:“趙掌櫃,我是無事不登三寶殿啊,想必你也知道我的來意了,你欠我興源染布坊八十緡錢的貨款已經三個月了!當初你立下的欠款字據上可是清清楚楚的寫着兩個月之內歸還的,而且還是用你這間鋪子做抵押,我已經來過兩次了,你看是不是把賬給我結了?”
趙俊生急忙起身拱手連連作揖:“對不住,實在對不住王東主,逾期未能把款項付清是我的錯,我給您賠不是!這一個多月,在下生了重病,一直沒有開張做生意,所以店裡也沒有進項,還請您看在你我兩家合作多年的份上,無論如何請您再緩我幾天!”
真是事趕到一塊兒了,趙俊生只能苦着臉不停的求情。
王興源額頭上的皺褶數都數不清,一副苦大仇深的模樣說道:“趙掌櫃啊,你還知道我們兩家合作了多年啊?你店裡的情況我不是不知道,現在郡城周邊的染布坊還有哪一家給你供貨?只有我王興源還念點兒舊情······”
趙俊生連忙道:“是是是,您說的是!”
“別打斷我!我念舊情沒有斷你的貨,但你也不能不念舊情吧,我興源染布坊上下幾十口每天張嘴就要吃飯,吃喝拉撒全都靠着我,如果其他布莊、成衣鋪和裁縫鋪都像你這樣,那我興源染布坊所有工人豈不是都要喝西北風去?”
說到這裡,王興源越說越生氣,“趙掌櫃,不是我要故意爲難你,不講情面,而是你不仗義啊,你立下字據說兩個月之內歸還的,可你又不講誠信,如今都過去三個月了,你還不給,這說不過去吧!今日,你若不把貨款給我結了,我就不走了!”
趙俊生被王興源當面將軍,真不知道該如何是好,真是一文錢難道英雄漢,他有滿腦子賺錢的點子,可此時卻沒有任何作用,在這個當口只有足夠的錢才能解決問題。
這時花木蘭換了一身男裝走進來向王興源抱拳問道:“王東主是吧?你們興源染布坊是在虞城吧?知道花家堡嗎?這筆欠款由我花家堡承擔,三日後你去花家堡找我拿錢!”
王興源聽了這話才把注意力轉移到花木蘭身上,面露吃驚道,“你······你是花家堡的木蘭公子?幸會幸會,在下王興源,見過木蘭公子!”
木蘭公子?趙俊生的嘴角忍不住扯了扯,那便宜老丈人花弧也是一朵奇葩,竟然把花木蘭從小當兒子養,吃的、穿的、玩的全都是男孩東西,而且她是女孩這件事情只有花家堡的人和他這個未來夫婿知道,外人一概不知。
花木蘭擡手道:“王掌櫃不必多禮,剛纔說的事就這麼定了!”
豈知王興源搖了搖頭,對花木蘭拱手道:“我知道木蘭公子在虞城是說一不二的人物,方圓幾百裡誰不知道木蘭公子的名號,就連黑風山的強盜土匪們見了木蘭公子都要繞着走,但是今日這事真是對不住了,不是我王興源不給木蘭公子這個面子,實在是我興源染布坊已經接不開鍋了,今日若拿不到錢,我染布坊幾十口都得餓肚子,您叫我還有何顏面回去面對染布坊幾十個老少爺們?您若現在有錢,我等一手交借據,一手交錢,我拿了錢立馬就走,絕不二話,若趙掌櫃實在拿不出來,我就只能拿着趙掌櫃當初簽字畫押的欠款憑據告到官府,請官府爲我追回這筆欠款了!”
趙俊生深吸一口氣,走到從櫃檯後把錢箱搬出來說道:“王東主,這裡有三十緡,你先拿走,剩下的五十緡錢你三日後來取,若我無法在三日後還清,無需你去告官,我都會把這間店鋪抵債給你!若你今日就要趕盡殺絕,那就有點太過分了!”
花木蘭板着臉對趙俊生喝問:“俊生哥哥,你想幹什麼?這店是趙伯伯留給你的唯一的東西了!”
“我知道,但我不能欠債不還!我也不能要你的錢!”趙俊生斬釘截鐵的說道。
花木蘭很有些生氣,但她也發現趙俊生的脾氣有時倔得像頭驢,怎麼勸都沒用,關鍵是現在他們倆都拿不出足夠的錢來,她只得對王興源道:“王東主,既然我俊生哥哥說了三天之內還清所有欠款,就絕不會食言!我花某把話撂在這兒,做人留一線,日後好相見!你若逼人太甚,那就是往死裡得罪我花家堡!”
王興源對花家堡在邊境一帶響亮的名號心存忌憚,他權衡之下選擇了退讓,對趙俊生拱手道:“好,既然趙掌櫃和木蘭公子把話說到這份上了,我就再相信你們一回,我這就給你寫收據!”
王興源很快寫下一張三十緡錢收據交到了趙俊生手上,對趙俊生道:“趙掌櫃,我三日後再來,若屆時趙掌櫃還不了剩下的五十緡錢,我就只能告到官府,請官府幫我追回欠款了!木蘭公子,告辭!”
花木蘭抱了抱拳,趙俊生拱手道:“王東主慢走!”
看着王興源帶着隨從搬走錢箱離去,趙俊生已經明白這人就是姚德生指使來逼迫他賣店鋪的,他明明知道阿爺就是被姚德生用盡手段逼得活活氣死的,可他此前卻沒有辦法替他報仇,還只能陪着笑臉。
一個小小的鋪裝老闆和一個染布坊老闆就想踩死他,把他搞得家破人亡,這口惡氣趙俊生無論如何也咽不下!他咬着牙,心裡暗暗決定要暫且想辦法賺錢把欠款還上,再想辦法進入官場或軍中,只有地位越高,才能減少被踩的機率。
一個小小的布莊老闆就想整死我?哼哼,咱們走着瞧!
等王興源指揮兩個隨從搬走錢箱之後,趙俊生走到花木蘭面前道:“木蘭,多謝你!”
花木蘭低聲道:“你說這話做甚?你是我未來夫婿,我不幫你幫誰?你打算怎麼在三日之內賺到足夠的錢還債?”
趙俊生安慰道:“木蘭你放心,我已經有了辦法,肯定能在三日之內賺到足夠的錢!天色不早了,你還是先回去吧,要不然天黑了趕回去不安全!”
花木蘭一看,外面的天色的確不早了,只好說道:“那行吧,你也別太着急,辦法可以慢慢想,咱們一起想辦法!”
“嗯,我送你出城!”
王興源帶着兩個隨從擡着錢箱從出來後,沒過多久就來到了亨通布莊。
正在櫃檯內算賬的姚德生擡頭看見是他,停下手裡的活兒問道:“怎樣?他把房契抵給你了?”
王興源搖了搖頭,拱手道:“姚掌櫃,我本人是有把握今**得他拿出房契抵債的,但今日他店裡有一個人給他撐腰,我不敢做得太過,這人我得罪不起,所以······”
“這人是誰?你說當時的情況跟我說說!”姚德生立即道。
王興源當即把當時的情況詳細說了一遍。
姚德生耐心聽完後皺眉道:“虞城花家堡的花木蘭?這人我也似乎聽說過,在邊境線上一帶還頗有些名聲,只是那姓趙的小子怎麼會跟他走到一起?”
王興源拱手道:“這就不清楚了!姚掌櫃,那花木蘭不但在邊境一點名聲響亮,黑白兩道都有點兒面子,我就是一個小老百姓,靠着一家染布坊養家餬口,實在經不住折騰,所以我只能幫姚掌櫃做到這一步了,若無其他事,鄙人就告辭了,您留步、留步!”
姚德生陰沉着臉看着王興源帶着兩個隨從擡着錢箱走遠,冷哼一聲道:“哼,欺軟怕硬、見風使舵的狗東西,關鍵時刻當起了縮頭烏龜!他姓花的名聲響亮又如何?這裡是睢陽,不是他的花家堡。來人!”
一個隨從走過來躬身道:“老爺您有何吩咐?”
“你跑一趟縣丞柳大人府上,告訴我那姐姐,就說我晚間去看看她和姐夫!”
“是,老爺!”
花木蘭收拾好東西,牽了馬從店鋪的側面院子裡走出去,趙俊生鎖了店門追上去把一個包裹遞給她:“這是我另外給你縫的兩條馬褲,你換着穿吧!”
花木蘭默默的接過包裹掛在馬鞍上,牽着馬和趙俊生並肩一起向城門走去。
在出城的途中,兩人經過一間酒肆時,趙俊生隱約聽見有人議論:“聽說了嗎?皇帝親率大軍攻打胡夏,攻破其國都統萬城,俘獲王、公、卿、將、校及后妃、宮人等以萬數計呢!”
趙俊生聽得心中一動,扭頭問花木蘭:“皇帝率軍攻破統萬城的事你知道嗎?”
花木蘭道:“知道啊,前兩天傳回來的消息,我也是昨日聽阿爺說的,阿爺爲此高興了一整天!”
趙俊生又問道:“堡內還有多少皮貨?還有多少牛羊?”
花木蘭狐疑的看了看趙俊生,還是回答道:“皮貨還有三千多張,牛有八百頭,羊有三千多隻,怎麼啦?你問這些做甚?”
趙俊生道:“這次皇帝大破胡夏,還攻破了胡夏國都統萬城,必然是斬獲無數,繳獲的牛羊馬匹肯定是以百萬計!你想想,繳獲的這些牛羊馬匹一旦帶回大魏,皮貨、牛羊的價錢會低到什麼程度?回去後想辦法把所有皮貨儘快出手,把成年的牛羊全部賣掉,一定要儘快!”
花木蘭臉色一變,她知道趙俊生的分析是有道理的,這是可以預見的,而且一定會發生,她臉色凝重的點點頭:“嗯,最近有幾個南朝皮貨商人就在這邊,我回去就安排這件事情!”
到了城門口,花木蘭跨上馬,對趙俊生揮手道:“俊生哥哥,你回去吧,我說不定明日會再過來的!”
趙俊生看着她騎馬消失在視線裡才往回走,回城後他到銅器店取了之前在這裡定製的熨斗,在雜貨店買了兩個假髮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