治中從事站出來拱手說:“大帥,此事說起來還是我們當時做得太過倉促,沒有做萬全的準備,以至於讓趙俊生的人逃了回去給輜重營報了信!此時說這些已然沒有什麼作用,屬下也知道大帥心裡憋屈,可是如今局面幾乎要失去控制,大帥又失去了統兵權,屬下建議大帥暫且忍一忍,只要能夠糊弄住趙俊生等人,等待事情平息下來,解除了柔然人的威脅之後,咱們可以再想辦法找趙俊生和輜重營算賬!”
營帳裡油燈燒着噼啪響,安原沒有出聲,也沒有表態。
這時一個年輕的武將站出來抱拳說:“大帥,末將認爲從事的話有理,咱們先忍下來!如何對付趙俊生和輜重營,咱們再從長計議!而且如今鬧了這麼一出,趙俊生和輜重營肯定不會再忠心於朝廷了,他們的戰力又強,若不能爲大帥所用,就只能把他們全部幹掉,以免留下禍患!”
帳內衆人一看,這說話的是奚炎,是宜城王奚斤的兒子,此人受奚斤被俘的牽連,前些日子被剝奪了軍職,目前在元帥營帳聽用。
安原看了看奚言沒有出聲,他已經是四十多歲的人了,經歷何等豐富?他怎麼會不知道從事和奚炎說得都有道理,可他心裡那口惡氣就是出不了,咽不下!
這時左側另外一個年輕的武將心思活絡起來,他就是劉繼宗,這傢伙本應隨永昌王拓跋健去增援大娥山的,但當時他剛剛從盛樂城刺探消息回來,疲憊不堪,因此被留了下來。
輜重營全軍出動殺過來時,劉繼宗擔心趙俊生趁機向他下手,因此就跑來了元帥行轅,待在安原身邊要比待在右衛軍營地安全得多。
劉繼宗見安原的表情,就猜到安原心裡不甘心,他腦筋一轉,走出來抱拳道:“大帥,趙俊生此人野心勃勃,您看他把一個輜重營操練得如此精銳就說明此人絕不是甘於平凡之輩!這次他想要借柔然人之手殺大帥,下一次他必然會謀劃更加陰毒的辦法來謀害大帥,此人決不能留,留着就是禍患!末將以爲此時是殺死趙俊生的最好時機,這一次若不殺死他,日後想殺他就難了!”
主薄站出來對劉繼宗呵斥:“劉將軍,你就別添亂了,輜重營就在旁邊的營地,我敢用腦袋擔保,他們此時並未卸甲,隨時都可以殺過來,就算我們殺了趙俊生,等到明日一早他們沒有等到趙俊生安全的消息,整個金陵大營就會血流成河!”
劉繼宗大聲反駁:“主薄太過多慮了,輜重營的人馬是擁護趙俊生不假,可如今趙俊生在我們手裡,輜重營又沒有另外一個死忠於趙俊生而又可以全權做主的人,只要我們殺了趙俊生,輜重營就陷入羣龍無首之境,任何人不管他生前多有權威,死了也就一了百了,俗話說人走茶涼!就算是皇帝駕崩後留下的遺詔,繼承者也不一定會照做。我們連夜派人過去接觸幾個都尉,分化拉攏他們,拿出足夠的籌碼讓他們俯首聽命對於大帥來說不算什麼!”
安原一聽,精神大振!沒錯,輜重營之所以殺過來以武力逼迫,無非是想要讓他放了趙俊生,想救趙俊生,他們只不過是盡一盡人事,可只要趙俊生一死,輜重營就未必有那麼齊心了,那時再派人過去以重金收買、分化拉攏、威逼利誘、許以高官厚祿等等手段穩住輜重營,事後再想辦法把他們分割,逐一解決。
安原說:“趙俊生此時在古監軍手裡,只怕他不肯同意殺趙俊生,這人沒什麼膽子!看來得另外想辦法才行”。
劉繼宗對趙俊生早就恨之入骨,恨不能食其肉,他立即獻計說:“大帥,此事無需經過古監軍,大帥可直接派一些生面孔的侍衛在半夜時分悄悄摸過去幹掉守衛,再入帳內殺了趙俊生!就算事後古監軍追查,他也頂多只能懷疑大帥,難道他會爲了一個懷疑就得罪大帥不成?”
安原被說動了,他眼冒兇光,“來人,去挑六個生面孔親兵侍衛過來見本帥!”
“是,大帥!”
裴進騎着馬提着食盒來到了元帥行轅外,正要進入,就聽到身後傳來叫聲:“裴主薄等等!”
裴進勒馬停下一看,卻是花木蘭騎馬跑了過來,他看見花木蘭手裡提着食盒,“花幢將也是給我家都統送飯菜去的?”
“正是,一起走吧!”花木蘭說道,說完打馬跑進了元帥行轅內。
兩人來到關押趙俊生的營帳外,守衛檢查了他們的食盒就把他們放了進去。
呂玄伯睜開眼睛看見兩人走進來,立即起身對正閉目修煉內力的趙俊生輕聲道:“都統,裴主薄和花將軍來了!”
趙俊生緩緩收功見內力真氣納入丹田,睜開眼睛看見二人,起身笑着說:“你們都拿了飯菜?坐吧!”
花木蘭把食盒放在桌上,一邊打開食盒把菜餚拿出來,一邊說:“我還沒吃呢,一起吃吧!”
裴進也把飯菜拿出來,擺了滿滿一桌,放好碗筷。
四個人盤腿坐在左邊,各自拿起碗筷吃飯。
呂玄伯這時一邊吃一邊說:“少爺,如今元帥行轅根本沒有多少兵力,也就是頂多一百多人的親兵,以你我的武藝,要闖出去不難!少爺爲何甘心呆在這裡,須知身在敵營的時間越長,越危險!”
趙俊生道:“闖出去了又如何?只要我闖出去,這件事情就沒有迴旋的餘地了,我就坐實了謀刺安原的罪名,輜重營也就坐實了兵變叛亂的罪名。不到三千人馬,沒有後方根據地、沒有輜重補給,經不住朝廷各路大軍的圍剿!”
“可是難道安原就真的甘願嚥下這口惡氣,能放過少爺、放過輜重營嗎?以我看,不見得!”
趙俊生笑了笑說:“那都是日後的事情。目前我們必須要讓安原、古弼把這件事情做一個定性,讓他們承認我沒有謀刺他,輜重營也沒有兵變謀反!”
花木蘭這時說話了:“如何做到這一點?讓他們口頭承諾不再追究是沒有用的啊,想讓安原他們寫承諾保證書,你也覺得這可能嗎?”
趙俊生喝了一口水,繼續吃,一邊吃一邊說:“不需要他們做出口頭承諾,也不需要他們寫什麼承諾保證書,這些都不現實,也沒用!我只需要他們當着金陵大營所有將士的面做出聲明,此事是一個誤會,是有人矇蔽安原,挑唆了輜重營,如此一來就可以洗清我謀刺的罪名,也說明輜重營並非兵變叛亂,要把這件事情做一個定性的唯一做法,就是要找人出來承擔責任!”
裴進疑惑道:“都統的意思是要有人出來背黑鍋?誰?”
“當然是安原的人,如此才合理,才能證明他是受了部下的矇騙!”
花木蘭等人一想,只要有人背黑鍋,這件事情纔能有一個定性,朝廷也就不能以兵變叛亂爲由對輜重兵進行討伐,趙俊生也沒有了謀刺主帥的罪名,這件事情才能平息下來,這的確是最好的辦法。
可是安原願意讓自己的手下出來背黑鍋嗎?花木蘭不知道、呂玄伯和裴進都不知道,不過這是一個努力的方向。
深夜,趙俊生依舊盤坐在軟墊上修煉內力真氣,呂玄伯躺在毛毯上閉目養神,營帳內點燃着檀香,薰得沒有一個蚊蠅叮咬。
“嗖嗖!”兩道破空聲從帳外傳來,幾個輕微的腳步聲傳入呂玄伯和趙俊生的耳中。
呂玄伯閉着的眼睛輕輕動一動,趙俊生似乎全無察覺。
就這一會兒的工夫,帳外的八個守衛全部被清除,屍體被拖到了暗處隱藏起來。
帳簾被一柄長劍撩起,一隊黑衣人快速閃身而入。
躺在地上的呂玄伯不知道何時不見了,而趙俊生依舊盤腿坐在遠處。
“就是他,殺!”一道刻意壓抑的聲音傳出,聲音帶着陰森的殺氣。
四個黑衣人提着長劍快速撲向趙俊生,趙俊生此時突然睜開眼睛,殺機迸現,他右手向右側兩個黑衣人一揚,兩枚繡花針無聲無息的射出,這兩個人還沒有靠近趙俊生就射中要害後撲倒在地上再也不動。
“刺啦刺啦”兩聲從左側傳來,一柄利劍閃爍着寒光無聲無息接連刺穿了兩個黑衣人的喉嚨。
“有埋伏!”僅剩的兩人其中一個低聲吼道。
呂玄伯不等他們撲上來就搶先撲過去,“叮叮噹噹”的聲響在營帳內響個不停。
帳內昏暗的光線爲呂玄伯施展鬼魅般的身法提供了便利,但很顯然剩下的兩個黑衣人武藝要高得多,呂玄伯短時間之內無法解決他們,只能盡全力搏殺。
此時帳外竟然也傳來了兵器交鳴之聲,甚至偶爾還傳來吼叫聲,顯然也有人在廝殺。
趙俊生此時雖然閉着眼睛,卻已經感知到帳外也有人在廝殺,這兩人的武藝明顯很高強,但另外一人身法極快。
“難道有人在暗中保護我?”
突然,帳外的打鬥聲消失了,趙俊生感知到有人倒在了地上,遠處又有一人飛奔而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