拓跋健哭了一陣子,宗愛上前勸慰,崔浩等一干文臣也紛紛相勸,讓其節哀。
“皇兄駕崩之後,軍務和國事多虧了諸公費心,又要操持皇兄喪失,本王多謝了,今日夜裡就讓本王來爲皇兄守靈!”
衆臣連忙謙虛說:“這都是臣等應該做的!”
崔浩正準備站出來牽頭用力拓跋健,侍中伊珝卻搶先站出來對衆臣拱手說:“諸公,大行皇帝被刺身亡,國之大喪,舉國同悲,但國不可一日無主,而大行皇帝生前並未留下遺詔交代由誰來繼承大統,以下官之見,永昌王繼承了烈祖(拓跋珪)、太宗(拓跋嗣)武勇和英明,是繼承大統的不二人選,臣擁立永昌王爲帝!”
靈堂內頓時雅雀無聲,在這裡的人誰不知道誰此前到底意屬哪個當皇帝?這伊珝很明顯就是拓跋範的人,可此時這傢伙竟然第一個主動提出擁立拓跋健,這是什麼鬼?彩排時不是這麼搞的啊!
所有人都沒有料到會發生這種事情,都被伊珝搞懵了,一時間誰都沒有出聲。
趙俊生、崔浩等人都在想難道伊珝這也不要臉的投靠了拓跋健?可拓跋健若是接受了伊珝,怎麼不跟他們這些人通個氣,好讓他們有個心理準備,這傢伙突然殺出來打亂節奏算怎麼回事?還要不要按照原來安排好的套路進行?
倒是拓跋健最先反應過來,連連擺手:“不不不,本王才疏學淺,沒有多少功勞和威德,如何能夠繼承大統?諸卿還是另尋他們登基吧!”
趙俊生看見這一幕,不管這伊珝是真心還是假意,彩排時安排好的必須要按原計劃執行,若是計劃改變了,拓跋健事先肯定會跟他們進行溝通,現在這一幕肯定是伊珝臨時決定投靠拓跋健,想要博個頭彩。
趙俊生當即站出來抱拳道:“王爺自從大行皇帝登基開始就跟隨身邊南征北戰,多次立下戰功,這次北征又統領東路軍從漠南一直殺到漠北,未嘗一敗,攻滅柔然部落無數,戰功赫赫,威望和才能遠超其他親王,最有資格繼承大統者莫過於王爺,請王爺登基爲帝!”
“臣附議!”這時崔浩也反應過來,立即說:“樂平王、樂安王母族勢力都太大,若他們登基勢必會被其母族掌控朝堂,建寧王又年紀尚小,皇子晃更是不滿一歲的嬰孩,這些人如何能夠登基爲帝?縱觀諸位親王皇子,唯有王爺最爲合適,請王爺登基爲帝,完成大行皇帝生前遺志,一統天下,威服四海!”
崔徽也隨後站出來叫道:“臣秘書監崔徽附議!”
老將鎮北將軍張黎和冠軍將軍安頡依次站出來抱拳高聲道:“請王爺登基爲帝,臣等誓死效忠!”
“王爺衆望所歸,請王爺繼承大統,登基爲帝,老臣等必披肝瀝膽、盡心輔佐!”太宰常英也立即站了出來。
接下來又有好幾個大臣紛紛站出來尊拓跋健爲皇帝,轉眼之間整個靈堂內就只剩下高昌王拓跋那沒有表態了。
拓跋健看了一眼拓跋那,對衆臣擺手道:“不可不可,皇兄雖駕崩,但還留有子嗣皇子晃,理當由我那侄兒繼承大統纔是,我大魏自開國以來還沒有兄終弟及的先例!”
崔浩當即說:“皇子晃太過年幼,還不滿週歲,如何能夠繼承大統?若讓皇子晃繼承大統,很快就是淪爲權臣和後黨外戚的傀儡,則祖宗辛苦打下的江山只怕很快會易主啊!請王爺爲祖宗江山社稷計登基爲帝!”
拓跋健依舊拒絕:“不可不可,四皇兄還在率軍與蠕蠕人廝殺,本王卻在這裡登基,實在不是身爲兄弟應該做的,諸位還是請四皇兄回來登基!況且,在場唯一宗室王爺高昌王就不贊同本王登基,看來本王還是德行有虧,不能做這個皇帝!”
這話說得高昌王拓跋那臉上一陣青一陣白,轉而又漲得通紅。
所有人都扭頭看向拓跋那,拓跋那受到如此關照,頓時有些頂不住壓力,又一想若此時不表態,只怕不用拓跋健下令,趙俊生就會把他斬殺,到時候他一家老小肯定是身死族滅的下場。
拓跋那一想到樂安王拓跋範直到現在都沒有消息,只怕真是天意如此,人力強求不得。
罷了罷了,反正大行皇帝駕崩前並未留下遺詔,這皇帝立誰不是立?拓跋健與拓跋範比起來並不差,他想到這裡,當即站出來抱拳道:“永昌王誤會,臣並非不贊同由王爺登基爲帝,而是在想四路兵馬主將都在外統兵,就算臣等擁立王爺登基爲帝,倘若這四人不同意,只怕免不了一場大戰啊!”
立馬有人說:“高昌王多慮了,只要王爺能夠登基爲帝,他們四人若是敢不奉詔就是叛逆之臣,諒他們也不敢!”
拓跋那點頭道:“說得也是,等王爺登基之後就有大義名分,他們若反對就收拾他們,臣願尊永昌王爲大魏皇帝!”
宗愛及時拿出拓跋燾此前穿過的龍袍套在拓跋健身上,尖聲叫道:“衆臣此時還不大禮參拜,還要等到何時?”
衆臣紛紛站出來排隊一起向拓跋健行大禮參拜,高呼:“臣等參見陛下,請陛下登基爲帝!”
拓跋健這才假惺惺走到拓跋燾的靈位前轉身對衆臣說:“既然衆卿認爲本王可以登基,本王再推遲就是不是擡舉了,本王就暫代皇帝一職,待日後有人比本王更合適,本王再退位讓賢!”
衆臣當即高呼:“陛下萬歲,萬萬歲!”
帳外、山下傳來一陣陣高呼:“萬歲、萬歲、萬萬歲”
這一刻,拓跋健突然有了君臨天下的感覺,這感覺實在太爽了。
他定了定神,擡手道:“衆卿平身!”
“謝陛下!”衆臣紛紛起身。
拓跋健當即開始大封從龍之臣,“高昌王改封高涼王,賜錦緞百匹、百金!”
“崔浩,封樑國公,賞錦緞百匹、百金!”
“寇謙之,封爲國師,賜天師稱號,賜予百金用於修建道觀!”
隨着一個個大臣加官進爵,各人都依次站出來謝恩。
最後輪到趙俊生和花木蘭了,拓跋健說道:“趙俊生,朕封你爲平北將軍、雲中侯!冊封花木蘭爲虎威將軍、武川侯!各賜良田百畝、百金,錦緞百匹,布千匹!”
早有文案官吏把這些封賞一一記錄在冊,具體實物錢財田畝賞賜要等到回京之後再兌現。
“臣謝主隆恩!”
拓跋健又道:“傳朕旨意,山上山下各軍將官員一律官升一級,殺牛宰羊、多備酒水,犒賞三軍!”
又是一陣呼天喊地的“萬歲”傳來。
接下來拓跋健又名衆臣各司其職,不可懈怠,衆臣這才各自散去。
新皇繼位自然不能再住在一般的營帳內,就算條件再艱苦也要有一座行宮,崔浩作爲太常卿負責召集兵丁和弓箭修建一座行宮,就建在山上,而拓跋燾的靈堂就設在臨時行宮內。
另外又有大臣負責籌備全軍素縞戴孝之事,還有大臣負責協助拓跋健處理國事政務和軍務。
次日,拓跋健就以皇帝名義派人給各路大軍下旨,讓他們把兵馬交給副將或軍司馬統帶,然後輕裝簡行迅速趕來大營商討軍情和作戰部署。
四路欽使出發之後,只過了四天,左廂大將紇奚敬、右廂大將、拓跋範、宗子軍大將賀多羅、庶子軍大將達奚光亮和護軍大將丘穆陵壽都先後快馬加鞭趕了回來。
等這些人一到營地,這才知道整個北魏已經是改天換地,先帝拓跋燾駕崩,新皇拓跋健已經繼位,這些人一時間竟然有些不敢相信這竟然是真的。
這才距離他們帶兵離開還不到半個月的工夫就已經物是人非,他們還真是一時間無法接受。
趙俊生到山上去見拓跋健,向他稟報:“陛下,各路大軍的領兵大將都回來了,都被微臣安排在山下營地休息!”
拓跋健問:“他們都知道了?”
“是的,都知道了!”
“反應如何?”
趙俊生說:“回陛下,賀多羅和達奚光亮反應比較激烈,言辭頗有不滿和不敬之處;紇奚敬和丘穆陵壽倒是沒什麼太過激的情緒,只是對先帝駕崩之事頗爲悲痛;樂安王這個人微臣看不透,安靜得有些不太正常!”
這番話還是說得比較客觀,既沒有誇大,也沒有刻意隱瞞。
拓跋健聽了之後沉吟不語,也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過了半響,他問虞紀:“虞卿,你覺得朕何時宣詔他們入宮爲妥?”
虞紀思量一番走出來行禮說:“陛下,微臣建議讓他們在山下營內多休息幾日,給他們一點時間,無論何人突然聽到這些消息一時間也無法接受,如今陛下初登大寶,當以穩定局面爲主,以聚攏人心爲上,等過幾天再看看他們的態度,若真是冥頑不靈,再做處置也不遲!”
拓跋健採納了虞紀的建議,對趙俊生吩咐:“在飲食起居上儘量滿足他們,但要派人盯着,不許他們離開營地,最重要的是不許他們偷偷跑回軍中!”
“遵命!”
趙俊生正要轉身走出行宮,拔拔抗快步走進來稟報:“啓稟陛下,東路各軍及輜重營已經抵達,正在上下紮營,各軍大將請求覲見!”
這對於拓跋健是一個好消息,東路各軍大將雖然名義上是他的下屬,但只是臨時性的,如今這些人要來覲見,就等於承認了他這個新皇帝。
他當即說:“快宣!”
“遵旨!”
趙俊生快步走出去叫道:“拔拔兄,一起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