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海帶着一千多兵馬奔逃了一陣子,再扭頭一看,不見燕軍追來,於是漸漸停了下來,兵將們也都勒馬停下,一個個擦着臉上的汗珠,心裡後怕和慶幸不已。
花海打馬掉頭陰沉着臉走到方纔不服從命令的幢將面前盯着他。
幢將心裡發虛,神色不安的忐忑道:“你······你要作甚?”
花海臉上閃過一絲狠厲,這時卻聽到逃來的方向傳來大量的喊殺聲,他一愣,立馬明白這是有友軍在攻擊剛纔追擊他們的眼睛。
花海當即立斷,迅速揮刀帳下,一刀把面前幢將的腦袋砍了下來,“噗嗤”無頭屍體的鮮血濺了他一臉。
“啊——”周圍的兵將哪裡知道他會突然下殺手,紛紛嚇得後退。
花海用兇狠的眼神掃視着周圍的兵將,厲聲大喝:“此人不聽軍令,還故意起鬨鼓動所有人哄搶財物,以至於被燕軍抓住機會回擊我們,造成我軍潰敗,損失慘重!如今此人已被我斬了,若再有人不聽號令,便如此人一般下場!”
兵將們心裡都有愧疚,被花海這麼一通訓斥,一個個都低下了頭。
花海見狀,當即說:“諸位,此次戰敗我固然難逃罪責,但是你們呢?你等不聽號令,就這麼回去軍法不會饒過你們!若想活命,唯有將功補過,你們是想死還是想活?”
軍中不是沒有聰明,有人明白了花海的意思,一個幢將說:“花老大,我知道你想帶着我們殺回去,配合友軍夾擊燕軍,弟兄們方纔是豬油蒙了心,這次不會再犯錯了,你下令吧,我們都聽你的!”
“對,地上那些財物有命拿沒命花也是白搭,這次我們不會再犯錯了,你帶着我們將功補過吧!”
其他兵將們紛紛大聲附和。
花海一掃衆人,高聲道:“好,竟然如此,咱們就殺回去報仇雪恨,方纔燕軍是怎麼砍殺我們兄弟的,咱們就怎麼砍殺他們,跟我走,殺回去!”
“殺回去,殺回去!”兵將們的士氣被激發起來了,一個個打馬跟着花海向戰場方向狂奔而去。
等花海帶着千餘人馬趕到交戰現場,魏軍已經快要支撐不住了,高旭帶着精銳的四千騎兵來回兩次衝殺讓封羽的人馬損失慘重,等花海這邊一夾擊,成了擊敗燕軍的最後一根稻草。
三千燕軍騎兵,逃回去的不足三百人。
“別追了,跟我撤!”高旭一撥馬頭,揮舞着長槊向北方飛奔而去。
花海的人馬看見高旭帶着人馬走了,地上的財物也不要,戰場也不打掃,一個個都不知所措。
花海一看,大罵道:“看什麼看?這麼大的動靜,燕軍主力能不知道?快走,不想死都跟我撤,什麼都不要了!”
兵將們猶豫了一下,還是狠心不管財物,跟着花海打馬向北方飛奔而去。
他們剛剛離開一盞茶的工夫,四千燕軍騎兵到來了交戰現場,這次是張興親自帶隊。
看着滿地的屍體,張興的心頭在滴血,三千大好兒郎啊,就這麼沒了,他想憤怒,可他憤怒不起來,只覺得一股寒意直涌上心頭。
攻入幽州時兩萬人馬,現在呢?只剩下四千騎兵和三千步兵了,損失超過了六成!
張興來不及悲傷、來不及憤怒了,他已經沒有實力跟趙俊生死磕到底了,當即下令:“把散落的戰馬收集起來,快!”
一共兩千匹戰馬被收集起來,張興帶着四千騎兵和這兩千匹戰馬迅速追上了輜重隊。
姚昭迎上來詢問:“大帥,這是······”
張興心情沉痛道:“封羽和他的三千人馬沒了,都是老夫的錯啊,老夫不應該讓他帶人掉頭回去,這是把他們往魏軍嘴裡送菜啊!”
姚昭臉上閃過一絲驚懼,先是秦都的三千人馬,接着又是封羽的三千人馬,六千騎兵就這麼沒了?不但這些兵馬沒了,連秦都和封羽都沒能回來,下一次是誰不能回來?
姚昭憂心忡忡的說:“大帥,按照這麼下去,咱們這些只怕都回不到燕國就會死掉了!”
張興深吸一口氣,對姚昭說:“現在只有一個辦法了!傳令下去,每人只帶三日干糧,把輜重全部丟棄,包括那些搶來的財物,一件不留,我們必須拋棄所有能拖慢我們行軍速度的物件,若捨不得這些,我們全都得死在這兒!”
姚昭一聽說要拋棄財物,這讓他有些接受不了,出動了兩萬多人,損失了一萬兩千多人,如果什麼都沒撈到,這也太不划算了。
“大帥,死了這麼多弟兄們,咱們不能白來一趟啊!”姚昭哀求道。
張興怒斥:“你是要財還是要命?命沒了財物也帶不回去,這個道理你不懂嗎?快點,咱們沒時間了!”
姚昭知道張興說得是對的,可他真不甘心吶,可不甘心又能如何?道理他都懂,只有拋棄了所有輜重和財物,他們纔沒有了拖累,沒有羈絆,也沒有了破綻,魏軍再想攻擊就得掂量一二了。
兩千多匹馬可以乘坐兩千多人,還有一千步兵乘坐馬車,兵卒們把馬車趕得飛快,燕軍以極快的速度向東而去。
一個時辰之後,趙俊生、花木蘭帶着幽州軍趕到了燕軍丟棄所有財物和輜重的位置。
看着這些滿地裝滿錢財珠寶玉器的木箱子和大量的糧草輜重,趙俊生嘆道:“壯士斷腕啊!張興之果決非常人能及也,這是一個勁敵!”
花木蘭走了一圈回來說:“幾乎整個漁陽軍的財物都在這裡了,如今張興把這些累贅丟棄了,他也就沒有了破綻,我軍此時若繼續窮追不捨,張興只怕會狗急跳牆與我軍拼死一戰,到那時殺敵一千,自損八百,這就不划算了!”
趙俊生問道:“你說接下來怎麼辦?”
花木蘭道:“還能怎麼辦?禮送燕軍出境唄!他們兩萬多人出征,不但沒有收穫,反而死了一萬五六千人,咱們也不能做得太絕了,兔子逼急了還咬人呢!”
趙俊生笑了笑,對傳令官吩咐:“傳令下去,留下第一和第二幢收拾這裡的財物和輜重押運回薊縣,剩下的將士們隨本將軍吊在燕軍身後二十里!”
“遵命!”
兩個幢留下來把財物和輜重集中起來,再去找車馬來撞車運回薊縣,趙俊生帶着其他人馬遠遠吊在燕軍身後。
“李寶,去傳令給花海,讓他帶人來與我匯合!另外告訴高旭,他的任務已經完成了,讓他帶着人馬出塞覓地隱蔽,本將軍會定期派人送去給養!這期間操練不能停止,必須每日堅持!”
“遵命!”李寶轉身而去。
高旭的四千騎兵是趙俊生的老底子,個個都是精兵,其中有千餘人不但騎兵戰技戰法精熟,步戰方面也極爲擅長,但這並不是說他們就不用訓練了,一支軍隊想要保持戰鬥力,訓練是絕對不能停止的,對兵卒們的思想教育也要跟上。
燕軍的行軍速度很快,下午申時左右抵達了鮑丘水西岸。
“傳令下去,各部按照秩序先後過橋,任何人不得不擁擠,否則軍法從事!”張興下達了軍令。
“是,大帥!”
一排四個騎兵,一排接一排依次過橋。
一騎快馬從後方飛奔而來,向正在維持秩序的張興稟報:“大帥,發現魏軍正在追來,距離此地二十里,按照他們的行軍速度,約半個時辰可抵達此地!”
張興心中一緊,當即大聲喝道:“加快過河速度!”
趙俊生掐準了時間,待燕軍全部過橋,他就很準時的帶兵出現了河岸橋頭。
張興帶兵守在對岸橋頭看見一個年輕武將帶着數千騎兵停在了對岸,距離有些遠,看不太清楚相貌,但那馬背上的身形和氣勢,一看就不是易與之輩。
趙俊生大聲高喊:“閣下就是燕國徵西大元帥張興老將軍?”
張興一聽,大聲回營:“正是老夫!想必將軍就是魏國雲中侯、平北將軍、新任幽州刺史趙俊生吧?老夫這次帶兵來幽州,還要多謝將軍‘照料’,老夫及麾下數千將士兒郎們能僅以身免,還得多謝將軍寬宏大量。來日,老夫定要好生‘報答’”。
“哈哈哈······張老將軍太客氣了,晚輩對張老將軍一向神交已久,這次老將軍前來幽州,晚輩竟無緣與將軍把酒言歡,坐而論道,實在生平一大憾事。日後張老將軍再來薊縣做客,晚輩必掃榻以待!”
“哼!”張興冷哼一聲,打馬轉身而去。
趙俊生見張興帶着兵馬走了,橋頭還留着一些兵卒駐守,對花木來說:“這次幽州戰事總算結束了,咱們還是回去吧,幽州百廢待興啊!”
大軍掉頭返回,途中花木蘭實在忍不住問出了心中的疑惑:“俊生哥哥,我怎麼覺得這場仗是你早就準備好的一樣,張興以兩萬人馬突然殺進漁陽,勢如破竹,而你這邊的反應卻是出人意料,根本沒有做任何準備拉上人馬就出徵了,而且糧草輜重早就有了充足的準備,這根本就不像倉促應戰!漁陽太守封沓不聽號令,但他是鎮北將軍,你不好對付他,又不能讓漁陽一直脫離控制,所以你就借了燕國的手除掉了他,是不是這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