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正到了成親的這一天,趙俊生竟然有些慌亂了,有些不知所措,想他統帶麾下數萬兵馬,治下兩百多萬子民,曾經也在敵軍軍陣之中殺個幾進幾齣,如今卻因爲要成親了居然顯得慌張、惶恐。
不過、似乎他前世今生加在一起好像也沒有成親過,這還是頭一次。
“嗎的,老子該不會得了婚前恐懼症吧?”趙俊生忍不住在心裡問自己。
一大早,趙俊生起牀就站在銅鏡面前看着自己在鏡子中變形的面孔,裴進走進來看見他站在銅鏡前發呆,連忙說:“哎呀,我的新郎官啊,今日可是你大喜的日子,你還發什麼呆啊?得了,我懂,我都懂,我是過來人,不論男子還是女子,有不少人在成親之前都難免心裡緊張不安,我看你只怕也是如此!”
趙俊生詫異的回頭問:“怎麼古代有婚前恐懼症嗎?”
“將軍,你胡言亂語什麼呢?什麼古代,什麼婚前恐懼症?哦,我明白了,你說的古代是指春秋戰國先秦東西兩漢時期吧?這個婚前恐懼症似乎的確是這種情況的準確描述。您放心,我是過來人,我有經驗,您咬咬牙忍一忍,等到洞房過後就沒事了!”
趙俊生:“······你嗎的,洞房時還要咬牙忍一忍?”
“······”裴進面露尷尬,“說錯了說錯了,您也知道我屋裡那位是啥長相,想當初我跟她的洞房就是咬牙忍一忍就過去了。不過將軍您不同,花將軍雖然性格豪爽,長相卻不差,俊秀之中帶着一股英氣,是難得的世間奇女子,況且您二位也是郎情妾意,互相傾慕,洞房花燭之夜肯定是隻恨春宵苦短,哪像屬下我當初真是苦不堪言吶!”
趙俊生想起裴進的老婆那長相,他突然很同情裴進,走到裴進身邊拍了拍他的肩膀:“裴進啊,你心裡的苦本將軍都明白,也很理解,要不······你再娶一房小妾?你若是缺錢,本將軍可以資助你一些!”
裴進苦着臉搖頭:“此事也只能在心裡想想,真要付諸實際行動,屬下家裡日後只怕不得安寧了,俗話說家和萬事興,屬下還是老老實實當好這個丈夫,只要家裡和氣,屬下就舒心了!”
說完,裴進一拍腦袋:“哎呀,只顧着和您說話了,您看現在時辰也不早了,待會兒賓客們就要上門來,你得穿得體體面面去迎賓客,等賓客們都上門了,您還得帶隊去娶親接新娘子,事情還多着呢!來人來人,快進來給將軍梳洗打扮!”
一連走進來好幾個婢女和家丁,有人給他洗臉,有人給擦手,有人給他梳頭,有人給換衣裳、換鞋子,裡裡外外都收拾得乾乾淨淨、漂漂亮亮。
負責操持婚宴各項事務的是樑寂,他們一家早已經從武川搬到了幽州薊縣,一直以來樑寂都負責替趙俊生打理生意,把生意越做越大,做得有聲有色。
趙俊生從房裡出來的時候,樑寂正帶着兒子樑翼走過來,他一看,連忙對兒子樑翼說:“快給少爺把大紅花戴上!”
樑翼笑嘻嘻上前把一跺大紅花掛在趙俊生胸前,“少爺,今日您可真是器宇軒昂、意氣風發!話說,有沒有紅包?來一個!”
“你這小鬼!”趙俊生笑罵一句,從大紅袍的大袖裡掏出一個紅包遞給他。
“多謝少爺打賞!”樑翼接過紅包一捏,發現裡面竟然是一片金葉子,頓時喜笑顏開。
趙俊生在遼東收養的記名弟子,馬上就要被收爲義子的衛靖也笑哈哈的跑過來伸出手:“恭喜師傅、賀喜師傅,討個彩頭!”
“我發現你們這些小子一個個精得跟猴兒似的!”趙俊生說着也從大袖中掏出一個紅包遞給衛靖。
這紅包一發,院子裡其他還在玩耍的小孩就跟看見了好吃的,一個個飛也似的都跑過來圍住趙俊生伸出手討紅包。
“別擠別擠,那什麼,想要紅包可以,每個人必須得說一句討喜的話,不能重複別人說過的話,一個一個來!”趙俊生大笑着也跟小孩似的與孩子們玩鬧起來。
“我來,我先來!恭祝將軍和新娘子百年好合,早生貴子!”
“說得不錯!”趙俊生笑着把一個紅包遞給裴進的孩子。
白勁光的孩子舉手:“我來,祝賀將軍新婚快活、官運亨通!”
“甚好!”趙俊生又把一個紅包遞給白勁光的孩子。
東方辰的孩子叫道:“祝將軍和新娘子幸福美滿、白頭偕老!”
“說得好!”又是一個紅包發了出去。
尉遲延東的孩子作大人狀,拱了拱手:“相親相愛好伴侶、同心同德美姻緣、花燭笑迎比翼鳥,洞房喜開並頭梅!”
“咦,這孩子好文采啊!”周圍的人一個個面露驚異。
趙俊生大笑道:“你是尉遲將軍的公子吧?這詩作都好!來,給你兩個紅包!”
“多謝將軍!”
其他孩子都極爲羨慕。
高旭的孩子叫道:“我來!祝將軍威武雄壯、一柱擎天、金槍不倒、夜夜笙歌······”
周圍的人們聽都轟然大笑:“哈哈哈······”
趙俊生笑罵:“你個龜孫子,行了行了,越說越離譜,給你!”
樑寂把孩子們都趕走:“好了好了,你們這些小子別搗亂了,都走都走,別耽擱新郎官的正事!”
趙俊生被樑寂拉到了大門外迎客,官員們、士紳、勳貴和富豪們紛紛結伴而來,甚至偏遠一些郡縣的官員昨日就已經到了,一個個都住在驛館或客棧,今日一早就提着賀儀趕過來喝喜酒。
“下官恭喜將軍新婚大喜!”來自建德郡的太守李崇最先趕到。
趙俊生抱拳:“李太守大老遠趕過來,本將軍不勝榮幸,請裡面奉茶!”
樑寂命家丁收了賀禮,把李崇領了進去。
接下來官員、富商、勳貴、紳士們陸陸續續到來。
裴進、東方辰、樑寂等人早就預料到這次前來賀喜的賓客人數絕對不會少,因此早已做好了開流水席的準備。
但開席必須要等到把新娘子娶進門拜了天地之後才能開始,刺史府已經不算小了,但還不到巳時,前來賀喜的賓客們就已經把刺史府裡裡外外都擠滿了。
爲了趕吉時,趙俊生不得不把迎接賓客的工作交給裴進等人,他和媒人東方辰一道帶着迎親的隊伍吹吹打打,騎着高頭大馬,胸前帶着大紅花前往花府迎接新娘子。
很多官員都要先在花府吃酒,在花府吃完喜酒再前往刺史府,當趙俊生帶着迎親的隊伍來到花府的時候,府內的賓客也不在少數。
“恭喜恭喜!”賓客們紛紛笑着對趙俊生這位新郎官拱手行禮。
“同喜同喜!”
趙俊生帶着東方辰先去拜見了岳母,又拿起酒盅給正在吃酒的賓客們敬了一圈酒,這才施施然往花木蘭的閨房而來。
“阿姐阿姐,快快快,姐夫來了!”花雄風風火火的大叫着跑到花木蘭的閨房大叫着。
裡面的人隨即把房門緊閉,等待趙俊生帶着媒人到來時,花雄像門神一樣站在門口張開雙腿,雙手叉腰。
“小弟,見了姐夫怎麼一聲不吭吶?你姐姐準備好了沒有?”趙俊生來到房門前問道。
花雄伸出一隻手做了一個數千的手勢。
趙俊生無奈,只好給他一個紅包。
花雄接了紅包揣進懷裡,“阿姐還沒準備好,姐夫還得再等······!”
趙俊生立馬又拿出一個紅包把他的嘴塞住,花雄先是一愣,隨即笑容滿面又把紅包塞進懷裡,這才說:“姐夫想進去也可以,不過阿姐讓我問你,你們成親以後誰當家?”
趙俊生道:“男主外,女主內!”
花雄扭頭問房裡:“阿姐,姐夫的回答你是否滿意啊?”
“咳咳!”房裡傳來兩聲咳嗽。
花雄繼續問:“姐夫,阿姐讓我再問你,你喜歡她嗎?”
“喜歡!”
“你們若是吵架了,你會讓着她嗎?”
“會!”
“你若是隻剩下最後一口飯了,會不會讓我阿姐吃而你自己餓着?”
“會!”
“若阿姐遇到危險了,你會怎麼做?”
“捨命相救”,
“阿姐還讓我問你······”
幹,還有完沒完?趙俊生拿出一把紅包塞進花雄張開的嘴裡,一把將他拉到一邊,伸手就推開了房門。
他走到正穿着大紅喜袍、披着霞帔、蓋着頭蓋的花木蘭面前輕聲說:“木蘭,我來娶你了!”
“嗯!”花木蘭傳出一聲嬌羞。
一個婆子立即把一根紅帶系在花木蘭的腰間,把另一頭交個趙俊生牽着。
“新娘出閣!”隨着一聲高聲大叫,趙俊生牽着花木蘭慢慢走出了閨房,很快就來到了廳堂。
二人給花母行了禮,又向花父的靈位參拜、祈求保佑,再花母的循循教誨之後,由弟弟花雄揹着花木蘭在趙俊生的牽引之下走出了府門坐上了大花轎。
在花母的哭泣聲中,趙俊生娶走了花木蘭,一路上吹吹打打繞了一大圈回到了刺史府。
刺史府裡的鼓樂聲響起,熱鬧非凡,小孩們都紛紛高興大喊新娘子來了,一個個圍上去找新娘子要紅包和吃的。
花府這邊早有準備,花木蘭從旁邊侍女手提着的籃子裡不停的拿紅包和喜餅遞給小孩們和賓客們。
因趙俊生這邊已沒有了親人,更沒有了長輩,因此夫妻二人在司儀的主持下拜了天地、夫妻對拜之後就送入洞房了。
花木蘭可以休息,趙俊生的事情卻還沒完,流水席正式開始。
一直忙到深夜時分,流水席才結束,賓客們才逐漸散去,趙俊生這才滿身酒氣來到洞房外。
一推,咦,房門竟然被栓了,他不由喊道:“木蘭,開門!”
只聽裡面傳來花木蘭的聲音:“俊生哥哥,你也是讀書人出身,我想讓你做一首詩表達你對我的心意!若讓我滿意,我纔會讓你進來!”
臥槽,都到門口了還來這一手?趙俊生不由抓耳搔腮,絞盡腦汁終於想到了一首詩:“我欲與君相知,長命無絕衰。山無陵,江水爲竭,冬雷震震,夏雨雪,天地合,乃敢與君絕。”
當這首詩唸完,花木蘭已是淚流滿面,打開房門一頭撲在趙俊生懷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