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彤正在兩百人馬快速向東行軍,突然感覺後方有喊殺聲傳來,他勒馬停下舉起了手示意所有人都不要出聲。
“殺啊——”果真有喊殺聲,一定是副將帶的大隊人馬遭到了伏擊。
乾軍大將好生狡猾,竟然忍着沒有攻擊這二百人,放這些人過去,而是伏擊了後面近兩千人!
薛彤臉色大變,大叫:“掉頭回去,救援後面的同袍!”
薛彤戰馬的繮繩被兩個親兵死死拉住,一個親兵大聲勸道:“將軍,救不了了,乾軍顯然是早有準備,一定是看出來我們這些是探路的,所以放過了我們,只伏擊了後方大隊人馬,如果我們現在回去,不但救不了他們,還會把我們自己搭進去啊,將軍還是趕緊走吧,再不久若是被乾軍追上來就走不了了!”
其他兵將也紛紛相勸,薛彤臉色不停的變化,最後還是心中嘆息一聲,咬牙道:“走,去東陽城!”
等常昆帶着乾軍騎兵把薛彤副將統帶的兩千劉宋軍全部殲滅之後再來追擊薛彤和他帶的兩百人時已經追不上了,只好帶兵返回臨淄城。
還沒有抵達臨淄城,常昆就接到命令帶兵入城接收城池,安撫民衆。
西城牆上的大火整整燒了一天,直到黃昏才熄滅,大火雖然熄滅了,但城牆的溫度依然很高,趙俊生和乾軍將士們並未進城,還是在城外營地過夜。
夜裡,帥帳內,趙俊生、花木蘭和將校官員們一邊用膳一邊議事。
“大王,據探子來報,今日路面漸漸乾燥,檀道濟早上率軍從東陽城出發前來救援臨淄,走到半途遇到了逃走的守軍,因此中途又撤回了東陽城”。
趙俊生聽了李寶的報告後說:“檀道濟這是打算把我軍抵擋在東陽城一線嗎?”
東方辰嚥下一口牛肉說:“大王,臣不認爲檀道濟會死守東陽城,他的兵力並不比我們少,現在他的兵力比我們多出三萬左右,他退回東陽城肯定是有其他考慮!”
趙俊生點點頭,對李寶說:“派出精銳斥候盯着檀道濟大軍的一舉一動,劉宋軍若有異動立即來報!”
“是,大王!”
乾軍在臨淄城休整了三天,趙俊生下令第四天開拔向東陽城開進,卻有逢天氣突變,原本轉好的天氣又突然寒風呼嘯,天空又變得陰沉沉。
遇到這種天氣,趙俊生也不敢下令大軍繼續開拔了,讓將士們在營中原地待命。
寒風呼嘯了兩天一夜,第二天夜裡又下起了大雪。
趙俊生認爲這是一個機會,在冰天雪地裡,騎兵移動的速度依然是步兵無法比擬的,機動靈活性也同樣讓步兵望塵莫及,就以行軍來說,步兵的體力消耗也遠遠大於騎兵。
帥帳外,趙俊生靜靜的站着看着滿天飛舞的雪花。
花木蘭從帳內走出來給他披上斗篷,“已經很晚了,早些入睡吧!”
趙俊生沉思了很久,轉身跟着花木蘭走回營帳。
次日一早,雪依然在下,趙俊生召集衆將和官員們議事。
“諸位,下雪對於我軍和劉宋軍哪一方的優勢更明顯?”
“大王,我軍多騎兵,戰馬可以輪換騎乘,自然是我軍優勢更明顯了!”偏將楊真站出來說道。
趙俊生看了看帳外,對衆人說:“看樣子這雪一時半會還停不下來,但現在這時節下雪的時間不會太長,倘若今日午夜之前雪停了,咱們就拔營連夜出發去東陽城把檀道濟和他的七萬大軍堵在東陽城下!”
不過趙俊生還是錯誤估計了這場雪持續的時間,直到次日早上,雪才停了下來。
這場雪下得不大,下了一天兩夜也只淹沒腳踝,這並不影響大軍開拔趕路。
趙俊生在臨淄城留下一千人駐守,以便及時輸送輜重、信件公文等等。
東陽城,城外。
這次檀道濟統帶北伐的兵馬太多,東陽城根本就裝不下,大部分兵馬只能在城外紮營。
一騎快馬飛奔至營地內直接向帥帳而來,檀道濟正在帥帳前舞着鐵槍,引得旁邊一羣圍觀的兵將們直叫好。
騎士在人羣外勒馬停下,大叫:“大帥,緊急軍情,乾軍大隊人馬約四萬餘人向東陽城方向而來,最遲進入下午未時便可抵達!”
檀道濟收了鐵槍,立即對圍觀的將校們招手:“立即進帳議事!”
衆將跟隨檀道濟來到了帥帳,檀道濟說:“乾軍在這下雪天行軍而來,就是欺負我軍騎兵少,他們騎着馬不需要耗費多少體力,步兵下馬依然可以戰鬥,我軍若是等他們到來,就會被他們堵在城下!”
高進之說:“大帥說得沒錯,如果我軍被乾軍堵在城下,要麼退入城中據守,可這樣一來就被動了;要麼背靠城池而守,別看我們背靠城池,可一旦戰事不利,撤都沒法撤走,這跟背水而戰其實沒多大區別!”
薛彤問道:“大帥的意思是要主動迎擊?”
檀道濟說:“被動防禦太消極了,處處被敵軍牽着鼻子走,對我軍很不利,如今我們八萬大軍出征在外已經大半年了,耗費太大,朝廷方面隱隱有無以爲繼之感,後勤輜重方面也日益減少,皇帝也給本帥來了密旨,讓本帥早些結束戰事班師回朝,這如今這個局面只怕不是我們想結束就可以結束的,想要結束,還得解決這數萬乾軍才行!”
說到這裡,檀道濟說:“讓本帥疑惑的是,乾軍南下黃河北岸時有八萬大軍,派了兩萬去配合張興打相州,現在趙俊生手裡沒有六萬也應該還有五萬,怎麼只剩下四萬人了?還有近兩萬人去哪兒了?薛彤,你守臨淄城的時候難道就沒有發現乾軍少了兩萬人?”
“回大帥,末將還真沒有發現乾軍是什麼時候少兩萬人的!不過末將猜測,這消失的兩萬人不是去了濟州?畢竟王玄謨已率軍北上濟州,趙俊生的消息若是靈通,應該在前幾天得到了消息,派兩萬去濟州對付王玄謨也很正常!只是這樣來,王玄謨就真的玄了,他畢竟只有一萬人!”
檀道濟額頭皺紋很深,他很惱怒:“爲何我們的細作沒有任何消息?兩萬乾軍消失多久了我們都不知道,兩眼一抹黑,這仗怎麼打?”
旁邊一個官員心驚膽戰的站出來拱手:“下官有罪,請大帥責罰!”
“罰?罰你有什麼用?你能不能多花一些心思在這方面?”
情報官苦着臉說:“大帥啊,不是下官不用心,實在是巧婦難爲無米之炊啊,細作們也要吃飯、也要娶妻養家餬口啊,飯都吃不飽,細作們都只顧着找活幹養活自己了,哪有多餘的心思去打探消息啊!”
檀道濟的臉色有些難看,對隨軍主薄吩咐:“先從軍費中撥五十金給魯世勳!”
隨軍主薄對情報官魯世勳說:“魯主事,你們皇城司的經費一向由朝廷撥付,如今卻要從我們軍費中揩油,這麼做太不地道了吧?”
魯世勳苦笑着說:“皇城司看着風光,實際上誰知道我們的苦?薪俸沒幾個,整日裡還把腦袋別在褲腰帶上打探消息,很多人都受不了跑路了!”
檀道濟擺手:“行了行了,拿了錢就得好好幹活,本帥要知道那兩萬消失的乾軍到底是去了哪裡,有消息速速來報!”
“是,大帥!”
檀道濟對衆將說:“當初乾軍抵達黃河北岸之後,本帥本想拿下歷城,再以歷城爲踏板與乾軍周旋,可沒想到我們到最後還是差了一步!後來,本帥大帥誘敵深入,引乾軍尾隨追擊,但趙俊生沒有上當,而是穩打穩紮拿下了齊州全軍,在攻打臨淄城期間又拿下了周邊城池,他這麼穩打穩紮的辦法,我們不能再退了,也沒辦法誘敵深入拉長他們的補給線,如今的形勢逼得我們不得不與之交戰!若是本帥再次下令往南撤退,只怕朝中就會有更多認爲老夫是養賊自重了,皇帝已經對老夫打歷城打了大半年都沒打下來很惱火了,再撤退只怕這兵權都會被奪走,所以這仗已經到了非打不可的地步!”
高進之抱拳說:“大帥,諸位將軍,末將以爲我軍在兵力上是乾軍的兩倍,真要打起來,我們不必懼怕他們!”
南朝兵將懼怕北魏兵馬已經不是什麼秘密,天下人都知道,幾次北朝出兵南下都是大獲全勝,而前幾次南朝大軍北上每次都被北魏打了回來,不但沒能佔便宜,反而還損失慘重,這就造成了南朝兵將們一看到北朝兵將軍容壯大就害怕,而北朝兵將們也都很輕視南朝軍隊。
檀道濟下令:“立刻做開拔準備,一個時辰之後大軍出發北上迎擊乾軍!”
“是!”
劉宋大軍七萬餘人在形勢的逼迫下不得不在檀道濟的統帥下出兵迎戰趙俊生的四萬乾軍。
雪雖停了,風卻沒停下,寒風不停灌進衣裳之中,衣裳單薄的劉宋兵卒們在行軍趕路時一個個凍得發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