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連七八天,每天都有西域胡人在大街上爲非作歹、甚至是欺男霸女、攪亂市場,引發百姓商民恐慌,一天上演好幾場。
一天兩天百姓們還能忍,想着這些人是西域來的,萬里迢迢來到長安不容易,讓着點人家也沒什麼,可時間長了,天天如此,百姓們就受不了了,越來越多的百姓對胡人們表示不滿,向官府報案,等到官差和巡邏的金吾衛趕來時,那些滋事的西域胡人們早就跑得沒了蹤影。
百姓們對官差和金吾衛的動作遲緩、不作爲越來越不滿,有膽子大的年輕人就號召受到欺負的百姓們一起前往官府衙,向衙門施加壓力,要求嚴懲尋釁滋事的西域胡人們,還長安一片安寧。
但官府衙門又豈是百姓們可以威脅的?官員們看見百姓們想鬧事,立即出動衙役捕快驅趕,甚至動用棍棒、皮鞭,並對金吾衛進行嚴厲的斥責,指責金吾衛不作爲,任由百姓聚衆鬧事。
金吾衛擔心事情鬧大,被上面關注,無奈之下只能出動大批人手強行驅散聚集的百姓。
百姓們向官府討不到公道,也不再對搞事的胡人們忍讓,一旦發現有胡人搞事,就聚集起來對胡人們對着幹,針對面也擴大,但凡只要是長着一張西域胡人的臉都會受到百姓們的敵視,在出現了胡人們被百姓麼毆打之後,單個胡人也不敢上街了。
事情愈演愈烈,官府的不作爲和反應遲鈍讓局勢越發不可控制。
九月二十七,在平安坊的坊牆外,聚集的百姓們與胡人們發生了大規模衝突,動用了菜刀、棍棒等傢伙,在衝突中死傷的人數多達二十八人,有五十六人受傷。
金吾衛動用了一千多兵力才把雙方驅散,抓了一大批。
事情發生後,消息很快傳到了趙俊生的耳朵裡,趙俊生一聽,事情竟然鬧得如此嚴重,自從大乾建國以來從未發生過如此大規模事件,金吾衛是幹什麼吃的?長安縣衙、萬年縣衙是幹什麼吃的?京兆府是幹什麼吃的?
“來人,宣讓金吾衛大將軍、京兆府府尹、長安和萬年兩縣縣令覲見!”
傳旨的太監迅速出宮,不久,這些人先後聽到口諭,知道這事驚動了皇帝,皇帝這是不等御史臺彈劾就過問此事,可見皇帝對此事的重視。
幾個人心情忐忑不安的來到了皇宮,等人數到齊了之後由太監領着一起進宮。
“陛下,人都到了!”太監走進勤政殿向趙俊生稟報。
“宣!”
太監幾個人引進大殿內在御案前見禮。
“臣左金吾衛大將軍苻戰、右金吾衛大將軍白勁光、京兆府尹姚廣年、長安縣令舒長吉、萬年縣令魏思恩叩見陛下!”
趙俊生放下奏章看着這幾人問道:“給朕說說平安坊發生的事情!”
“是!”
這幾個人互相看了看,由京兆府尹姚廣年站出來把事情的經過簡單的講述了一遍。
趙俊生聽完敲着桌子說:“朕想知道事情是如何發展成這樣的,總不能一點徵兆都沒有吧?”
“回陛下,據查是因爲一些胡人在街面上胡作非爲,剛開始是吃東西、買東西不給錢,還以自己是使臣的隨從不遵守律法,自認爲高人一等不會受到懲罰,百姓們不想惹上官司,最初都是忍氣吞聲,時間長了,這些胡人愈發變本加厲,行事越來越無所顧忌!剛開始也有百姓報官,府衙和下面的縣府都出動過衙役捕快,金吾衛那邊也出動過人手抓捕,但這些胡人也不知道是怎麼的,消息很靈通,往往捕快、衙役和巡街的金吾衛兵士還沒有抵達,鬧事的胡人們就跑了,抓了多次也沒抓住!”
趙俊生道:“所以百姓們就不滿了,於是聚衆到官府討說法,你們不但不加緊辦案,反而還派出兵士、衙役和捕快強行驅散他們?”
“這······是的,臣等事先也沒想到百姓們被驅散之後不但沒有放棄,反而去找胡人們的麻煩,雙方也因此起了衝突!”
“砰”的一聲,趙俊生猛的一拍桌子。
白勁光、苻戰、姚廣年、舒長吉、魏思恩等人嚇得一起噗通跪在地上。
趙俊生起身勃然大怒道:“那是因爲你們這些當官的不作爲,不能主持公道,官府的公信力在百姓們心裡已經大大減弱,他們已經不信任你們了,一個沒有公信力的官府還有什麼存在的必要?以朕看,把京兆府和兩縣縣衙全部撤了,你們都給朕回家種地去!還有你們金吾衛,你們是幹什麼吃的?每條街上都有金吾衛兵士巡邏,怎麼可能連一個鬧事的胡人都抓不到?到底是事先被人收買了,還是巡邏期間偷懶?”
白勁光連忙說:“陛下息怒,臣等失職,理應受罰,只是事情還沒完,臣等懷疑這是有預謀、通過精心策劃的,背後賊人的目的絕不簡單,看上去是要攪亂長安,要挑起長安百姓和胡人們矛盾······”
趙俊生怒斥:“還用你說?就算是傻子也看得出來這是有人在故意挑事!平安坊是誰的轄區?”
長安縣令舒長吉一起拱手:“是臣的轄區!”
“事發之日,金吾衛是誰的下屬兵將在負責該區域的巡街?”
苻戰站出來抱拳答應:“事發當日是左金吾衛在該區域當值,由左衛將軍烏延祿具體部署!”
趙俊生指着苻戰大罵:“你帶了這麼多年的兵,怎麼到長安做了一年金吾衛大將軍就把兵馬帶得如此懶散?你手下各曹官、吏、將軍一個個都是吃乾飯的嗎?出了這麼大事情,你這個金吾衛大將軍難辭其咎,罰你俸祿半年、軍階連降三級,爵位也降一級!事發當日左金吾衛自左衛將軍烏延祿以下所有當值主官一律革職查辦,以副手接管!”
“舒長吉,你這個長安縣令也別幹了,你根本就幹不好這個長安縣令!你先回家歇幾天,等着吏部的通知,去偏遠縣做一個小吏!還有縣衙主官治安的典吏,讓他回家歇着,幹不好就不要乾了,拿着薪水俸祿不幹事,還要他有何用?”
“是,臣難辭其咎!”苻戰不敢反駁,事情鬧得太大,必須要有人承擔責任,也虧得他官階、軍階夠高,要不然就像那烏延祿一樣被革職查辦。
舒長吉是滿嘴的苦澀,他是縣令不假,平安坊在他的轄區也不假,可街面上的治安巡邏一向都是由金吾衛負責,出了事情自然應當由金吾衛擔着,關他長安縣衙何事?
趙俊生又指着白勁光、姚廣年、魏思恩幾人說:“你們也給朕聽好了,回去之後給朕嚴厲整肅,再有無所作爲、混吃等死、只拿薪水俸祿不幹活、偷奸耍滑者一律清退!以後誰的轄區出了問題,朕不找其他人,就找你們這些主官!是你們這些主官統帶不力、管束不力,主官不承擔責任誰來承擔,要讓下面那些辦事的小鬼背黑鍋嗎?”
“是,臣等一定大力整肅!”
趙俊生正要揮手讓他們退下,一個太監急忙走進來稟報:“陛下,鴻臚寺卿李繼有要事稟報,說渴盤陀使臣死了!”
“渴盤陀使臣死了?快讓李繼進來!”
趙俊生說完對苻戰、白勁光等人揮手:“你們去吧!”
這些人聽了剛纔太監的彙報也是心裡一驚,使臣死了可是大事,他們想留下來聽聽,可趙俊生卻要趕他們走,他們只要行禮:“臣等告退!”
這些人走出大殿後,李繼走了進來向趙俊生見禮:“臣李繼拜見陛下!”
趙俊生臉色嚴肅的說:“說吧,渴盤陀使臣之死到底是怎麼回事?”
“今天清早,屍體在廣寧渠邊被發現,一同被發現了還有渴盤陀使臣的兩個隨從的屍首,都是被人一刀割喉!鴻臚寺接到萬年縣衙門的通報之後,臣親自帶着渴盤陀使臣留在使館的兩個隨從前去查看了一番,確定了他們的身份!”
趙俊生問道:“現在有兇手的線索了嗎?”
“尚未得到萬年縣衙的通報,這件案子涉及的是外國使臣,臣猜測萬年縣只怕不敢接盤,到最後還是報到刑部,這一去一來又要耽擱不少時間,賊人有足夠的時間潛逃!”
趙俊生考慮了一下,“這件案子涉及到屬國使臣,最好是在最短的時間內破案,以免引起不必要的麻煩!來人,傳朕旨意,讓刑部接手渴盤陀使臣之死一案,限期十日之內破案!”
“諾!”
萬年縣衙正愁接到了一個燙手的山芋不知道該如何是好,經驗豐富的捕頭經過現場勘查之後就感覺這件案子非比尋常,殺人的手法乾淨利落,沒有絲毫的拖泥帶水,全部都是一刀致命,還都是咽喉部位中刀,位置分毫不差,說明兇手的刀法極爲精湛,力道控制精準,使臣的兩個隨從也是武士,可他們連拔刀的機會都沒有就被殺了!還有一點,三個受害者身上的財物還在,兇手的目的顯然不是爲了劫財。
另外,使臣是第一次來長安,時間不長,又因爲身份特殊,爲了避嫌不可能結識什麼大家閨秀和貴婦人與她們發展良好關係,最多也就是去喝一喝花酒。
排除謀財害命和情殺的可能性。
仇殺?也許吧,捕頭更懷疑是有預謀的殺人,不論是什麼動機,絕對是用心歹毒。
此時正好皇帝的旨意下來了,刑部派人來接手了案件,調走了所有相關卷宗,運走了屍體。
在柔然使館內,法隨與阿羅乾麪對面跪坐。
法隨喝了一口茶問道:“俟力發,你派去的人可靠嗎?謀殺使臣,這要是被查到您頭上,您可能就因此掉腦袋!”
阿羅乾笑道:“上師儘管放心,他是一個刺客,我猜他現在已經拿着金子離開了長安!”